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晓的嘴被捂住，她挣脱不开，转口咬住他的手，狠狠咬下去。
那人吃痛松开，顾芷晓摔在地上，伸手拿起地上的包狠狠砸在他身上。
他抓住包的带子，用力一扯，包划痛指甲，脱离手，人被甩到一侧的墙上。
顾芷晓不敢多想，扶着墙站起来，往前面的安全通道跑，扯着嗓子大声喊：“救命，救命啊。有小偷，救命啊。”
顾芷晓感受到身后的人在追她，她不敢回头看，怕一看，就腿软跑不动，只能咬牙往前跑，拉开安全通道的门。
楼梯的灯应声亮起。
顾芷晓不敢喘息，一直往下跑。
跑到一半有人抱住了她。
顾芷晓害怕地不断捶打，嘴里的呼喊不停歇：“救命，救命。”
“是我。江离青。”
“江离青。”顾芷晓听到熟悉的名字抬起头，看清脸后，拉住江离青的手往下跑，气息不稳地说，“后面有坏人，快跑。”
江离青跟着顾芷晓往下跑，但身后的脚步声骤然接近。江离青停下，顾芷晓的脚步被拽回，害怕地转头：“怎么了？”
“他快追上了，你先跑出去找保安，我拖着他。”
“不行，万一他有利器呢。”
江离青轻轻拉开顾芷晓的手，双手敷上顾芷晓的脸给予她平静下来的温度，说：“我练过跆拳道，没事的，快去叫人。”
顾芷晓不断点着头：“那，那你小心。”
“嗯。”
顾芷晓不敢停留，借着求生欲望一口气跑下十三楼，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口，她拖着疲惫的双腿跑出去，没看到脚下的门槛，绊倒，身体直直摔下去，倒地前下意识伸手挡住了脸。
倒地之后，顾芷晓的双腿彻底罢工，没有任何力气支撑她坐起来，双手掌心覆在地上，拖着近乎没有知觉的下半身，爬出被灌木丛遮掩的门，边爬边大喊：“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不远处巡查的两个保安听到声音赶过来，扶起顾芷晓问：“怎么了？”
“有个不明来历的人，可能是小偷，现在在十三楼的安全通道。”
“小波，你照顾她，顺便报警，我去看看。”年长的保安拿出警棍走进去。
顾芷晓看着留下的保安说：“你也去吧，我没事。”
叫小波的年轻男生看着她泛白的唇，映上尘土的脸，问：“你确定？”
顾芷晓点了点头。
小波把顾芷晓扶起搀到门口，让她靠着门框坐下，拿出手机边报警边跟上前面等电梯的前辈。
晚风一吹，顾芷晓的身体机能慢慢恢复，她借着门框返回来的力慢慢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电梯处，靠在电梯上按着下行键。
在顾芷晓担忧的地方处，江离青倒在地上，双手抓紧他的脚，任他踢打都不松手。
江离青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在他扯下领带去绑他时，那个人拿出小刀在江离青没有防备时亮出，他躲过了。
江离青没有伤人之心，持刀之人却有同归于尽的劲头。
持刀之人似学过专业的散打。
武力值相当的两个人，无所牵挂的人占了上风。
那把刀不断划破江离青的衣服。前几下只是衣服划裂，后面每一次的划痕都带着血，在月光下闪得让人心慌。
江离青防守再次失误，刀刺进他右胸处。他抬脚奋力一踢，那个人倒退至身后墙壁，把刀拔出来从梯井处扔下，抱住那人往上跑的腿。
踢踹……
拖行……
江离青的那双手就像锁在恶人腿上，怎么也不松手。
保安及时赶到，把欲行逃跑的人制服，但江离青还是不松手，不管保安在他耳边如何劝解。
两个人无奈妥协，只好就地看住那个人，小波看到江离青身上的血，拨打了120。
电梯再次响起，顾芷晓扶着墙小跑赶向楼梯处，推开门看到趴在地上的江离青。白色的衬衫被染的毫不规则，夹杂着肮脏的粉尘。
年长的保安看到她，说：“赶紧来劝劝你男朋友，让他放手。身上有伤，还这么拼命。”
顾芷晓忘记还在恢复的双腿，快步走到江离青身边坐下。
“江离青，没事了，警察快到了，我们没事了。”
江离青听到顾芷晓的声音，沉寂的身体终于有了点反应，头慢慢转向顾芷晓。
顾芷晓看到江离青脸上的伤势，她把江离青小心揽到自己腿上，嘴唇不断颤抖：“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了，江离青，你也要没事，知道吗？”
江离青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笑，点了点头。
顾芷晓很久没被泪水侵占的眼眶渐渐泛红。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顾芷晓陪着江离青上了救护车。在车里，她的手一直被江离青握着。
推进急救室时，顾芷晓被禁止进入，她不敢拉开江离青的手，怕用力不当加重江离青的伤势。
一旁的两个护士看到主动上前，一个拉着她的手，一个握住江离青的手。
江离青是病患，护士的力气全使在顾芷晓手上，把手拽红才从江离青手心剥离出来。
顾芷晓想通知江离青的家人和朋友，但发现她一个联系人方式都没有，只好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面。
等了两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顾芷晓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问着：“医生，他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伤口多，但都不是很深，放心吧。”
“谢谢。”
医生走后，一个护士走过来说：“您跟我来办一下入住吧。”
“好。”
顾芷晓在填江离青信息时，停在了性别那一栏，后面的出生日期等信息一个也写不下去，她捏着笔许久，护士等了半天都没拿到反馈，站起来，看到那张近乎空白的纸，提问：“您和患者认识吗？”
面对护士的质问，顾芷晓捏笔的力气加重，紧张地舔唇，话说得磕巴：“我，我们认识，但仅限于认识。”
护士像是明白了，说：“那我们帮您通知他的家人。”
“不用，不用。”
顾芷晓随着声音转头，看到徐立夏，整个人缓了口气。
徐立夏站在顾芷晓旁边对她笑了笑，再看向护士，“我是江离青的朋友，是来帮他转院的，这是转院通知。”
护士看了看表，说：“好，稍等。”
顾芷晓又坐上救护车，只是这次心境不一样。她看着对面的徐立夏问：“我还想通知你们，但我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抱歉。”
“没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看新闻知道的，虽然把你们的照片都给马赛克了，但我让人查了下。”
顾芷晓点了点头。
江离青送到新医院后，一大帮人围着他给他做检查，顾芷晓如同外人一般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出来的一个护士推车撞到了顾芷晓，她斥了顾芷晓一顿：“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知道这里很乱，赶紧走，别挡着我们。”
“对不起。”
顾芷晓下意识道歉，也不去探究是不是护士没看路撞到了她的脚。
其实，顾芷晓的佛系很大程度源于自卑。
活得佛系，让所有人觉得她无欲无求，即使过得很差，即使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不会有人鄙夷她的生活。
因为不会有人去嘲讽一个毫不在意的人。
就像热脸贴冷屁股，贴了两三回还不热乎，就会明智地选择放弃。
或许有坚持不懈的愚者，但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是看戏的智者。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伪装得无欲无求，只有足够真，真到让自己相信自己的随性，才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玩笑话在意到天荒地老。
追根溯源，她底子里就是一个自卑的人。
再高的学历，再多的荣誉，再多人的呵护，都溶解不了刻在血液里的卑微，除非换血换脑换思想。
可这样，就不是顾芷晓了。
她就是一个矛盾体。
既想活成顾芷晓，又不想顾芷晓活得太真。
她就这样变扭又脆弱的活了二十多年。
此刻的她褪去伪装，别人的一句话，她脱口而出的就是道歉。
徐立夏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
“谢谢。”顾芷晓接过，双手捧着，几秒后问，“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手机？我的手机好像落在公寓了。”
徐立夏把手机交给顾芷晓：“没有密码。”
顾芷晓再次道谢，起身去了洗手间。奔向最后一间，扣下锁扣，靠墙蹲下，单手握着手机，右手食指哆哆嗦嗦点着数字。
响了几秒后，电话被接通。
“喂。”
“丫丫。”
顾芷晓出口的那一刻嗓音里尽是隐忍许久的无助。
“阿吱？”张卉雅的困劲消散，从床上坐起来，担忧地问，“阿吱是你吗？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来趟燕市吗？”
“能。但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顾芷晓被喉间的苦涩哽咽了一下，“是江离青为了保护我受伤了。”
“江离青？”张卉雅掀被下床，“我现在就买票，你别害怕，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嗯，你小心。”
顾芷晓挂断电话，靠着孱弱的木板蹲着休息了一会，快速收拾好情绪后，抓住锁扣的地方缓缓站起来，走到洗手台洗了把脸，用袖子胡乱擦干净后，对着镜子长长呼了口气，拍拍脸，手按在嘴两侧咧出一个笑。
等回到病房外，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消失了，只剩长椅上的徐立夏。
顾芷晓把手机还回去：“谢谢。”
“不客气。”
顾芷晓坐下，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布置。
单人豪华病房。
真的很豪华。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
“你为什么和阿青结婚？”
顾芷晓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抓紧，没有回应。
“你和我说没关系，比起今天那五个，我知道阿青的所有。”
徐立夏观察顾芷晓的表情，加了一句，“我能这么问意味着我已经开始起疑了。”
顾芷晓依旧看着那片玻璃，问：“起疑什么？”
“起疑你们的感情啊。交流时的陌生感，填信息的一无所知，就算只交往一个月，至少连对方的生日该知道吧，但你们已经结婚了，而且不止一个月，对吗？”
顾芷晓看向徐立夏，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把他们的伪装拆卸得抽皮剥骨。但想一想，还是他们的演技不够好。
“为了应付父母。”
顾芷晓淡淡的说出徐立夏心里的答案。
“那你对阿青有感情吗？”
“有感激之情。”
“除此以外呢？”
顾芷晓不明白徐立夏这一问的含义，反问道：“比如？”
“比如爱？或者说，浅一点，好感，有吗？”
顾芷晓咬着唇，摇了摇头。
“不考虑就否定？”
“但凡有一点好感，至少我能停在他的出生年月。”
“你很诚实。”
顾芷晓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前方，扬起的嘴角带着隐晦的苦涩：“尝过扯谎的后果，都会变得诚实。”
“能把谎言瞒起来，经年累月，只有自己在被这个谎言折磨，也算是个伟人。”
“那要看是什么谎言，利于自己的反倒会觉得享受。”
徐立夏看着病房，眼睛像是要穿透厚重的玻璃投到江离青苍白的脸上，轻声问他一句。
——江离青，你呢？会觉得享受吗？
第16章
江离青睫毛扇了扇，眼皮微微颤动，睁开眼睛。暗了很久的世界突然照进来一抹光，刺得他微眯眼尽
江离青睫毛扇了扇，眼皮微微颤动，睁开眼睛。
暗了很久的世界突然照进来一抹光，刺得他微眯眼睛，偏头的时候看到身侧趴在床边睡着的顾芷晓。
拿出放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抚在顾芷晓脸上。
刚碰了一会，顾芷晓就转向另一边。
江离青笑着摸了摸顾芷晓的耳朵。
门突然被打开，江离青的手快速收回，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江离青看着闯入的徐立夏，手放在食指上，徐立夏抿唇点头，慢慢后撤脚步，脚尖点地退出去，双手握着门把轻轻合上。
关门的刹那，顾芷晓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正看着她的江离青，手从眼睛上取下，面上洋溢着开心：“你醒了。有哪里难受吗？”
“没有。”江离青哑着声音回。
“我给你倒杯水。”
“好。”
顾芷晓身体还没苏醒，一站起来重心不稳地倒在床上，及时用手肘撑住没碰到江离青。她看向江离青，窘迫一笑：“不好意思，刚睡醒。”
江离青摇头：“没事。”
顾芷晓站直，走到旁边倒水，外面的声音措不及防传了进来。
“不是大哥你谁啊？”
“你谁？”
“顾芷晓的朋友，我和你说几遍了，赶紧让我进去。”
“她还在睡觉呢，待会进去。”
“我有急事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