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鹿之野拉着跑出了大礼堂。
此时，观众已经按班级陆陆续续进场了，他们就这样正大光明地在满座视线下落跑了！
众人惊掉了下巴，被拉着跑的叶弯也惊呆了。
礼堂一阵骚乱，从众人口中得知状况的阎清默然了一会儿，转身进入控制室，随意挑了一台电脑，噼里啪啦地几声键盘响声过后，礼堂内的所有人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一下子停住了动作，随后一个个透明化变成一串数字。
阎清又输入了几句指令，按下执行键。漂浮在空中密密麻麻的数串数字晃了几下影，并没有消除。
阎清皱了下眉，扶了下镜框，继续输入指令，输了好几串长字符后，整个礼堂就像副二维图画一样疯狂频闪，再频闪了数秒之后，归于平静，整个大礼堂空荡无一物。仿若方才的热闹从未发生过。
嘉华高中对面的一条街道，凭空突然出现一道时空裂缝，跳出一只白绒绒的动物，裂缝合闭。
第80章 、破窟之心
怕吗？
这个状况有些令人堂皇，艺术园林的假山喷泉旁，叶弯一手拽着宽大的裙摆，一手撑着膝盖调节不稳的呼吸节奏。
她调整了好一会儿，总算感觉自己喘过气来了，“鹿之野你干什么拉我出来？主持怎么办……”
一想到可能产生的混乱场面，叶弯就感觉头痛。不过既然已经跑出来了，那边爱怎样就怎样吧。
一袭樱花粉色纱质蓬裙，腰侧的几缕纱带随风飘动，抹胸的设计露出平滑光洁的肩膀和微微显现的锁骨，被拐走得很匆忙，还没有化妆，未施粉黛的脸颊莹润娇嫩，娇艳欲滴。
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那，便是无边的锦丽风景。
像个在逃公主。
鹿之野本来心情很暴厉烦躁，只这样看了她一眼，她眼中始终蕴含的温柔包容，只一刹那，他就觉得阎清说的那番话狗屁不是，他从来没在叶弯面前伪装过自己的本性，他烦躁的样子，他执拗的样子，他冷漠的样子，各种糟糕的那面，她都看过，从来没有对自己流露出过厌烦畏惧的眼神。
凭什么自己就不配得到喜欢？弯弯是不一样的，她可以接受他的完全面。
渐渐地，他的心情转晴。
“去对面吃关东煮吗？”
“啊？”乍一听，叶弯有些怔楞，她看了看自己的这身隆重过度的打扮，“穿这个去吗？”
她见他沉默了，估计他也觉得不大合适，正打算提议回教室，就见他突然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披盖住了她裸在外的肩膀，她向他投去迷疑的眼神，“？”
“这样就可以了，走吧。”鹿之野心情很好地弯唇。
这种肉眼可见的盛大欢喜，叶弯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欣然笑道，“好啊。”
透明如水晶的小高跟被遗落在了待机室的角落，精美的纱裙下是一双干净清爽的小白鞋，她刚迈出一小步，整个空气仿若水流一般瞬间翻涌躁动起来。
接着周遭的场景剧烈晃动变形，就像是被捏变的易拉罐，整个空间都变得扭曲。
【主体数据修复中，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百，主副本数据修复成功。
接下来对核心处理器进行维护，进程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百分之五十……警告警告，遭遇未知病毒攻击，维护中止。】
【检测到破坏病毒，启动防御清除体系，百分之之之……】
就像卡住一样，重复了几个字后，脑海中的机械音戛然而止。
周遭的场景也随之恢复平静不再扭曲。
叶弯和鹿之野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了两人都记起了这是个游戏世界，而他们被困在了其中。
叶弯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缚着一只腕表。
梦魇世界的时间流动格外快速，是外界的好几十倍，众人被迫停留在梦魇中长达几个月，现实中不过也堪堪十二小时。
拥有大量用户的XS公司，旗下新推出的梦魇，每日实时登录量几百万人，相当可观。
梦魇一遭病毒侵袭控制，公司就立即召集所有程序师对其进行破解。
潜藏进游戏内的阎清不断地在游戏的各个角落复制增强病毒。
博弈之间，系统负荷过重，濒临崩坏，逐渐不受任何一方控制。
它有一套完全独立自主不受干扰的程序指令，是设计师最初设计的世界本源。一经设定后，即便是设计师本人也无法施加影响。
阎清的病毒投放技术过于强劲，是以好多程序师在对垒的过程中都情不自禁地在想：要是系统彻底崩了就好了，这样就能触发梦魇内在指令，强制所有玩家退出游戏并格式化所有主副本数据。
要知道游戏眠舱是感应制的，任何人都无法从外界强行打开，只有检测到玩家意识脱离游戏，舱体才会自动打开。
“好像没有看到晏古他们，难道和我们传送的不是一个……”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叶弯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她完全悬浮在了上面，四周突然由下而上涌起强风，吹得直发四散凌乱，纱裙翻飞。
几乎是本能的瞬间反映，她手忙脚乱地捂起了裙摆。
那种被什么托着脚的感觉才持续了几秒，突然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她坠了下去。从黑黢黢的黑洞往下坠。
下坠的一霎那，她的身体被用力扑抱了住。
他是主动跳下来的。
黑不见底的大洞底下也是一片浓黑。耳边簌簌风响，幸好身侧紧贴着一人，一侧的裙摆被鹿之野的裤缝牢牢压住了，她只用稍微压一下一边的裙摆，免得裙面吹翻起来。
“怕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叶弯小小地摇了摇头，“不怕。”因为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感受到他的拥抱。
越往下坠落，迎面刮来的风越来越猛烈冰冷。刮得脸疼。叶弯正想扎到鹿之野怀里躲一躲，就感觉到脑后突然罩上一只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脑袋往某处温暖的避风港压了压。
她安静地埋着，而他什么也没说。
坠了不知多久，耳边的风声消失了，世界骤然静谧无声。
咚咚咚，叶弯只能听到贴在耳边的，属于鹿之野的强有力的心跳声。
终于脚底触碰到什么，有了踩在地面上的实感。
他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触手可及的周围是彻彻底底的黑暗，两人别无选择地朝远处的亮光走去。
第81章 、破窟之心
——他的记忆有关于她——
这黑暗仿佛永无止境，走了许久许久，可始终走不近那团触眼可及的明亮光芒。
往前踏的每一步越来越艰难沉重，叶弯只告诉了鹿之野她有点累想慢慢走，没有告诉他她内心逐渐增加的惶恐不安。
那种没来由的焦躁恐惧，就好像前面潜伏着随时会跳出来吞噬掉自己的可怖怪物。
一股无形的压力四面八方地向她袭来，压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维持气息，佯装着安然无恙的样子。
她不知道的是，鹿之野跟她的体会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默契地选择一致，为的都是不让彼此担心。
叶弯扶着鹿之野的胳膊，额头渗出涔涔汗滴。
窒息感即将达到极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入一声嘹亮的狼嚎，嚎叫划破黑际，压力骤然一松，叶弯浑身一轻，如释重负。
她略有疲惫地循声望去，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团白色。
“嘤嘤怪……”她不假思索地朝它奔去，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嘤嘤怪，那份心情十分惊喜。
鹿之野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抓住她，可是她行动得过快，他的指尖只堪堪触碰到飘扬的裙摆飘纱。
他伸着手，望着她奔跑离去的身影，眼瞳骤然一缩，心脏惶恐到漏了好几拍。
不要走……他想追上去喊住她，张口却发不了声，腿脚也移动不了丝毫，他只能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内心不住地祈求。
上天没有听到他迫切深刻的祈求，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拎着裙摆狂奔离去，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如同他无数次夜里梦到的残酷场景。
她走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远离他，一瞬间的崩塌感压垮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雾如潮水般向他涌去，四面八方地把他包裹了起来。
鹿之野感觉自己被平托了起来，轻飘飘的，加上周遭是苍茫的白，让他有一种飘在一无所有世界之源的感觉，无助，孤寂，荒凉。这感觉没持续多久，接着便被一种溺毙的感觉席卷。
无论怎么挣扎，始终都即将窒息却不得窒息。
在意识到除了忍受别无他法后，他不再试图挣脱。他想起了一些美好的日子，他人生中难得的一段充斥有快乐情绪的时光。
一想起那段时光，他的脸上露出了怀念又幸福的平静微笑。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时常会那么觉得，觉得命运待他终究不薄，让他能幸运地遇到她。
叶弯竭尽全力地朝嘤嘤怪奔去，一把跪抱住后，转头想跟鹿之野分享心情，那里一片黑，不见人影。
她有点慌地喊道，“之之？”
空寂到无人回应。
她倏地站了起来，加速思索着，之之不可能会不回应她，更不可能不置一词便抛下她，一定是刚才她跑向嘤嘤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有些懊悔，应该拉着他一起的。
她兀自自责着，周围突然出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蓝色光圈，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下子便给其中一个光圈给吸了进去。
身影带着那抹光圈瞬间消失在原地，周围的光圈随之逐渐缩小，嘤嘤怪焦急地嘤咛了两声，随便选了个大光圈跳了进去。
这里就像是浩渺璀璨的星空，黑色的绸幕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脚下踩着的，宛若暗夜里的平静湖面，泛着幽蓝的光，每点踏一步，都会荡出或浅或深的涟漪。
光点四处分散着，叶弯朝最近的光点走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些光点一经触碰便会幻化成一幕幕的场景。是过去发生过的场景，人们称之为记忆。
这些记忆有她，但不属于她，记忆的所属者是鹿之野。
晴朗明媚的天气，树荫底下，男孩紧抓着女孩的手腕表白，女孩稚气未脱地问男孩：“你说的这么好听，要是你以后不止不听我的话反而还欺负我怎么办？你人高马大的，我肯定连还手都还不过你。”
男孩显然被女孩始料未及的反问为难住了，一脸苦恼又急切地抓了抓头发，想不到怎么保证，只能嘴笨地问女孩，“那、那你想怎么样？”
女孩瞧了眼被他抓后乱糟糟翘起的一撮毛，再瞧见他这困扰无比又不知何解的无措表情，抿嘴窃笑了一番，“我想你抱抱我。”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早就知道他喜欢她，而且她也已经喜欢了他很久。
这是个秘密，等他哪天问起她什么时候动心的时候再告诉他。
女孩的第二个回答让男孩一下子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惊诧，他僵硬机械地伸出双臂，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所、所以、这是……答应了……吗？”男孩有些不确定。
女孩侧耳贴着男孩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节奏，砰砰砰，很乱，很快。
她弯了弯眼睛，抱着他遒劲结实的腰，“嗯呐，从现在开始，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咯……要恪守男朋友三不原则，不能做出任何让女朋友伤心的行为，不能无故忽略女朋友，不能不宠女朋友。”
“嗯！”男孩用力将女孩抱紧，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缓他此刻激动不已的心情。
有了女朋友后，男孩的第一次生日，女孩端着亲手做好的蛋糕到他家给他庆祝生日。
蛋糕极简，样式不复杂，装饰也没多少，只是蛋糕胚勉强均匀地抹上了一层奶油，放了几颗草莓。
连生日快乐都没写，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擅长做蛋糕，这个已经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个了，本来想给你写上生日祝福的，但是那个裱花袋好难挤也好难写，我写了几次，写出来歪歪扭扭的，太不好看了，然后我想就算了。”
女孩有些忐忑地瞧着男孩的表情，“你……会生气吗？”
要是他不高兴也能理解，毕竟这个生日蛋糕也太不像样了。
出乎女孩意料的是，男孩在定定地盯了她许久之后，说道，“不会，我觉得很好，很喜欢。”
吹完蜡烛之后，女孩问男孩许了什么生日愿望，男孩说生日愿望是希望可以亲一下女孩。
这时候，女孩和男孩才交往刚刚一个星期多，拥抱过，牵手过，男孩顾虑到女孩的害羞和适应，没有仓促又唐突地亲吻过女孩。除了那次噩梦醒来悄悄偷亲过一次。
听到男孩说出的生日愿望，女孩还是很羞涩，莹白的脸蛋一下子便红了，脸红心跳了一阵，最后小声回道，“既然是你的生日愿望，当然要帮你实现。”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男孩捧抚着女孩脸蛋的手因为激动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她开心笑着的样子，为了讨糖吃撒娇的娇俏模样，扣牵的双手，无数的场景都与她有关。
这些场景随着记忆深刻程度的不同，亮度也有所区别，越是深刻，场景越是清晰完全。
就算同一画面，也会因为记忆所属者偏向的侧重点的不同而导致画面颜色浅淡不一。
在他的所有记忆里，叶弯的模样是鲜活的，颜色浓重的，除此之外的任何背景都是疏薄模糊的。
又一个被触碰的光点。
“妈妈你看！”精致漂亮的小男孩跑到母亲的房间，双手举着自己的画作，“我，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
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写满了对表扬的期待。
美艳妖媚的母亲只顾着对镜梳妆，眼神没瞥一个给小男孩，也没有回话，置若未闻。
“妈妈，妈妈！”男孩年级太小，以至于还看不懂任何眼色，他想要母亲的夸奖和鼓励，于是锲而不舍地呼喊。
慢条斯理地涂抹好口红，完成一个完美热烈的妆容后，连姣才看向吵闹的小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