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仙——关门放鹤
时间:2022-02-09 09:17:43

  青丝铺席,也不知谁是谁的,火红的炭火燃的十分炽烈,映着水红色的窗幔愈发的温暖,偶然间蹦出三两的火星子,迷离的睁开眼,他便落了一个缠绵在我的眼中,让我眼中只有他……
  宿醉觉醒,一切都十分恍然,晕晕沉沉,五指微微的动了动,触感结实平坦而又十分光滑?
  头顶是绵长的呼吸,缓缓的睁开眼睛,那雪白而修长的脖颈上却是泛着艳红的星星点点?是我做的?
  眼前浮上了昨晚的些许画面,昨夜我们有些个疯狂,感受着周遭的皮肤,我们昨个还都很恍惚?
  “时辰还早”额前落下了一个轻吻,腰间的大掌紧了紧“外头怪冷的,怎么醒这般早?再睡一会儿。”
  显然,这不是梦境!
  十分艰难的平复了心境,张张嘴“我,我该走了”对于他,我是问心有愧,毕竟,是我利用了他!我伤了他,制造了假象,利用了妖魔两族去暗伤羽族,我们之间,我不想弄成这样,却也弄成了这样,而我做的这一切,我也不会辩白,毕竟,皆是事实。
  他翻身将我压下,俯下身,满眼认真的看着我“我说过的,我若是将你带回魔族,必定不会让你再离了我,我既然说到,必定是会做到的”
  我躲开他的目光“可你拦不住我”
  “呵,你可以试试”说罢停在我的唇边,双手十分不老实的在我身上游离着“你那般狠心的往我身上扎了一刀,淌了那么多血,眼下我都还未曾好全,你又想再扎一刀是么?”
  止住他的大掌“我承认,是我利用了你去对付羽族,可这绝对不会是绊住我的理,你,唔”简直混蛋!
  再度睁开眼,已然到了掌灯十分
  妖韶穿着中衣拿着古籍正看着,瞧我醒来,将书籍扔在了一旁,温柔道“醒了?”
  腰背酸涩的坐了起来,双脚止不住的发软,思及前事,脸面止不住的滚烫,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你太过分了,简直是混帐!”
  他捡过一旁的外杉给我披上,神情愉悦“竟还有这般气力骂人,可见为夫不够尽力,为夫低看了夫人,下回为夫一定好好表现”
  “你,真是臭流氓!”被他的话揶揄得我脸面愈发滚烫了
  他无所谓的笑笑“我让人给你备了你喜欢的吃食,乖乖在床上等着”说罢自己翻身下床往外头去了
  见他出去,我赶紧捻了决往外头走去,我不该在这儿!
  漆黑的旷野,寒风凛冽,脚下不稳,直直的往前倒去,接触的是一个厚实的怀抱,而非冰面
  “你总是这般倔强”头顶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真想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瞧瞧,这样你才会安心罢?”
  “对不起,你的心,我要不起”推开他,依旧是蹒跚的往前走去,在这里呆的越久,我的神力便会越弱,我,终究是耗不起。
  双脚离地,被他抱着往回走去“傻瓜,这里并非魔族”
  我僵住“不是魔族?”我方才心乱的很,是了,若是魔族,我如何丝毫都未觉察到魔气的?
  “呵,你呀,回家罢”
  瞧着一大桌子的佳肴,脑子还是有些个糊涂的,总觉着哪里不对似的,可又是说不上来,失神的瞧着桌上的碗筷
  “想什么?”修长的五指在我面前晃动着“回神用膳,一会儿饭菜都凉透了”
  慢腾腾的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真的,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妖韶被我盯得慌了,胡乱的拍了拍脸“可是方才不小心沾染了锅灰上去?”
  眨眨眼,妖韶竟然未将我带回魔族,这又是个什么道理,若妖韶同三哥是一齐的,那他应该是把我带回魔族的罢。如果没有,是否说明他并非与他们是一派的呢?若是这般,三哥做了个大局给我是为何?三哥同他不是一派么?可他们一齐去伤了羽族也是真,难道紧紧是机缘巧合罢了?我有些糊涂了
  “卿儿”
  放下竹筷“我不想吃了,我想沐浴去”
  “不都是你喜欢的?怎么就不吃了?”身后传来莫名的抱怨之声“好歹也动一动筷子,未免忒不给面子了罢”
  也不理他,自顾的往温泉去了
  人界的温泉水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子硫磺的气味儿在里头,可这里的泉水却是清甜得很,还有一点子兰草的清香,想着心里的结,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真是想不了事情了
  “衣裳给你拿过来了,不必泡太久”妖韶将一叠整齐的衣裳拿了进来放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坏笑道“卿儿,你真的好美”
  嘴角一抽,尽量的远离他“你给我出去”
  “是,我这就出去,你泡了好一会儿了,差不多了”说罢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优哉游哉的往外间去了
  捡了衣裳穿上,将湿漉漉的长发披了下来
  “过来”妖韶捡起火盆边上的干布朝我说道“这样的天气,不能披着湿发”
  坐在圆凳上,身后的炭火烤的身子十分温暖,困意止不住的往脑袋上冲着
  “可是困了”
  “十分困,眼睛都睁不开了”说罢一把抱住他的腰身“真是太困了”
  “睡罢”
  瓮声道“可我睡不着”我只是眼睛困,脑袋却是毫无睡意的,在他的怀里,不由自主的又会想起我先前做的一切,越是想起,越是内疚不堪
  他换了一条干燥的棉布轻声哄道“乖乖睡罢,我在这里,你只管安心的睡,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
  蹭了蹭他的腰身,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将话语说出口“妖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傻瓜”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笑笑“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
 
  归于冰凉
 
 
  躺在床上,屋子里静得狠,只听见一两声炭火的毕啵之声,被衾里十分香甜温暖,长长的吐了口气,将最后的一丝念头全部击碎,我若真的那般行事,与他们还有何分别?说一千道一万不会与他们为伍,最终还是十分恶毒的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我怎么这般可恶!这般狠毒!
  烛火熄灭,烛火照着床幔的颜色异常的温暖,床幔被拉开,随即又落下
  “睡不着?”妖韶刚沐浴完,浑身散发着一股香草的气息“可是在等我呢?”
  听得这般没皮没脸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身朝内,能离他多远便往多远去
  被衾被轻轻的拉开,带着暖意的手指似有似无的碰了碰我的后背
  “我这里有个小故事,也不知道有的人是想听还是不想听,据说,凤族的长公主在云冉帝君大婚的前一日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他说罢便没了声响
  等了好一会儿,安静得不得了
  默默的睁开眼睛“然后呢?”
  “你不是不想知道么?”
  我口不对心道“完全不想,丝毫都不想,一点儿都不想,与我何干?”一听他这语气便知道没甚好事儿
  “好罢,既然有人不想听,我也就不说了”
  屋子里果然又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听到了一阵绵长的呼吸,真睡着了?这也未免忒过分了罢?
  往边上蹭了蹭,果真是睡着了么?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妖韶,你真的睡了?不说了么?”
  妖韶笑着睁开眼“还是想听?”
  撇撇嘴“你都要说我能不听?”
  “那,手要放哪儿?”
  瞧着他的脸色,不情不愿的搁在他胸口
  “腿要靠哪儿?”
  更不情愿的搭在他的腿边
  “脑袋搁哪儿”
  狠狠的往他腰上掐了一把,无奈的依偎在他的胸前
  妖韶十分便宜的将我紧锁在他的怀里,亲了亲我的额,十分的满足“若我的推断无误,凤族的长公主大约是容不得任何一个女人躺云冉帝君的身边”
  蹭了蹭脑袋,往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什么意思?她为何容不得任何一个女人在云冉帝君的身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你的意思是凤族长公主喜欢云冉帝君?”
  妖韶蹭了蹭我的鼻尖“楚儿去了阙青宫,未必是好事,若凤族长公主容不下她,她的日子必定是艰难的,可也未必是坏事,若她能有一番作为,我们倒是省了好些事”
  闭上眼想了想,避重就轻道“话虽如此,凤族长公主即便是真的将云冉帝君身旁的女人看成眼中沙,肉中刺,她也不会张狂到动楚儿”羽族与夷族这才正式结盟,她不傻,非得在这个节骨眼做些荒谬之事出来。
  妖韶,你到底是哪一派?
  “卿儿,你是否疑过我属于哪一派?”他不轻不重的帮我捏着细腰
  舒服的轻哼了两声“自然怀疑过”
  “那,你想我是哪一派的?”
  纠结了好一番,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开心便好,我那里管得了你呢?”如今情势,我自己都管不着自己,如何管得了他呢?最差的结果,便是与我沙场相见罢!他,我无法左右,恰如眼前的棋局一般,只能走一步,再走一步。
  “呵,这段时日,你可是在害怕?”
  怕,怎能不怕,眼前局势复杂,我如何能不担忧不害怕?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很害怕,非常的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卿儿”他紧了紧我的腰身“我想带你回魔族,又怕你会怨恨于我”
  “我定会怨你!”我若真入了魔族,掀起的不止是整个天族惊涛骇浪!
  “呵,如今脾性真是大得很”
  瞬间被他逗乐了,我笑道“我这人实诚,不像是有的人,还说要去昆仑虚拎我下来呢?结果呢,我被打入天牢百来日也不见他去救上一救!”
  “我得瞧瞧你到底是有心无心,我给你盖了那么多日的被衾是白费的气力?”说罢大掌附在了我的胸口“唔,大约还是有的罢”
  飞快的将他的手甩开,脸面又滚烫了起来“你真是愈发不要脸面”
  “不逗你了,夜也深了,早些安置罢”
  “我不困,妖韶,要不你同我再讲个故事罢”
  “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极渊的故事”
  “好”
  瞪大眼睛“答应的这般干脆,定是有诈的,你不许寻名目来糊弄我!”
  “可还要听的?”
  “听,你只管说,我再不插嘴了”我赶紧收住
  “很久以前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唤作极渊”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有你这样子胡乱编排的,未免也忒不走心了些,若是这样子编排,我随口就能给你续下去”
  “真如此厉害么?”
  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从前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唤作极渊,后来呢,在一个阳光明媚,莺歌燕舞的大好春光里,他行了大运了,他娶了一位美丽的娘子,他这位美丽的娘子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工纺织无一不精无所不晓,是那千里挑一的女子,再后来他们生了几个极其乖巧的孩儿,这些个孩儿,个个聪慧伶俐非常,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的,再后来他们孩儿有嫁有娶,再再后来呢他们便子孙满堂了,故事到此终结,该歇下了”
  “呵,这都被你说尽了,那该如何是好呢?”
  “什么如何是好,你就是在敷衍我呢,我不同你说的,睡了”十分合宜的打了个哈欠,不再做声,身上的暖意一阵接着一阵,此刻,我不愿意去肖想那些烦难之事,我也不愿唤醒自己,就这样,依赖着这个怀抱,哪怕有朝一日,那也等到该清醒的那日。
  睡梦之中,恍惚之间,似乎听见了一句温柔而缱绻的言语
  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一片黑甜
  梦中,最后一丝温暖从额上消失,我仿佛坠入了冰窟
  狠狠的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
  空无一人
  外头天色微亮,火盆子早已经熄灭了,只剩下随风而动的浅灰,屋外的寒意透过墙壁在屋子里游走着,四周的轻纱被它卷着随意的抖动,手腕失去了它原本的力量,只剩下一圈儿粉嫩的颜色,我记得这个颜色还是后来才有的,大约月白石早已经预知了它会被人利用的宿命,所以,也想留下一圈儿属于它存在过的痕迹。
  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浑身被冻得冰凉不堪,一切仿佛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温暖,从来都不会属于我!
  我生性冰凉,原该归于冰凉,这是我的命,也会是我最后的归宿!
  如今,他不仅没将我扔下冰雪里,还帮我寻了这么一个四面挡风之所,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自嘲的笑了笑,眼前的一切,都我种下了恶因,我既然种下了恶因,必然要吃恶果的,因果循环,素来皆是,我认了。
  松开手,‘叮’这清脆的断裂之声,震耳欲聋,把我最后的一丝糊涂都打碎了
  我应该清醒
  我也必须清醒了
  妖韶,我欠你的,今日,我也算还了
 
  山中相遇
 
 
  走了好一会儿,瞧见一块略的大山石斜立在树边,这儿勉强能避一避风,正好休息片刻,走过去刚蹲下便听见罗鸟的叫唤,羽族!?把身子尽量往斜面缝隙里钻去,羽族之人在此地探查什么?我中了伏仙草,眼下毫无神力,不可能发现我的气息,过了一会儿,听得没了响动,这才钻了出来,得赶紧离开此地!
  把包袱换了只手,山路难走,林子也大,迎着风,凭着双腿,我几时才能走出林子去?黑云压下树顶,正犹豫着要寻避雪之所避过这一场急促风雪
  ‘啊呜……’山间传来几声狼吠,差点忘了,多亏了这几声狼吠提醒了我,山洞还是不能乱钻,不然,白白便宜了一群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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