“双双姐姐说让小仙给上神、掌事大人送点心,唔”声音戛然而止
打了个哈欠,翻身朝另一边,从东边招来一阵清风“你这血腥味儿太重了,得吹一吹,别埋怨双双了,这小仙娥只怕是你自己挑的”
“一贯以来,你都是护着她,这个小仙娥还真是双双挑的”
“唉,那你就埋怨她去罢,既然是她挑的,我也帮不了她了。鲜血的味道,是不是刺鼻得很?”
“习惯了,若不是我闻着她的味道,便是她闻着我的,我没得选!”
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似乎从未改变过的一切“褚玉,你的话里满是愤怒与恨意!”
“怎能不恨!我恨不能此刻饮的是她的血,吃的她的肉,最终将她将她挫骨扬灰,可即便如此,也解不了我心里的恨意!”
她的恨意,要从许久许久的一件事故开始,褚玉当年刚修身成人,与东荒常燕山的芪黄氏一齐修炼的,两姐妹最是要好,常燕山的芪草乃是上好的材药,常年召各路神仙寻采,所以修炼成人型的是少之又少,云冉帝君涅槃之前,凤族长公主使了下作的计谋,将芪黄氏打回原形,给云冉帝君入药去了,褚玉受了连坐被抽了大半的仙骨,以至于后来遇见我的好长一段时日都未曾长过。
起身长叹“我该走了”
蹲守半夜
泡在冰凉的山泉下,任由泉水肆意的冲刷着头顶
‘她不是我的卿儿,夫君,她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就没了,我的卿儿,她不是我的孩子,她只是凝碧珠上的一缕精气罢了’
‘小妹怎么不记得了,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你不愿意相信?但这却是事实,你的本源只是凝碧珠上的一缕精气,姨娘的元主神永远散去,而你融了进去,你只是替我的姨娘活着罢了,听清楚了,你便是我姨娘怜卿的替代品,你是她替代品!’
‘夫人,为了整个神族,她必须活着,她必须替咱们卿儿好好活着,必须是我们的孩子,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她就是我们的孩子!’
‘阿娘,她只是一串凝碧珠罢了,如何能做咱们昆仑虚的女帝呢?阿娘,您可要搞清楚,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她不是!她凭什么!我不服!’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哈哈哈哈哈,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因为我同你一样,都是代替他人活着的,跟你一样的可悲,甚至,我比你更可悲千倍万倍!’
‘多谢你们让我知晓了这些,但不论如何,我信她’
‘殿下,我只认您!’
“殿下”孟惟夫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噗通’的跳入水中,满目焦急的朝我游了过来“殿下”
撤下仙法,瞬间坠入水中,让身子不断的下坠着,睁开眼,瞧着眼前滚动的水纹渐渐的变得安静起来,一串串水泡从下头不断的往上头升腾着,幽蓝色的水光,映衬着孟惟夫的脸,多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手被紧紧的握住,巨大的气力将我拉了过去,片刻之间,又浮出水面
“殿下”碎发从孟惟夫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调皮的钻了出来,显得他有丝俏皮的感觉
伸出手紧紧的拥着他的腰身“惟夫,我累了,你的胸膛,借我靠一靠”
“殿下”他瞬间僵住了身子,丝毫没在动弹“殿下”
他对我,从来都是顺服与敬畏的,长长的吐了口气,收敛了情绪“你放心,我无事,只是累了”说罢,松开他便往岸上走去
好一会儿都未曾听见身后有响动,转过身看着依旧呆愣的人影“还不跟上?”
“是”
“记得让人过来将这四周的杂草拔去,再找两个栽花种树的工匠往这儿四周种些鲜花柳条之类的,不必过多,依稀间错开来,前头那坡上种些果树,在往湖边建一座茅草屋,也就妙极了,此处给我留着,别让人抢了去”一般来说我,我亲自布置的都不会留给他人的
一边说着一边用仙法将身上的水渍蒸掉,回过身时,早已经浑身清爽,瞧着依旧浑身湿淋淋的孟惟夫“我要的东西可拿过来了?”
“殿下”他摊开手,一块散着异香的松葛便躺在他的掌内“此物最引翼虎兽,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了,翼虎兽嗅觉最是灵光,又极其警觉,人多反而不便,我自己去就成,你先回去罢”
“可,是”
捡过他手中的松葛笑道“堂堂的灵兽却是喜欢吃松葛,也不知道这翼虎兽是怎么想的”大约因着它是灵兽的缘故?是了,没有什么比这个缘故更能释然的
小心翼翼的踩着叶尖,瞧着眼前这一块被搅得七零八落的团树,应该是翼虎兽长来之所,捻着法决,让手中的松葛香味儿愈发的浓烈,随即蹑手蹑脚隐了身形坐在树槎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可一晃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这翼虎兽连个影子也未曾见着,难不成是这松葛的香味儿不够诱人,不对啊,这松葛对于翼虎兽而言好比大肉包子遇见狗,呃,这样子的比喻虽稍稍显得粗俗,不过,的确如此啊!
言而总之,就一句话,松葛对翼虎兽的吸引那是绝对的!
奸诈的笑笑,灵兽么,肯定也是聪明得了不得,我既然要拿到它的东西,那只能耐心等待了。
月色渐渐的弥漫了起来,捂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等得我都困乏了,怎么还未来?难不成今日我是要白白的等一回了?正想着,一阵阵细碎的枝桠响成功的将我的困乏赶走了,不过,这接二连三的声响,也未免忒夸张了些!
探了探头,我就一块松葛,这给我来了一群的翼虎兽,不好分了罢?
只见一只身子肥壮,羽翼丰满,十分明显便是领头的翼虎兽警觉的巡视了四周一番,这才扬天长啸一声,随即翼虎兽的队伍渐渐分开,两只软糯肥壮的小翼虎兽颤颤悠悠的从兽群里钻了出来往那放置松葛的地方去了
下头翼虎兽的队伍自觉的围成一个大圆形保护着这两只幼崽,小幼崽在领队的看护之下,终于用小短腿迈向了松葛,我正欲下去,一黑影从我身侧划过,直探一只小幼崽的心脏,飞身出去,挥出青冥剑挡了过去
‘叮’那人坚硬漆黑的指甲打在了青冥剑上
我冷着眼“竟是这般狠毒!你为何要害它性命?”
那人见不得手,瞬间消散在夜色当中,这一双漂亮的眼睛,我应该见过!可到底是在那里见过?而且,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丝毫未曾发觉,那说明,亦是上神位阶!
“啊呜”小翼虎兽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裙摆
回过神,一只只高大的翼虎兽却是十分安分的环绕在我四周,瞧这小幼崽,它自己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颤颤悠悠的找另一只幼崽玩乐去了
三两步的走到领头的翼虎兽跟前蹲下身“实不相瞒,那松葛是我放的,我想诱你们出来,便是为了得一些你们的鲜血,但绝对不是害你们的性命”
“啊呜”小幼崽又跑回到我的身边蹭了蹭我的裙角“啊呜”
收起青冥剑,伸手摸了摸它肥壮的小身板,抬起头,看着领头的那一只“拜托了,我真的需要你们的一些鲜血”
领头的那只收起精光,哼了哼气,最终蹭了蹭那小幼崽,缓缓的坐下身子,伸出了自己的前腿
拿出准备好的小刀,避开它的骨头,割了一个小口,飞快的用小瓶接住,待装满了小瓷瓶,赶紧给它撒了止血愈合的药粉“多谢”
那领头的翼虎兽十分霸气的站起身,仰天长啸一声,便领着这一群翼虎兽消失在了明暗相间的森林里。
折腾了一个晚上
回到昆仑虚,天色都大亮了
“殿下”流彩神色匆匆的迎了上来“如何,拿到了么?”
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她“自然是拿到了,你差人送过去罢,不必亲自去了”
“可有遇着什么事儿了”
“事儿倒是没有遇见,却是遇见了一人”
“谁?”
“不知,神族的上神虽不多,也不少,我懒得猜”
“上神?”
“是啊,我蹲着人家也蹲着,我都没发现,可不就是上神了”
流彩脸上略有些担忧“那这药?”
我揉了揉脖子“我都懒得猜是谁,你也不必管了,把东西送去罢”
“可,就这样送过去?是不是太及时了些?”
“你只管送去,谁规定我就不能这般碰巧呢”
“殿下,话虽如此”
“淡定些,没事的,我窝了一夜了,乏了,先去歇歇”说罢便要迈腿进里屋
“辰殿下,殿下才刚回来呢,您稍等,小仙这就给您通传”
笑着拍了拍流彩的肩膀“都说了让你淡定些,辰珺旁的不会,这个是一定会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门被大力的推开,辰珺满目焦急的跑到我跟前“姨娘,听说您才得了一瓶翼虎兽的鲜血?这可是真的?”
心头一阵好笑,辰珺这表情,未免也忒入戏了些,掩掉了笑意,因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这才回来,你就过来了?”
“姨娘,外甥并未同您玩笑,我阿爹被诛仙台戾气所伤,仙医说需要翼虎兽的鲜血做药引,这性命攸关的,还请姨娘割爱,明日外甥一定帮您去荒野之林给您再弄几瓶来”
接过流彩手中的瓷瓶递给辰珺“你拿去罢,我并不急用,也不需你巴巴的去帮我寻,我自己再寻也就罢了”
“多谢姨娘”辰珺接过瓷瓶直接化成青烟消失在我的面前
流彩也是满目感动,几乎是热泪盈眶了,末了,拿着手绢拭了拭泪,悠悠的长叹一声“辰珺殿下真真是孝顺”
嘴角一抽,这个流彩
在软榻上辗转难眠,心口难受得很,总感觉被什么压着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殿下,可是外头太光亮了”流彩将窗牖拉了拉“今儿的日头大得很,有些个刺眼的”
翻身下榻,倒了半盏茶水入口“流彩,你可曾发觉今儿特别压抑?”
“想是今日停风的缘故罢”她说罢引了一阵清风徐徐的来了“殿下,这样可觉着好些?”
点点头“是好些,我出去一趟”
“您去哪儿?”
“呆在屋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情之所起
刚入人界,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脚下黄土婆娑,米粒大的雪花急促的往我身上拍打着
走了小半日,见了一处农庄,几个孩童欢喜的正下学返家,庄口那扇破落的门被艰难的打开了,一个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端着碗,凹陷的脸颊上依旧是挂着温暖的笑意“细伢子,婆婆做了糍粑,你们要还是不要?”
几个孩童探了探头,随即极其默契的往前头跑了,老妇人并未生气,只是笑着拿起碗艰难的走了回去,再缓缓的关上了那扇破败的大门
显了身形,三两步的走了过去,敲了敲那门
“哪位呀”婆婆吃力的打开门,她的夹袄露出的黑黄色棉絮几乎要与她的袄子混为一体“姑娘,你找谁?”
指了指一旁的马队“婆婆,我们是行商的,路过此地,没了干粮了,想问您买些干粮”
婆婆将门尽力的推开,朝我笑了笑,露出剩下的几颗牙齿“你朝里头问问罢,我只有一点干菜,你们吃不得的”说罢指着挂在木板上的那几颗黑黄干枯的菜叶
“您平时就吃那些?”
婆婆往漆黑的衣裳上擦了擦手,将开始端给那些孩子的那个碗慢悠悠端了过来“这个糍粑,你吃一个,我才做的”说罢又是挂上一个慈爱的微笑
伸手捡了一个,吃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只知道很苦、很涩“婆婆,您家中就你一人么?”
“我有老伴儿,老伴儿前几年死了”她说着,依旧挂着温暖的笑意“我自己住这里,嫁过来就住这里嘞,六十多年了”
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萦绕在心头
给了她一吊钱,买了她剩下的几个糍粑,然而,婆婆却是高兴到不行,只一个劲的同我道谢,还说多收了我太多了,要给我再弄几个,我婉拒了,说我有些口渴,再问她讨碗茶喝,又言我喜欢她摘的粗茶,拿出一块碎银子同她买了一些
出屋门之时,风雪愈发大了,使了个法决将她的屋子团团护住,原本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如今更为糟糕!
喝着上好的酒酿,烤着旺盛的炭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人界的这等烈酒,果然名不虚传,不到一坛子,我眼前便恍惚了起来,扔了一块银子结了酒钱,这才踉跄着往外头走去,今夜,我是打算在街头露宿一夜,受一受这凄凉之象,可也不晓得哪里有好地让我呆一呆?
晃晃悠悠的寻找着,能让我过夜之处到底在哪儿?
后头的灯火渐渐的消了好些,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几个锦衣小厮将我包抄了起来,嬉笑道“小娘子且留一留步,我们家少爷要同你说话呢”
少爷?谁?
艰难的转过身,只见一个油腻腻的猪头,搓着□□笑着朝我走了过来“小娘子,瞧你喝这么多酒,没地方下脚罢,哥哥家有的是住的地方,不如随哥哥回去罢,让哥哥好好的看护看护你?”说罢伸手就往我脸上摸了过来
‘咔哒’一声骨头断裂之声,随即杀猪般的嚎叫惊起了四方邻居
“滚!”这声音便如修罗地狱散出来的一般
小厮们四下遁走,那猪头依旧哀嚎着在雪地中翻来滚去
一件披风被系在了我身上,脚下一空,醉眼婆娑的看着眼前人,嬉笑道“这俊俏的郎君,我似曾见过呢!”
猝不及防的被扔入滚烫的水池里,不及细想,铺天盖地的吻早已经压下,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透着水光,剑眉琼鼻、细长的睫毛、冰凉的身子,手被紧紧的握住,丝毫不得动弹,灵活的舌,我不知是属于谁的,口中的酒气渐消,取而代之却是清凉的味道,他有着十分的魔力,吸附得我魂魄都要散去似的,不,似乎已经散去,紧紧的攀附他的脖颈,这便是我最后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