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星行——晏榕
时间:2022-02-09 17:22:44

  褚阳悠悠地说:“‘道可道,非常道’。然我心无道,若有,亦不可道。”

  云中君侧首看向褚阳,她眼睛里青白与墨色混沌,像极两仪轮转,虽然说的是极狂妄的话,但语气平静得冷漠,让人感觉像是真理,这让他更为心觉怪异。

  此时,去提清水的茶博士回来了,那壶不是茶壶,容量大,陶瓷制,看上去也沉。褚阳观察着这茶博士的一举一动,包括他拿壶的手、走路的脚和放壶于桌的声音。

  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习武之辈,却是个内家高手。

  “多谢。”

  褚阳随口道谢,收回视线,余光却见那茶博士抬壶的手一抖,壶身一带,猛地向她扑来——

  她微眯了眯眼睛,运气于左臂,挥袖振开迎面而来的水,又出右掌,稳稳一推,将那陶壶推向对面的闻人铭。

  陶壶来势汹汹,其中力道,若砸向要害,非死即残,只是令闻人铭惊异的是,那陶壶只像被轻轻推了一把,完好无损。

  凝神之下,闻人铭起身避水,又在陶壶将离桌沿的那一刻,反手一抓,他向后撤步使力,陶壶便按在了桌上。壶中水声叮啷,闻人铭按陶壶的壶口,已然碎了一角。

  水花四处落下,散在褚阳和闻人铭四周地上。她看了眼云中君,方才她明明看见有部分水花飞溅向他的方向,却不见他身上有丝毫水渍。看来,他是不需动作,便能以气相御。如此,高下立见。

  不过……这毒留到现在,好像对他功力的限制在慢慢退去。

  她收回眼神,看着茶盏,道:“闻人铭,你这是何意?”她问话的语气极沉,以至于听起来有些沙哑。

  闻人铭抱拳施礼,道:“在下不愿欺瞒仙子。仙子藏剑意于身,武功莫测,我有意与仙子结交,因身份故,慎而虑,方行此举试探。”

  褚阳扬首看他,目光澄而幽,道:“如今你该知——你不敌我,可该更虑了?”

  “不敢。”闻人铭笑得疏朗,“天枢阁所虑,不在仙子,在天下。我敬服仙子的本事,不知你可愿与天枢阁交个朋友?”

  “交友,不如交易。”褚阳静静地回道。

  “仙子又想做什么交易?”闻人铭回身落座。

  褚阳微微抬手,上位者之势隐隐倾泻,闻人铭心中暗流涌过,她道:“来日方长,不急。”

  于褚阳初拜大元帅府五日后,南宫家少主南宫绝携南宫家才俊进京,世人皆知,老家主并不精明强干,如今大权多落于南宫绝之手。

  一进驿馆,南宫绝便发现这驿馆里的下人都长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南宫家的一举一动。

  因着那北郊沸沸扬扬的流言,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皇甫令,于是拜府时,言语中也暗含试探。自然,皇甫令是不希望他警惕起来,更怀疑他南宫是否有所图谋,要与他分利。

  褚阳那时也在大元帅府,她这五日自然没有闲着,一是在北郊传惹两方不合的流言,二就是常到大元帅府来探听情势,为皇甫令分析朝局,取得皇甫令的信任,再有……

  她抿了口茶,静观了一会儿厅上剑拔弩张后,提前退场。

  南宫绝告辞后,一处角落里的茶摊,褚阳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的情况。

  风姿如玉的南宫绝被一老妇拦下,那老妇跪地哭诉,声泪俱下,听她言辞后,南宫绝面色不佳,连连将她扶起。

  褚阳又等了片刻,老妇跪地拜别,南宫绝伫立良久,方才离去。她便随手放下铜板,起身欲走。

  “诶,姑娘,您少给了钱……”

  在她印象中,这路边茶摊一壶铁观音的价钱,就是这么多。褚阳看了看一旁的写着价钱的木板,将剩下的铜板补上,道了声抱歉。

  “哎……这物价涨得快,我们也没办法啊……”

  皇甫王朝建朝三年,表面昌盛,实□□用凋敝,奸宄不禁。皇甫令手里有天下兵权,也有不少文臣附庸,但毕竟皇帝的宝座不是他的,虽有心改弦更张却无力做大动作。而且,有废储皇甫瑾在前为例,皇甫令清楚地知道,不能再挑战天子的权威。

  三年前,众世家在皇甫氏的蛊惑下挑起战火,不到月余,漓江以北,生灵涂炭。各大世家都拼了命地向轩辕的皇都烨城去,却只有皇甫氏一家活了下来,当时的皇甫氏家主在现都翰城称帝,封妻为皇后,嫡长子为储君。数十日后,轩辕氏竭力平乱,却无法承受反戈一击,最终血撒烨城。

  而在建国三个月后,皇后薨。半年后,储君被废,幽禁禁宫,终身不得出。

  夜半,禁宫旁道内,一队将士静静地向禁宫靠近。那队伍的最后,众人簇拥之中,正是皇甫令与褚阳。

  “师父如何?”

  “他安好。殿下理当考虑,若事实确凿,下一步该如何。”

  月黑风高,宫墙静悄悄。此时正是宫内侍卫换岗之时,没有比这更松懈的时候。

  “报——殿下,禁宫内发现一队人马。”

  褚阳即刻抽剑出鞘,皇甫令有一霎的惊愕,而后回神道:“乘其不备,攻入。”

  “是。”

  刹那间,火光冲天,将士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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