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被徐立夏懒洋但威慑力十足的声音震慑地频频点头，不去想他的可信度：“好好好，您放心。”
徐立夏嘱托完，看了眼6001的房门提脚离开。
江离青坐在病床上，望着外面的景色。
天空湛蓝，飘动的云像是被擀坏的面皮，厚薄不一，还有几个破口。
第17章
顾芷晓正吃着拉面，吃到后面越吃越感觉不对劲。她放下筷子和汤勺，问着对面的张卉雅：“我们是从哪馈顾芷晓正吃着拉面，吃到后面越吃越感觉不对劲。
她放下筷子和汤勺，问着对面的张卉雅：“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教师公寓啊，你包不是落那里了。”
顾芷晓摆着手，“不是不是。”
她咬着手指，蹙眉在那里回想去公寓前从哪里出发的，想到医院时，她难为地看着张卉雅。
张卉雅看着顾芷晓的表情：“干嘛？一副便秘的表情。”
“你才便秘呢……”顾芷晓瞪了眼张卉雅，继续说，“吃完我们回趟医院吧。”
张卉雅还没想起来，随意一问：“去医院干嘛？”
“江离青还在医院。”
张卉雅咬断拉面，筷子放进碗里恍然大悟：“对哦。”
声音随着汤汁一同送到顾芷晓面前。
“张卉雅，把你嘴里嚼干净再给我说话。”顾芷晓闭眼抽着纸巾，在脸上擦拭，“赶紧吃，吃完回医院。”
“行行行。”
顾芷晓抱着外卖袋，站在门前，嘴里不断嘀咕着，旁边的张卉雅看不下去，瘪嘴翻了个白眼，起身替她把门打开，同时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张卉雅。”
顾芷晓站直，一声怒斥门口的人。
江离青出神的灵魂回归本体，看着回来的顾芷晓，眼睛起了点波澜：“回来了？”
顾芷晓的气势瞬间塌落，摸着后脖，支吾道：“嗯，是。那，那个——”
“嗨，嗨。”
顾芷晓听到门口的异样，转过头去，张卉雅小声说着：“老板发现了，正催我回去呢。”
顾芷晓点了点头，张卉雅关上门便走了。整间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顾芷晓的眼珠左右转着，最后看向江离青，笑着走上前，“我刚才肚子饿，张卉雅就陪我去吃了点东西，忘记和你说了，对不起啊。”
“没事，有徐立夏陪着我。”
顾芷晓点了点头，正想和徐立夏打招呼，发现他人不在，看向江离青时，他正巧开口：“公司有点事，他刚回去。”
“哦哦。”顾芷晓低下头，看到怀里的包装盒，问，“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正好，我给你带了一份粥。”
顾芷晓把怀里的袋子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盒子，“我没让他们放调料，可能会没味道，要是吃不惯我去医院给你买份饭。”
“谢谢。”
“没事。”顾芷晓擦了擦塑料勺，端起纸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舀了一点粥吹了下送到江离青唇边，“我摸着温度刚好，你吃可能还有点烫，小心点。”
在顾芷晓看不到的地方，江离青正掐着手背，传来的痛感在不断提醒他这不是梦境。
顾芷晓看江离青很久都没动，问：“是不爱吃菜粥吗？”
江离青怕顾芷晓把勺子撤回去，倾身把那一勺全部放进嘴里。
“烫吗？”
江离青快速嚼下粥，说：“不烫，很好吃。”
“那就好，再吃点。”
顾芷晓又舀了半勺，吹了吹之后递给江离青。
江离青看着顾芷晓，把那一勺再次全部收入。
顾芷晓看江离青很喜欢吃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手里的动作不停。
江离青看着顾芷晓笑起来的眉眼，没味道的菜粥比得上一切的山珍海味。
他吃得比任何一顿饭都要开心。
江离青很快就把一碗粥吃干净，顾芷晓把勺子扔进碗里，问：“吃饱了吗？”
“嗯。”
顾芷晓走到桌子前，盖上盖子放进纸袋子里，一起扔到垃圾桶里，拿了一本杂志走过来，刚坐下江离青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顾芷晓抬头，一双眼睛水灵地看着江离青。
江离青咽了下口水，视线转到别处，看到旁边空着的玻璃杯，脱口就是，“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啊。”
顾芷晓放下杂志，站起来倒水，倒了一半左右，放下热水瓶，问着江离青：“有点烫，晾一晾再喝行吗？”
“嗯，行。”江离青还是没忍住又喊了声，“芷晓。”
顾芷晓坐下，看向他：“恩？怎么了？”
江离青看着顾芷晓，顾芷晓浅笑看着江离青。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突然清亮了起来，秒秒流逝响在他们耳边，在他们的对视中悄然过去。
半晌之后，江离青抓紧被单和床单，问：“学校怎么处理这件事？”
“院长和我说，教师公寓已经彻底排查了一遍，监控盲点也都加设了监控器，安保也增加了不少人手，外来人员出入会登记详细信息，要是我回去住安全可以保障。如果我想出去住，他们会给我租房补贴。”
“那你选了什么？”
“我想了想就还有半个学期的时间，不想再搬来搬去，还是选择了在公寓住。”
顾芷晓语气轻松，说的自信，“这件事一发生，而且还上了电视，至少在我走之前，公寓绝对会特别安全。”
顾芷晓说完翻阅起手里的杂志，江离青注视着顾芷晓的侧脸，紧张地舔了舔唇，囫囵说了句，顾芷晓这次倒是听到了，停下翻阅的手，看向江离青，看到他有些干涸的唇，放下杂志，站起来，手移到玻璃杯壁，触了一下就弹开，“水还是很烫，再等一会行吗？”
江离青点点头，顾芷晓坐回去继续看起杂志。江离青的手拽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显露，犹豫不决的眼神抬起时变得坚定，清了下嗓，说：“去我家住吧。”
顾芷晓手捏着纸张停在半空，看向江离青，嘴唇刚启，就听见江离青又一遍的自我确认。
“去家里住吧。”
江离青的声音回到和顾芷晓正常交流的音量，“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危。不管是住公寓还是租房，我都不放心。
家里卧室很多，够我们两个，现在家里只有我，没有别人，也没有人会来家里。
不管是外人还是我，都很安全。在燕市的那些东西若是不想收拾，可以就放在家里，下次要是再来，也不用拖着一个大箱子。所以，请和我回家住，好吗？”
江离青罗列的这些都是顾芷晓不能拒绝的好处，但她却能拿出一大摞不去的理由。
她看着江离青真挚的眼睛，拒绝在嘴边刹车。她猛地站起来，带动椅子倒在地上，嘭得一声，江离青的眼神更加坚定，她的内心被吓得更加慌张。
“我去下洗手间，抱歉。”
顾芷晓跑出房间，一路跑到楼梯间。她坐在阶梯上，靠着栏杆，想了几秒后开始翻口袋，拿出单肩包里的手机，看到张卉雅到机场的消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又怎么了？我跟你说啊，还有三十分钟我就准备登机了，天大的事我都不回去，一张机票七百多呢，我这一来回快两千了。”
“江离青让我住他家。”
“什么？”张卉雅惊呼一声，对面排队的人上下打量她，她笑着表示歉意，然后问顾芷晓，“为什么？他居什么心叵什么测？”
“说不放心我一个人住，怕再碰上那些人没人能保护我。”
“这个理由确实不好拒绝，尤其你还刚发生过，安全隐患确实很大。”张卉雅咬着手里的墨镜的腿，“但是你们住一起吧——”
张卉雅话音中断，顾芷晓知道她在思考，没有催她。
“你和他说，住一起可以，但要约法三章。”
顾芷晓坐直：“约法三章？”
“嗯，对啊。”张卉雅把墨镜放回头上，“外界隐患暂时消除，那他这个内在隐患当然就得好好防着了。”
“那哪三章？”
“我先想想，然后编辑发给你，在我没发给你之前，不许随便答应。”
“我还没答应，找了个理由跑了出去。”
顾芷晓听到一声轻亮的打响指声。
“很好，那你等我消息，我们想法一致后再进去。”
“好。”
顾芷晓把手机静音关掉，手搭放在大腿上，脸靠在手臂上。
安静的楼梯响起几道脚步声，随后停下，顾芷晓抬头，看到前面站着四五个人，都在一致地打量她。
顾芷晓尴尬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转身打开门离开。站在交汇口，左右观察，顾芷晓选择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房内的江离青在顾芷晓离开后就一直看着门口。他的视角，玻璃窗外人来来往往，没一个是顾芷晓。
顾芷晓等了一会，看到张卉雅发来的小作文，蹙眉滑到结尾，回复消息。
——不是三章吗？你这是一篇高考作文吧。
——就三章，就是细节稍微多了些，你赶紧看，最好在我开飞行模式前结束；
——行吧行吧；
顾芷晓把小作文滑到开头，一字一句看下去，确实只有三章，但其中包含的小内容非常细致。
比如……
两个人保持的距离必须在一米以上，最亲密接触就是碰手，衣物必须分开洗涤，谈话内容不得过界，是否过界由顾芷晓判断。
等等……
一切把江离青关在笼子的小细节。
顾芷晓看完后，在觉得多余的地方标记改写后发给张卉雅。几秒后，响起张卉雅质问的声音。
——你为什么把我的罚款制度取消了？
——他又不缺钱，你开启罚款制度，他又不是没资本不能迎难而上；
——说的也对哈。那那个一切时间以你为主为什么划了？
——他负责一个公司，时间不仅比我紧还比我有价值，不好意思让人家跟着我的时间走；
——好吧。但最后一条我不赞同取消。他必须负责你的早晚饭。
——你不记得你看得那些小说了，小说里哪个霸总的胃是好的？
让他负责，你是嫌我胃已经差到无所畏惧还是觉得我胃金刚不坏经得起敲打？
——这个……也算你有理吧。别的内容我没意见，那就这么敲定了。
他要是同意签字画押，你就搬到他家，他要是不同意，你不许再和他有往来，而且一年后必须和他离婚。
——好，那我进去了。你到禾市给我发消息；
——一定，加油哦！还有，保护好自己！
顾芷晓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心情突然晴朗。
张卉雅，是她可以舍弃一切都不能落下的人。
江离青看到门的缝隙被打开，收回视线，看到和顾芷晓一样的小白鞋，抬起头。
顾芷晓紧抓着单肩包的带子，看着江离青说：“我认真想了想，可以去你家住，但是毕竟我们不是真的夫妻，所以可能需要签署一份约法，你愿意吗？”
“愿意。”
“那你看一下协议内容吧。”顾芷晓拿着手机走过去。
“我相信你，你打出来，我签个字就好。”
“你不怕我做什么手脚，比如写一个离开那天你的房子归我或者房产证写上我的名字。”
“我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是，也是我心甘情愿。
江离青把后半句话埋在心里。
顾芷晓看着如此信任自己的江离青，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为了自己的安全，做一回小人也不可耻。
江离青在医院这半个月，都是顾芷晓在照顾他，白天有课会赶到学校，她课不多，但为了方便，和其他老师调了课，可以的就把一天或者两天的课调到半天上完，无法调动的课便和学院请假，晚上会睡在陪护床。
陪护床就在江离青旁边，每次他都会装睡，等听到顾芷晓的呼吸渐渐平稳后会睁开眼睛，身体轻轻转向她，端详她睡着的模样，但大多数没看一会，她就翻到另一侧，好半天不翻回来，江离青等着等着也就睡着了。
偶尔不动，江离青会看着很久，看到天渐渐发白，他依旧没有任何困意，只觉得看不够。
他可以看很久很久，久到他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的那刻。
顾芷晓睡着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屋檐下冬眠的猫，铁笼里蜷窝的兔，都比不上此刻嘟着嘴裹着被子的顾芷晓。
在顾芷晓的照顾下，江离青恢复得很好，但在病床上待了一周，感觉再躺下去，四肢都要退化了，又不愿意护士碰他，就自己撑着床站起来。
腿上的伤口差不多愈合，但站起来，伤口还是隐隐有痛感，他扶着墙慢慢走到窗户前，扳下窗的锁扣，四月末的风寒气彻底消散，此刻缱绻万分。若是在禾市，可能都已经带了热气。
低头的时候，江离青在人海里一眼就看到提着袋子的顾芷晓。
扎着高马尾，走时一摇一晃地。
晃晃悠悠。
医院门口变成了学校后门，宽阔的路两旁种上了樱花，寒来暑往，就为了等待这一刻。
顾芷晓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前额的刘海有些略长，遮住了眉，快盖住目，站在樱花树下，踮脚嗅着花蕊的香，风恰好吹来，樱花片片落下，花瓣下露出朦胧清漾的笑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