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我吗?”她的声调比之前弱了一些,“宝贝儿,什么意思啊,我和你叔叔只有雪儿一个女儿啊!”
“前任呢?”
“你再这么说,阿姨要生气了。”方瑜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你的妈妈跟你说的?她怎么这么八卦?就因为我跟她当时的梦中情人交往?”
周晓竟不小心把火引到自己母亲身上,想来也是无趣。再争辩下去,估计大家会不欢而散,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在这儿讨人嫌了。
他们除了沈家,一路开车在街上走着,小桃的心情很低落,一直没有说话,周晓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打开音响,想放一首舒缓的音乐,活跃气氛,小桃却摇摇头,意思是她想安安静静的。
只好作罢,周晓把手放回方向盘,小桃却抬头问他:“要做亲子鉴定需要什么样本?”
“带毛囊的头发、蘸取口腔内壁粘液的棉片5左右、用过的牙刷、指甲都可以。”
话音未落,小桃从口袋里拿出一团卫生纸,试探着说:“刚才方阿姨进屋的时候,把原本散开的头发扎了起来,因此掉了几根毛发,我之前只听说过毛发可以进行亲子检测,所以就用纸快速地捡起了一撮,没想到阿姨的脱发挺严重,我只摸了一下地面,就捡了十多根。”
周晓看了一眼小桃,,但为了找到自己的妈妈,他觉得也无伤大雅。
回到出租屋,他戴上手套,用镊子将毛发当中包含毛囊的几根挑了出来,单独用袋子装了起来,他又用棉签在小桃的上颚上取了些粘液做样本,送去了一个信得过医疗鉴定中心。
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大早,周晓就载着小桃等候在鉴定结果出来的门口,前来领取结果的人都戴着口罩,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两个倒是大摇大摆的迎接着各路目光。
等科室一开门,他们第一个冲了进去,护士指了指桌子上一摞检查报告,要他们自己找,找到后在本子上签个名,就拿走了。小桃抱着鉴定结果,一路从电梯上下来,电梯里人多,她也不敢打开来看,死死地抱在怀里,心脏突突地跳着,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她一路向前走着,差点上错了车,还是周晓把她拉了回来。
后排坐定,她双手合十,祈祷一阵,这才用指甲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撕开了封皮,抽出报告,草草地将前面的专业术语和套话看了一遍,直奔最终的结果:经计算,方瑜与杨桃累计亲权(CPI值)为44271127.2314%,侵权概率(RCP)为99.9999%,方瑜的基因型符合作为杨桃亲生母系的遗传基因条件。
看杨桃定着不动,周晓接过了鉴定报告。
“天呢?方瑜阿姨果然是你的亲生母亲。”
“是……”杨桃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找到妈妈了,真的是我妈妈。”
“我们去找方阿姨,告诉她这个消息。”周晓也有些激动,加大了油门。
“还是不要去了,那天听方阿姨的口气,好像并不想知道。”
这时,周晓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起来,居然是方阿姨,她竟主动打了电话。
“晓晓,能见个面吗?带上杨桃。”
事情有了转机,周晓带着杨桃,马不停蹄地赶往沈家,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沈医生气急败坏地从家里走了出来,两人慌忙躲进旁边的花丛里,等人走远了才悄悄地溜了出来,按响了门铃。门许久未开,等两人想要放弃的时候,门却“吱”的一声开了,只见方阿姨红着眼,无精打采地看着眼前两个小朋友,尤其是小桃,被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进来吧,孩子。”她退后,让两人进来,自己将门带上,反锁。
两人走到沙发前坐下,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揉皱了的A4纸,旁边还有一个文件袋,两人面面相觑,这个封面他们很熟,昨天还见过,是亲子鉴定没错了。
走到饮水机前,方瑜倒了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说:“当天你们走了之后,我就拿着我和雪儿的头发,还有你沈叔叔的牙刷,去了医院的鉴定中心,结果发现,女儿竟然真的不是我的。”她眼角含泪,难以置信,“更可笑的是,雪儿和你沈叔叔却是百分之99.9999%的父女关系。”
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就证明问题出在方阿姨身上吗?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失望,不应该觉得很惭愧吗?
她低下头,抽泣了一下,又捏了捏鼻子,让自己振作起来,说:“这件事说来话长。”
周晓迫不及待地将检验结果拿出来给了方阿姨,她颤抖着,又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面容有些熟悉的女孩,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阿姨,不要。”小桃抓住了方阿姨的胳膊,方瑜则恼恨地直拍自己的大腿,“女儿,妈妈对不起你,你要原谅妈妈,妈妈当初也是被人骗了。”
第89章 沈雪
当初在小桃入狱第一周,真正的沈雪在异国他乡开始了新生活。
妈妈方瑜本要和她一起去,但她执意不肯,说自己已经18岁了,要独自一个人生活。
妈妈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只是每个月都会飞到大洋彼岸去看看女儿。
她申请的学校是大洋彼岸某国的私立学校,这所学校在全国排名中等,只因为不看高考成绩,所以有很多国内的留学生选择到这所学校留学。
学校依山傍水,环境不错,但占地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学术氛围还算浓厚,导师都很负责。
沈雪学的是传媒专业,新闻方向,这个专业近些年来还是很吃香的,所以留学生也多。
在离学校不远的留学生公寓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房子不大,客厅仅能放下沙发和一张小桌子,两个卧室也仅能放下一张床和柜子的程度,但这却是沈雪第一次独立在外生活,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她匆匆打扫了卫生,把窗台擦得很干净,之前住户留下的小花盆也被她清理了出来,买上新的营养土,种上当地好养活的小花。
四件套是妈妈准备的,自己从小铺到大的某个品牌的雏菊翠花四件套,整个屋子瞬间熟悉了起来。她整个身体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向往。
入学的时候,沈雪的外语是勉强过关的,所以上课的时候有些吃力。但幸好班同年级有一个和她来自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的男孩,他是学音乐的,总是帮助她。
这个男孩的父亲是高中老师,名叫康平。父亲从小对他的教育十分严格,所以成绩还算不错,只是高三那年,思想滑坡,怎么也学不进去,最后连专科也没有考上。
他对高中深恶痛绝,说什么也不复读,父母只好把他送到国外读书。
两个异国他乡的年轻人很容易心心相惜,还是走在了一起。大约三个月,就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农庄认养小动物,一起在户外野餐烧烤,让雪儿身在异乡的孤独感很快消失。
这天,康平载着雪儿回出租屋,因为天气热,雪儿就让康平到自己房间休息,等天凉下来再回去,她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给他。送雪儿回来之前,他刚打完一场篮球赛,还穿着一身球衣。
“我可以去你家卫生间洗澡吗?”
“可以,家里没有其他人。”
走进浴室,康平将球衣扔进洗衣机里洗着,整个人站在淋浴下冲洗臭汗。起初,温度不冷不热,很解乏。几分钟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膝盖一阵抽痛,还以为是运动过度,紧接着是脚踝和手肘,针扎似的。过了一会儿,脑袋还有些眩晕。
洗完澡,衣服还没洗好,他就裹着浴巾回来。雪儿正在看书,见他就这么进来,脸上泛起了红晕、但又忍不住多看几眼,他膀宽腰细,脸上和身上还残留着水珠,胸脯起伏着,浅浅的呼吸,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着,极富诱惑力。
“如果累了,可以躺下来休息。”雪儿羞怯地说。
“一起啊?”康平翻身坐起,将雪儿懒腰抱到自己身侧,亲吻着她略带娇羞的唇。
一番巫山云雨之后,两人瘫倒在床上。雪儿表情严肃地看着身边喘着粗气的康平,这是她第一次以爱情的名义做亲密的举动,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她能感觉魏哲很厉害,他们很合适,契合又快乐。
“你,好棒!”雪儿先开口。
康平亲吻了她泛红的脸颊,说:“你配合得很好。”
“我……你不介意我……吗?”
“介意什么?不是做好防护措施了吗?”
“我是说,你不介意我和别人发生过关系吗?”
“人长这么大,还不能谈个恋爱吗?男女都一样的,我之前也有两个女朋友,你是第三个,你之前交过男朋友不也很正常吗?”
雪儿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幸福地埋了进去。他们靠得很近,感觉康平的身体间歇性地在小幅度地抽搐。不多会儿,身体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不停地抖动着。
她抬起头问:“你怎么了?”
康平慌忙起身,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卷在烟卷里,用打火机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方才放松下来。
“你?XD了吗?”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好不了。”她扯过剩余的半只,碾灭,扔在垃圾桶里。康平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从床上爬下来,把垃圾桶里剩余的烟蒂又大大地抽了一口,这才恢复了平静。
雪儿抱住浑身战栗的他:“戒了吧,好不好?”
“太难了,我坚持不了。”
“我知道这个很难,但你必须戒掉,否则你一辈子就废了,知道吗?”
“这里戒毒很贵的,我去不起戒毒中心。”
“不用去戒毒中心。我打听过一种戒毒方式,需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其他的部分就靠自己的意志力了。你要相信自己,如果真的扛不住了,有我陪着你。”
康平被这几句话感动到,再次将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拥入怀中。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为什么会打听戒毒的事情?是有人跟你说了我的事情吗?”
“我每天看大量的报纸,知道得多也不足为奇,对吧?”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康平说。
他们彼此成了异乡最值得彼此信赖的人。
雪儿为康平找的这位心理医生是戒毒方面的专家。在这片国土上,吸D被视为精神病。这位医生研究在心理学,社会学,医学三大系统的基础之上,建立人格心理治疗系统。针对每一位XD者的心理障碍,进行系统,多元化分析,进行有效的干预,从而对他的人格特征和认知结构进行矫正。
简单地说,就是把一个人从不同方面进行彻底地分析,然后有针对性地一个个逐个击破,这里不仅需要科学,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身边人的支持,无论是金钱还是感情。
“这次一定要彻底戒掉,不能在吸食了。”雪儿剥了一个橙子,递给他,“对了,之前医生让我问你,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国?”
康平看了看雪儿说:“我想回国发展。”
“具体想做什么呢?”
“做音乐。”
“但你要把身体调理好才行。”雪儿说。
就这样,他们一边完成学业,一边进行康复治疗。不仅是心理干预,这间诊所还需要叠加生物多肽药物治疗。每天都要给他注射一针,就像糖尿病人打胰岛素一样,半年下来,他的肚脐周围密布着细细密密的小针孔,但他的身体慢慢有了起色。
一年之后,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毒瘾了。
取得学历的时间是三年,康平和雪儿回到了国内。康平把自己的几首歌,发给了唱片公司,没有音讯。那些年,流行的是海选形式的选秀。作为专业的他本来不怎么看得上这种比赛,但架不住一年比一年红火,就也参加了。毕竟是专业的,初赛,复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进入赛区总决赛前30名。
雪儿就像小助理一样陪着他。上台之前肯定得需要置办一身行头,她就陪他去高档商场购买。比赛需要观众短信投票,她就上街拉横幅,做宣传。但力量终究是不够的,一起比赛的一个男孩,家里动用了各种力量,到处发电话充值卡给别人,几天的时间支持率已经冲到了前几。
康平回到家里,和母亲商量,决定把家里的一小套房子卖了。那时的房子还不贵,并没有卖很多钱,但终究还是支撑着他往前走了两轮,进入15进10。进入前十强,就可以参加全国总决赛,到时候,就可以到知名电视台录制,真正地出名了。
幻想着自己可以站在舞台上唱歌给更多人听,康平越想越兴奋。当晚,他选择了一首自己非常拿手的歌曲,很满意地唱完,等待结果。遗憾的是,他排到了第12名,遗憾止步。
宣布结果的那天,他哭了整整一夜,他为此付出了太多,包括家里要给他结婚用的一小套房子。
雪儿回到了桑渠,在一家电视台做一名实习记者。而康平在过去的一年里,一直萎靡不振。母亲是退休工人,身体不太好,希望儿子可以去外面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但他说自己是唱歌的,不能干那些脏的累的,会影响创作。事实证明,他写的歌曲空洞无物,毫无生活气息,不能引起专业人士的共鸣。
回来后的雪儿几乎天天和康平腻在一起,一下班就到他家里找他,康平会将一天里创作的歌曲唱给雪儿听,雪儿每次都被感动得眼泪哗啦地。
两人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尤其是康平,他不想错过这么单纯善良的小女生,就主动向她求婚。雪儿几乎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她把事情告诉了爸爸和妈妈,却遭到反对,觉得她事业还未见起色,早早就结了婚,实在有些不妥,尤其是爸爸沈怀书,见到康平之后,非常不满意,觉得他不像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架不住女儿自己喜欢,最后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下来。
结婚就要买房,不管大小,总要有一套。康平那边家里也就是那么一个情况,家里再拿不出钱给他买房。雪儿这边只好撑起大头,家里为她和康平在离电视台近的地方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付了首付,希望康平可以争气一点,可以付房贷。康平满口答应了下来。
婚礼办得隆重且体面,家里人不希望女儿生活得不如意。结婚后,雪儿继续她的记者之旅,她虽然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但人不娇气,长相也还可以,很快就可以在热点新闻中独当一面了。而康平除了每天在家里创作歌曲之外,又迷上了玩游戏,每天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坐在电脑前奋斗,有时在家里憋闷了,就去外面散心,几天不回来。
有时,雪儿会问他去了哪里,他会说找灵感去了,直到有天,雪儿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几个女孩子性感的照片,和一些聊天记录,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丈夫每次出门都会约一个美女陪同,还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大方,买各种礼物给别人。而这些钱,都是雪儿结婚的时候,家里怕她过不好,给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