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澈的话仿佛藏着冰渣,连陆深都在心里感叹那位杨湫真是个人才,能惹得万年没脾气的人都要原地爆炸,真是哪里不可逆她就要逆哪里。
显然,他忘记沈清溪受伤他自己也是间接的从犯来着。
“我也不知道,我是前几天跟一村通了电话才确认是她的。”
沈清溪知道他大哥的气还没消,所以没敢瞒着,当即全盘拖出,“你别怪她,她还是个小孩子。”
沈清澈明白清溪的意思,他难得不再追究,淡淡说道:“你自己决定就好。”
杨湫和她母亲很像,沈清澈很难不认出她来。
晚上九点,过完生日的沈清溪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酒店。
结束了爹妈哥嫂伯父伯母的轮番轰炸和嘘寒问暖,然后视死如归地接受了严肃的批评,最后半点反抗都不敢有,顺利接受了爹妈给她安排的厨师司机保镖……
陆深也负荆请罪,说这些事全包给他,一再保证肯定不会再让清溪受伤了。
别说受伤,就是受累他这条小命也担待不起啊。
沈清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赵清清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连串的微信消息。
问她是否还活着。
可能是他的娜娜老师已经数落过他知而不报还伙同犯罪的不良行为了。
沈清溪发了条语音回他,以证明她还活着,还能说话。
第15章 、生日礼物
吉他拨片,姚执着送的礼物好奇怪;
沈清溪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一抬头便看见门板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对门有惊喜!!”五个大字。
不是沈清溪嫌弃,这几个字写得也太磕碜了点儿,鬼画符一样。一看就是赵清清写的,贴她门口都丢她的人。
她看着对面的门寻思了半晌,走过去抬手敲了敲。
沈清溪双手抱臂在门口等了好半天也没人开门,她不禁蹙了蹙眉,难道是睡了?
正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来。
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进去,这人仿佛怕她会摔倒,手臂虚虚地环着她的肩膀,没敢碰实。
“Sureprise!”
屋里没开灯,耳边只听得见满屋子的花炮声和大家的欢呼声。
沈清溪没适应黑暗的环境又被这突然其来的花炮声震得心脏直发抖。
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瞬间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冰凉的指尖轻微颤抖着,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脑子里那份被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毫不留情地奔涌而至,势不可挡。
这次的声响好接近……好接近……
混乱不堪的画面一幅幅地纷至沓来,层层叠叠,不停地在沈清溪脑内旋转,像是万花筒那样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四溅飞扬的尘土,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
尖叫,啼哭,喘息,鲜血,残骸……
她似乎闻见了粘腻的血腥味,右肩隐隐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感,一寸寸地灼烧着她的皮肤和血肉,真实得不像话。
但她从来都是不知道疼痛的。
身后的人大约注意到了她的异状,他依然环在她身后,前胸贴着后背。
他双手紧紧握住她颤抖的手臂,安抚似地在她耳边轻缓地安慰:“别怕,是我。”
姚执着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一片喜悦的吵闹声中说着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话。
黑暗的环境使人看不太清楚,沈清溪的感官逐渐被放大,她的手臂燥温暖的手掌摩挲着。
姚执着温热的气息和低沉磁性的声音喷洒在耳边,带着某种温暖包裹着她,意外地让人安心。
沈清溪听出了他的声音,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中的泪花还嵌在眼眶里,双腿逐渐缓过劲儿来。
她没有支撑点似乎有点站不住了,就在即将下滑的瞬间她用尽吃奶的劲儿转身抓住了姚执着的衬衫领口。
姚执着本就轻轻环着她的肩膀,在她回身的同时眼疾手快地拥住了人。
抱了个满怀。
沈清溪将头埋在姚执着的颈窝,大口呼吸着。
她能闻见淡淡的薄荷味道,大概是姚执着常用的沐浴液的味道,血腥味逐渐被薄荷味驱逐。
她需要靠在他怀里缓一缓。
大概是感受到沈清溪的依赖,姚执着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直到感受到她急促的喘息和颈上的一点点湿痕。
姚执着的心尖儿都开始泛酸。
“吓到了?”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温暖干燥的手掌慢慢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和微微颤抖的肩背;
黑暗中不为人见的眼神里满是疼惜。
今天中午瓷盘被砸碎的时候姚执着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
姑娘胆子小,以后得小心的捧在手心才行,再也不吓她了。
窝在他怀里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寻找一点温暖。
“看来是我搞砸了,惊喜变惊吓。”姚执着说话声音很好听,像是在哄人,“是我错了,对不起。”
沈清溪四肢逐渐温暖,等缓过劲儿来她瞬间破涕为笑。
她仍旧埋在他的脖颈里,吐吸逐渐轻缓,说话轻微带着点鼻音,“姚老师这没事就道歉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夏日的衣衫轻薄,隔着两层薄薄的棉质衣料,姚执着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因笑意胸腔发出的震动,在黑暗中无比清晰,像是展翅的蝶翼发出的震颤。
“惹你不开心,就都是我的错。”
沈清溪抬起头来看他,“姚老师这话像是在哄小孩子。”
“是啊,都想着要不要去买些糖果来哄你开心了。”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不再颤抖,姚执着没敢再多占便宜,他略松了松环抱着她的手臂。
沈清溪觉得好笑,“好啊,那朕就等着你的糖果。”
头顶上方传来低低地笑声,颇具磁性,惹得沈清溪耳朵发麻。
片刻之后,姚执着回了一句:“好。”
沈清溪松开了手,姚执着便伸手摸着墙壁开了灯。
刚缓过劲儿来的沈清溪还没来得及从他怀里出来,灯光骤然散开,照亮了整个屋子。
本来还在继续嗨的众人看见俩人抱在一块,皆是一愣。十三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像是一群突眼球的青蛙。
过了半晌,愣是没一个人敢「呱」出声来。
许是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沈清溪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从姚执着怀里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诌:“哎呀,一个没忍住,都怪姚老师,太帅了!谁见了能忍住不扑他?美色误人啊。”
姚执着对沈清溪这随随便便就能扯皮的功夫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低头失笑,十分配合道:“得,倒是我的错了,都怪我。”最后还摊了下手,表示无奈。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微妙。
过了几秒,众人貌似是相信了,接着该欢呼的欢呼,该蹦迪的蹦迪。
只有赵清清和段凌儿秒懂似地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这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个鬼的美色!赵清清在心底腹诽着。
陈导示意沈清溪过去,众人散开腾出地方,遮挡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显现出来。
“今天你生日,还让你受伤了。怎么样?看过医生了没有?”陈导边问边向清溪的脚踝处看,神色很是紧张。
“陈导放心,已经看了,不会耽误您老人家的进度。”
“我在意的是进度么!我说你……”
沈清溪今天已经受了一天的唠叨了,刚刚又被吓到,现在脑子里还都是浆糊呢。
她有些头疼,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陈导的话,“行了行了,您果然是年纪大了,怎么这么爱唠叨,我爸都不这样。”
“陈导:「……」他唠叨什么了?
他才说了两句话都不到啊……
这么想着,以至于他自动忽略了沈清溪说他年纪大的事。
沈清溪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副导给蛋糕点上了蜡烛,赵清清跑到玄关处关上主灯。
蜡烛微弱的火苗映亮了沈清溪的脸庞,暖色的灯光照进她的双眸,像是撒了一把星子在里面,将她衬托得异常温柔。
沈清溪的五官本身就立体一些,有点混血儿的味道,此时的色调倒像是一幅西方的古画,美丽而神秘。
姚执着不知何时坐在了落地窗前的座椅上,手里还抱着把吉他。
窗外高楼大厦,灯光林立,每个昏黄的窗口内每天都在上演着各色的人间故事。
他顺势敲了敲吉他,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皆移向他。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首生日歌从他喉间传来,温暖而流畅,众人跟着一齐唱着。
沈清溪眼角带笑望着坐在窗边的人,她以前不是没听过姚执着的歌声。
他的歌在华语乐坛里实属前卫,风格多变而迥异,不管是摇滚,说唱,rap,美声……他都能轻松驾驭。
他除了不写词,大多数作品都是自己作的曲。
但也有太多数人接受不了他的风格,觉得他过于前卫和特立独行。
沈清溪叹息,人作为一个社会性动物好像总认为怪异的人不能合群,也不能接受怪异的人合群,总觉得那样自己也会变得怪异而不被别人所接纳。
迎合大众口味的口水歌谁不会做?但那样就太不尊重歌迷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姚执着只是在坚持他所坚持的东西,仅此而已。
一曲生日歌唱完,姚执着突然歪头,对沈清溪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他语气欢快,“小溪,生日快乐。”
紧接着是剧组众人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
而沈清溪仿佛只能听见姚执着的那句祝福,其他的声音都被她自动屏蔽掉了。
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似是被姚执着的笑容晃了眼,仿佛她和这笑脸在某天的黄昏里偶遇过一样。
姚执着这人很少会笑,除非有意逗他他才会吝啬地露出浅浅笑意,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姚老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她还从来没见他笑得这么真,笑得如此迷人。
明明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会说,会动,但这人身上好像总是缺了点什么。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姚执着的眼睛里总是会无意间透露出一股淡薄的脆弱感,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透。
沈清溪从来都不知道这人放肆笑起来竟有这么好看。
他的背后是无数的万家灯火和万千的悲欢离合。
此刻,他眼神里的脆弱好像全都被驱逐,渐渐地被温暖所包裹,像是在冬季被冰封的河流在春天渐渐被暖风所包容然后渐渐融化掉。
这人应该多笑一笑的,沈清溪在心里想着。
她被围着起哄勉强许了愿望,最后还邀请大家一齐吹了蜡烛。
房间的灯再次被打开,赵清清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单纯的馋了,一直催着沈清溪赶紧切蛋糕。
看他那模样仿佛沈清溪要是再不切,他就要一头扎进蛋糕里当场埋尸了。
沈清溪有意逗他,故意磨蹭了几下,然后无比端庄且缓慢地执起刀具。
她对着蛋糕端详了半天,却迟迟没有动刀,那认真的样子像是在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解剖某种生物。
“我说小清溪,你是不是故意的?”赵清清坐在地毯上,下巴颏儿也搁在桌子上,他一手拍着桌子,另一只手握着叉子,仿佛是个饿死鬼投胎。
他嘴里不停地嚷嚷:“就算是庖丁解牛,那牛肉都快进肚子里了,你怎么这么磨蹭?”
他这十足十的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哪里有点当红男偶像的自觉,简直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的粉丝看见了会不会幻灭。
而正在一旁幻灭的小粉丝杨湫的内心……简直无话可说。自从进组之后,杨湫对赵清清就一直在幻灭,也不差这一次。
沈清溪默默冲他翻了个白眼,手起刀落切了好几块,她抄起一块蛋糕放进盘子里,然后不紧不慢地在赵清清面前转了一圈,故意得有些明显。
从沈清溪切蛋糕起,赵清清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的手。他眼睛生得好看,此刻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仿佛这块蛋糕非他莫属。
可正当他伸出双手去接盘子的时候,那块蛋糕突然转了个弯儿,轻巧地落到了杨湫手里。
赵清清瞬间抓狂,他指尖都摸到盘子了!
到手的蛋糕就这么飞走了!
而且沈清溪竟然还先给了杨湫?
他愤恨地咬住叉子直接瞪了沈清溪一眼,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不满。
他自以为自己很凶,其实根本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可爱小兽,可爱得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姚执着看了也没忍住,赵清清这样子太像有点等投喂的小动物了。
接到蛋糕的杨湫有些意外,毕竟白天才发生那档子事。
她局促地端着蛋糕,尴尬地瞅了瞅身旁正在生气的赵清清,心里想着要不要把手里的蛋糕让给他,毕竟是自己亲自选的偶像,跪着也要粉完……
沈清溪好像是看透了杨湫的心思,她悠然一笑,对杨湫摆手说:“不用给他,我等会儿再给他切。年纪最小的先吃。”
杨湫心里有点羞愧,内心做了半天建设才鼓足勇气,低声道歉:“今天……对不起。”
在场的人也都有点尴尬,毕竟这几天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屋内的气氛一度凝滞,似乎都在等着沈清溪的回答。
沈清溪看着杨湫这张脸,不禁莞尔,“行了,原谅你了。”
这姑娘看着跋扈,其实心思不坏,没长歪她就放心了。
沈清溪这宽容的态度倒让杨湫有些意外,她看清溪那真心实意的神情,像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这么些天倒是她自己没事找事,小人之心了。
杨湫面儿上更加羞愧了。
沈清溪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拐了个弯儿,双手一摊调戏似地开口说:“哎!谁让你好看呢,好看的人在我这都值得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