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手上的安魂瓶,莫离转动狐牌,两个的灵魂便飘飘悠悠地从瓶口钻出来,飘进女人的肚子里。
回去的车上,郑雨讲述了王女士的故事。她原本是一个生物老师,也是骨灰盒博物馆的第一个买家。
这位女士是一个高龄产妇,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但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出现了羊水栓塞,发病很突然,胎儿缺氧导致心跳过慢,医治无效死亡。后来的五年里,她就习惯性流产了两次,很难受孕。再后来做试管婴儿,吃了不少药,打了不少针,就是怀不上孩子。
这一次是她第七次尝试做试管婴儿,她终于有了双胞胎女儿。
相信用真心诚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会被父母疼爱。
第9章 奇迹
之后的某一天。
若白正在用刻刀在一个木盒上雕刻木兰花,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当日的社会新闻,他喜欢看地方台的新闻,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他觉得新奇好玩,当然也会有一些让人心寒的坏事发生,比如谁家的孩子被拐卖了,老人摔倒没人扶了等等。
突然,抽屉的缝隙里突然发出奇异的蓝光,他慌忙打开来看,只见那本《地府特殊事务部》自动翻开,金色的光芒里是一个挥着翅膀的小精灵,手握着鎏金羽毛笔,在纯白的纸张上一点点地书写,她写的字极为标准,写过之处,就成了印刷体。若白看得入神,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
册子上的文字,还有余热。若白欣喜不已,原来只要事情圆满办妥,就会有小精灵前来帮忙,自动完成。他想让莫离来看,但此时的它跑进森林里,找不见了。
郑雨今天刚好没事,就想着去给打扫。
她拖着扫把上了二楼,眼前满目狼藉,地面上到处都是碎木屑,一个雕刻了一半的骨灰盒躺倒在沙发旁边。她笑了笑,这准是那只可爱的小狐狸狗干的,只是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它了,不知跑去哪里玩了。
她先将二楼的地面扫了一遍,又去擦桌子。若白的桌子很简单,除了一支看起来像是装饰的羽毛笔和空空的玻璃瓶之外,就只有几把雕花的刻刀,那些刻刀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的透明置物盒里。置物盒是透明的,底层衬着细软的米白色衬布,刻刀从大到小,依次摆开,小小的刀刃偶尔与日光相遇,泛着精致的光芒,看起来就很名贵。
桌子后面是一个盛满出的书架,书籍按照类别依次摆放,看起来没有什么灰尘。
她看到了桌面上没有合起来的书。
从他的习惯看来,应该是一个很细致的人,但看完书怎么不合起来呢?
郑雨拿起一支屏风书签夹到翻开的一页,准备合起来,却没成想刚接触到书本,一股不适的感觉袭便全身,竟让她觉头痛欲裂,她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
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眼前是一家人。
“雪儿。”大家呼唤着这个名字。
襁褓中的小女孩扑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外婆、外公、妈妈和爸爸,他们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手里拿着各种玩具逗她。她面带微笑,来到这个充满爱的温室里。
她的房间一切都是粉红色的,就连天花板上的星星也是。妈妈也是个温暖,美丽的女子,她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模样。爸爸也是温文尔雅的,记忆中,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总是早出晚归。
雪儿在三岁之前几乎没有下过地,总是被大家轮流抱,以至于她到三岁才学会走路。她说话也很晚,以至于大家觉得她可能有语言障碍,于是到处寻医问药,也不得好。好在她在四岁的时候,终于开口叫了声“爸爸,妈妈。”让夫妻两人兴奋地几天没有睡好觉。老人劝说,贵人语迟,也算安了他们的心。
“雪儿,今天早上,妈妈给你讲个小乌龟和小兔子赛跑的故事。”母亲方瑜温柔地说。
雪儿很是欢喜,却不解其意。母亲默默叹气,女儿的脑袋似乎不太灵光,都已经4岁了,却还是记不住东西,说话也不很利索,昨天才给她讲过的故事,今天一问都忘记了。得亏方瑜脾气好,要是放在普通妈妈身上,早就打了不知道几顿了。
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雪儿似乎比同龄人迟钝些。
“雪儿,你能不能把刚才妈妈给你讲的故事重复一遍?”
雪儿手里握着父亲买给她的仙女棒,满不在乎地朝空中飞舞,嘴里还“呜呜”的叫着,也不看妈妈,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生气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妈妈将她手里的仙女棒夺了过来,扔在一边,压低火气说。
雪儿“唰”地哭了起来,刚刚下了夜班的杨医生闻声赶来,将她从母亲身边抱起来。
“孩子还小,慢慢教呗,为什么一定要大吼大叫?”父亲一向脾气温和,除非是看到妈妈教训雪儿。
“杨大夫,你就宠她吧,到时候上学跟不上看你怎么办?”
“学习不好就做点其他的呗,难道学习差的还不活了?”父亲抱着雪儿去了走出卧室,去了书房,他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了“2+3=?”
雪儿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又伸出三根,很认真地说:“1,2,3,4,等于4!”
爸爸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的小手,一个个地掰着手指头:“1,2,3,4之后是什么?”
“6……”雪儿看着爸爸,一脸自信地说。
“不是刚才说过吗?4,后面是5,怎么会是6呢?”
叱咤风云的杨大夫也有遭遇滑铁卢的时候,面对女儿,他表示束手无策。
昨天,他做了一场10个小时的手术,现在脑子还懵懵的,回到家里只想好好休息,但每次看到傻傻的女儿,他都有些伤神。他只有安慰自己,女儿还小,兴许开窍比较晚一些。
杨大夫这么想,但妈妈却不这么认为,她每天发愁,睡不着觉。
这天早上,她早早地把熟睡中的雪儿唤醒,给她换上白色的T恤衫和长裤,舒适的运动鞋,带着她出门了。
汽车七拐八拐地开进市郊的一个大院里,大院旁边是三层楼,楼梯上有很多孩子上上下下。这是一个集聚了许多培训班的大楼,除了语数外之外,还有各种舞蹈、音乐,美术等兴趣班。方妈妈要带雪儿去的是占据三楼大半位置的芭蕾舞教室。
拉着懵懵懂懂的雪儿,她敲响了负责招生的谢老师的办公室门。谢老师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是舞蹈学院的教师,退休之后发挥余热,创办了芭蕾舞学校,在业内享有很高的声誉。
“谢老师,您好!”
谢老师头微低,凌厉的眼神从眼镜上方发射出来,严厉一如过往,看得方瑜一阵害怕。
“方瑜?”谢老师从记忆碎片里拼凑出对方的名字,“好久不见了,你已经当妈妈了?”
“谢老师好。”她把女儿从身后拉出来,“这是我的女儿,她叫雪儿。”
谢老师没有答话,喝了一口茶,看向别处,许久才说:“稀客,你来不会单纯地看我吧?”
方瑜笑了笑,将耳际的一撮乱发拨到耳后,她将手里的名贵茶叶放在老师的桌子上。
“你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儿说吧。”
“我想让雪儿跟您学舞蹈,可以吗?”
谢老师看了看小女孩,样貌实属一般。
她有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母亲,颜值和身材比例都是数一数二的,当初是谢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她家世好,父亲还是省医院的副院长,典型的白富美。
当初她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有多少商界富二代手捧鲜花站在学校门口迎接她,她都懒得搭理,没想到最后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当了老公,让很多人费解。
眨着眼睛,雪儿四下看着,将手里的洋娃娃抱得很紧。谢老师伸手邀请她来到身边,看了看她的膝盖和脚踝和脚趾,又拿出尺子从大腿根部量了量上身和下身的尺寸。
照理说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孩子是不是能跳芭蕾,但对于雪儿她还是要量一量,她想用事实让方瑜死心。
“雪儿的大脚趾大且短,看起来很丑。下半身和下半身的长度也差不多,身材比例不是很好,走不了专业的,你还是让孩子去学其他的吧。”谢老师把方瑜拉到一边说。
“谢老师,孩子还会长的,您就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能不能让孩子跟着您学?”
“学是可以学,我是怕……”
“老师您说,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
“当初我费了那么多工夫来教你,临近大赛之前你却放弃了,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对不起,老师。”
谢老师看看她,有些心疼,但又不能说。
“你脾气那么大,现在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吗?看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都不想原来的那只骄傲的天鹅。”
方瑜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曾经年少轻狂的她让谢老师十分受伤,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再做央求。
看着仙女落泪,谢老师也不忍苛责。
“如果你只是想培养孩子的气质,我可以留下她,但如果你想让孩子吃这碗饭,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她不是这块儿料。”
“老师,我现在对孩子没什么要求,就让她跟着学。”
谢老师答应了。
方瑜没有想过女儿将来成为著名的舞蹈家,就希望她能够有气质,将来文化课如果实在跟不上,还可以拼一拼艺考。
第10章 身世
郑雨沉浸在故事里,隐约感觉有谁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便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若白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大袋狗粮。
“你怎么了?像是喝醉酒的样子。”若白问道。
“我没有喝酒,只是碰到这本书就有些晕了,不过,这本书上的文字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啊?我怎么都看不懂呢?”
“这个嘛,你迟早会看懂的。”他又说,“或许,你需要些吃的,但我这里只有狗粮。”
“没关系,我不饿。”
“你需要喝点水吗?”
“没关系,我自己有带。”
郑雨从旁边的包里拿出自己的白色保温杯,若白知道她对这里还心存芥蒂,便不再说什么,只嘱咐她走的时候把大门锁好。
杨桃变成的小狮子猫从窗户跳进二楼,恢复了鬼魂的模样。莫离小狐狸在沙发上假寐,偷眼看着杨桃变成的小狮子在大厅里活动。
若白这时候估计是在睡回笼觉,这个时段是杨桃最轻松的时刻,她看见桌子上的《地府特殊事务部》是平铺着的,就好奇地跳到桌子上,伸爪想要把书合上,但突然“喵”了一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了进去。
眼前烟雾弥漫,她迷茫着往前走。许久,她来到一处看到一个铁栅栏,上面写着xx福利院。
一位阿姨扛着扫把,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风吹得很大,卷起地上的枯叶,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就要开始打扫落叶。此时,她忽然看见被枯叶卷着的风暴中心,发出微弱的哭声。
她慌忙上前,扒开树叶,里面居然是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此刻的她一动也不动,小脸通红。
用手指触了触鼻尖,还有一息尚存,慌忙报请了领导将孩子送往医院,经过一番抢救,孩子救活了并留在了福利院。
福利院里有一部分小孩是因为有先天疾病才被父母遗弃的,但小姑娘很健康,也很乖巧,不到10个月就学会了走路,1岁多就学会了自己吃饭。
两岁时,福利院里来了一对农村的中年夫妇,他们表示想要领养小女孩。福利院多次确认收养人的家庭情况后,才准许他们带走小女孩。
中年夫妇所在的小山村位于两省交界处,人们多以务农为生,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老弱病残在村子里留守。
她的养父母早些年外出打工,到了40岁左右的年纪,身体已经发出了警报,不可以继续过度操劳了,就回老家定居。用在城里打工积攒下来的金钱和手艺,修葺了家里原本的两间砖瓦房,又加盖了两间平房,开启新的生活。三口之家并不富裕,但很和睦,生活恬静安适。
小姑娘就在村里的小学读书。村里的小学,人很少,老师也少,除了语文就是数学,偶尔会有一节音乐课,也是语文老师教的,他会把歌词抄写在黑板上,用教鞭一句一句地示范,学生一句一句地学,偶尔有个生僻字还加个拼音,与其说是音乐课,不如说是变相的语文课。
至于体育课,也不学什么技能,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到处跑,在晴朗的日子里到池塘边钓鱼,在宽阔的晒场上捕蜻蜓,把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装进棉布袋里。
她平时最爱和同学们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追逐嬉闹,也会和小伙伴们捡起地上的一些枯黄的叶子,捏碎之后,揉在一起,变成柔软却藕断丝连的一坨,还可以扯开变成一张网。
劳动课就是真的去老师家参加劳动,摘花生,割小麦,掰玉米,剥豆子等等。
他们的教室是一间很大的茅草房,房顶很高,房子很大,偶尔会有燕子或者喜鹊从开着的门外飞进来,在房梁上筑巢,叽叽喳喳地叫着,老师也不敢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小朋友们偶尔跑神,抬头去看燕子筑巢,幸运的还能被鸟屎砸中,引得全班一片笑声,不失为小小的乐趣。
教室的玻璃有几块是没有的,也舍不得换,用报纸糊着,夏天倒是凉快,冬天的时候,北风吹得呼呼的,小朋友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冻得直跺脚。
一年级是全校人数最多的,从二年级往上,人数依次递减,到六年级就只剩几个人了。其实原因很简单,村子里的劳动力都去打工了,只剩下留守的儿童和老人。一二年级的孩子年龄小,也相对听话,加上小学不交学费,很多家长就把孩子留在老家养两年。
等再大一点,很多家长就选择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寄宿学校。原因有二,第一村子里的学校只有五个老师,每个老师负责一个班,教学质量堪忧。第二,孩子已经不太听话,家里的老人也不怎么管得住孩子,就送去寄宿学校让老师管教。寄宿学校每周只回家半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离家在外的父母就不会担心孩子没人照顾。
小桃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因为他的父母因为年过四十,已经不去远方打工。母亲在村里的小型服装厂做衣服补贴家用,父亲则跟着村里的几个劳动力,在附近村或者镇上,谁家有盖房子或者装修之类的活计,就搭着火做一些。
妈妈王淑芬,性格保守,不善言辞。父亲是个庄稼汉,没有多大抱负。
她还有一个奶奶,性格强势,她是个典型的、思想封建的老太太。小桃刚来的时候,奶奶非常不喜欢她,不仅因为她是收养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男孩,无法给家里延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