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等一会儿吧!老四也挺熬苦的!”
二媳妇眼皮一麻搭,“你别贱了!总这么的我可供不起,再说了,人家有人惦心!”
“你又来了!老四在这呆两天儿,你咋这样呢!”
“是待两天儿吗?要我看是没头的曲子!往后他的事儿你少管!”
“管咋的,又不是外人!”
“念书的时候你管!上班儿挣钱了,还得你管哪?”
“他那几个钱好干啥!”
“跟你俩不好干啥,跟别人干啥都好!”
老二不解地问:“你这说的是哪跟哪呀?”
“你啥也不知道!老四有钱!”
“你别胡说,他有啥钱哪?”
“就你虎吧!谁能像你心眼那么实!今天我看他在商店给一个女的买衣服,档次还正经挺高呢!”
老二一愣,“给一个女的买衣服?那女的长啥样啊?”
“挺漂亮的,没钱能买那么好的衣服吗?”
老二有些疑惑,“老四搞对象了?我知道了,准是他那个同学!”
“我看不一定,搞对象能这么快?准是是狗扯羊皮!哼,有钱糟害呗,花没了还有你呢!”
“你别胡说!”
“我胡说!要这样,往后别这么一个锅里搅马勺啦?告诉爸,也不用往这拉苞米了,挺大个显示!顶啥用啊?”
“你呀,你就先将就几天儿吧,等他说上媳妇就好了!”
“那老四要打光棍儿你还得养他老啊?”
老二心中不悦,“你咋说话呢!过份了啊!”
“你别跟我俩来那出!怕你呀?”
“你怕过谁!”
蓓蓓不愿意听了,她捂上了耳朵说:“哎呀!别吵了!别吵了!”
这功夫,老四乐颠颠地进屋了。
“蓓蓓!喊什么呢?”
“妈妈和爸爸老是吵!烦死人了!”
老二说:“没事儿!快吃饭吧!”
老四盛了一碗饭,坐了下来,他见半天没人吭声,气氛有些紧张。
二媳妇看了老四一眼,没话逗话,“老四呀!家里盖房子你没回去呀?”
老四说:“我回去能干啥,也伸不上手。”
“这你可不对了,家里要是给你二哥盖房子,你二哥咋的也得回去,伸不上手,站脚助威也是那么回事儿呀!可惜这好事儿轮不上他!”
“二嫂!别那么说,都是一样的儿女,爸恨不得一时大伙都得好!”
二媳妇嘴一撇,“啧啧!我都跟你二哥过这些年了,也没见他得过好,尽往出搭了!”
一句话把老二惹怒了,“你少说两句!搭也没搭外人!”
二媳妇不服,“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明个这个破家你过!没人跟你俩遭这份罪!”
老二说:“不愿意过你走!”
二媳妇也急了,“走就走!”
她把筷子一撂,真要走人。
蓓蓓拉着二媳妇的手直哭,“妈妈!我不要你走!”
老二哄着蓓蓓说:“蓓蓓!别哭!妈妈不能走,她吓唬人呢!”
老四这饭也没法吃了,放下筷子,说:“二嫂!你别走了,我走!”
说完,老四去收拾行李 。
老二急忙阻拦,“老四!干啥呢?自己嫂子,哪有反正啊!桌上桌下伺候你这些年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走,能对劲儿吗!”
老四走到二媳妇跟前说:“谢谢嫂子这些年为我操心了!我知道,你们的日子也挺紧巴,我二哥挣的少,底子又空,眼下培养孩子花销又大,我就别再给你们添乱了!也到该自立的年龄了,你们就让我出去锻炼锻炼吧!你四弟不懂事,这些年嫂子连个布丝儿都没穿过我的,午间,我让巧云帮我替嫂子买了一件衣服,也不知道可不可体,别管多少,是我对嫂子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下吧!我走了!”
说完,他拿起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媳妇看着老四买的衣服,顿时,泪流满面,她急忙哭着喊着去追了出去。
“老四!四榔头!四鬼头!你回来!”
老四自从搬进这老房子倒也清静,下班回来看看书,钻研一下技术没有干扰,这里有锅有灶,他还能烧水泡面。生活虽然有些清平但是很舒心。巧云还常来嘘寒问暖,老四心中不胜感激。他把巧云称为师傅。
巧云说:“不对!我不光是你的师傅,还是你的领导!”
老四说:“呀!没看出来,你还是领导呢?”
“那当然了!你没听大伙叫我什么吗?”
“叫你什么?”
“孙助!厂长助理!”
老四恍然大悟,“啊!怪不得这么仗义!那以后可真得请孙助多多关照了!”
巧云脖一歪,“那是自然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住到这吗?”
“不知道。”
“就是为了关照你更方便!”
她看了看桌上的方便面,俨然一个领导者的口吻说:“啊!你总这么‘方便’不行!今后不许老吃泡面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她凑到老四身边亲昵地说:“明天我从我老姨家偷点儿餐具出来给你,苞米杆儿子有的是,你学着生火做饭怎么样?我来帮你!”
“那敢情好了!”
俩人正说着话,巧云的老姨来了。
老姨嗔怪地说:“谁要偷我家的餐具呀?”
巧云一吐舌头,“老姨!你偷听人家的隐私!”
老四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婶儿!”
老姨说:“做贼的偷东西也算隐私!你恐怕是另有隐私吧?”
巧云满脸绯红,“老姨!你说什么呢!”
老姨回头对老四关心地问:“怎么样,冷不冷?”
老四说:“不冷,挺好的!”
“嗯,可能得潮一些,你多烧点儿!”
“没事儿!”
“行啊!在这住连帮我们照看房子都有了!”
巧云说:“那你可得给人家小王开双份儿工资!”
老姨说:“给谁都比给你强!吃里爬外!小王啊!这仓库里啥都有,用火、用电千万要小心点,啊!”
老四:“放心吧,婶儿!”
巧云说:“你管她叫啥?”
“叫婶儿啊,不对吗?”
“咱俩是同学,我管她叫老姨,你不也得叫老姨吗?”
“那……那就叫老姨!”
“这还差不多!”
老姨看了看巧云,“就你鬼点子多!”
巧云把老姨推出门外,老姨问她:“巧云!你这是给我培养技术员呢,还是给我培养外甥姑爷呢?”
巧云诡秘地说:“两来着不行吗?”
老姨满脸的严肃,“那可不行!你妈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得对你负责!”
巧云不高兴了,“你这不也可以负责嘛!”
“你说的可倒轻巧,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能这么草率吗?你俩先抓紧时间把上新设备的事儿研究明白了!别扯用不着的!好小伙有的是,将来老姨给你找一个镇里上班的,咱不找农村的!”
巧云撅着嘴说:“招工你咋愿意招农村的呢?”
老姨用手指戳着她的头说:“死丫头!招工和招女婿能是一码事吗?”
老四的工作总算有了着落,家里的的房子也快盖完了,王永德就等着老大和老三他们搬出去,腾出西屋好给老四娶媳妇。
八吵吵那边儿消停了一阵子,见没有二肥子的动静,两口子又是泥菩萨身上长草,慌了神儿了。八吵吵媳妇没事儿就和小厉害跑到村外没人的地方去哭,没听说这哭还找伴儿。俩人坐在一起,拍手打掌,鼻涕一把泪一把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一唱一和,一声高一声低,简直就是一出哭戏。这东北农村有个习俗,老娘们儿伤心大劲儿了,要哭起来就像唱歌似的,全带着调门儿。
小厉害哭虎柱子:“我那儿呀!你可把我坑苦了!……”
八吵吵媳妇哭二肥子:“我那闺女!你咋就不回来呀!你再不回来,妈可没有活路了!”
眼看着天都黑了,八吵吵找媳妇儿急的四处乱转,一看她在这和小厉害俩哭呢,心里这个懊糟啊!
“你说你没事儿跑这跟人家一块哭啥呀?”
八吵吵媳妇说:“我心里难受啊!”
“完!这也快疯了!”
他拉着媳妇商量说:“老婆子!别哭了!啊!看哭坏了身子!这个家现在可全指着你呢!”
“往后你也别指着我了,姑娘不回来,我也活够了,你愿意指着谁指着谁吧!”
“那你哭顶啥呀?”
“不哭我这心里就憋得慌,哭出来心里还好受点!”
“那你哭吧!心里要好受你就哭!”
哭着哭着,小厉害突然看着他们笑了:“嘻嘻……我可不跟你俩哭了,我们虎柱子回来了!我们虎柱子回来了!”
她发疯似地站起身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虎柱子!跟妈回家吃饭哪!……”
这边又哭又喊,那边六歪子还唱起来了,可八吵吵咋听都像是哭。
娘怀儿正月正,
心里边直翻腾,
又着急,又上火,
不知得了什么病。
娘怀儿二月里,
为娘我身子虚,
水难喝饭难咽,
好像脱了一层皮
娘怀儿三月三,
为娘我的口发干,
馋酸的,想辣的,
还怕人家笑话咱……
八吵吵越听越闹心,明天我还得去找老四。
第二天,八吵吵早早地来到了盛大公司。一进院,巧云的老姨迎出来了。
“同志!你找谁?”
“我找王玉良!”
老姨眉头一皱,“王玉良……是那个新来的吧?”
“对!对!我们一个屯的!”
老姨用手一指说:“在那边车间呢!”
八吵吵来到车间,找到了老四。
老四说:“八叔!你怎么来了?”
八吵吵哭丧着脸子说:“老四呀!你八婶儿都快急疯了!你给八叔交个实底儿,二肥子到底在哪儿,干啥呢?”
“她不是在沈阳饭店打工呢吗!怎么了?”
“你有她的地址吗?”
“啊!有!咋的,你还要去找她呀?不用,她在那挺好的,没事儿!你们不用惦心!”
八吵吵哭叽尿嚎地说:“老四!我知道你们俩好!你能不能替八叔给她写封信,让她别干了,啥也别干了!快点儿回来吧!你就告诉她,她妈想她,都要想疯了!”
老四想了想说:“好!我给她写信!八叔!你回去吧!”
“好!好!有信儿可千万告诉我们哪!”
“你放心吧,有信儿我马上就给你们送回去!”
老四把八吵吵哄回去了,自己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二肥子现在怎么样了!
第35章
要说这二肥子主意也真正,说不回去,真就不回去了。眼见着和老四的事儿没指望了,她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呢?在八吵吵眼皮底下那滋味儿她早就受够了,她要离开那个让她窒息的家,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从小就酷爱文艺,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十几岁就会唱二人转,别看念书不用心,二人转一听就会。小学刚毕业,就让八岁红给收去了,二奔儿喽是她师哥。初中毕业的时候,她想去跟二奔儿喽去唱二人转,可八吵吵死活不同意,怕她跟人家唱跑了。这回往出一走,二肥子的心又活了。她知道,这几年民间二人转火了,“滚地包”都从茶社都滚进剧场了,二奔儿喽他们就在沈阳呢,她说啥也要找到他们。
二肥子回到小吃部,把这想法和老板娘一说,老板娘很是赞同。跟她说,暂时你也没地方去,就先留在这,有活你就帮着干点,没事儿就去找二奔儿喽,找到他们,我不留你,找不着你就继续在这儿当服务员。二肥子一听,满心欢喜,对老板娘千恩万谢。话说简短,没用几天,二肥子还真就把二奔儿喽他们找到了。
二奔儿喽一看小师妹来了,特别高兴,立马领她去见剧场老板。事儿也凑巧,偏赶上那天省里召开文化工作会议,一些专家特意来考察二人转,虽然领导特意跟他们说,这是考察,你们该怎么演怎么演,不要有啥顾虑,可老板还是放心不下,一再嘱咐大家不要说脏口,以唱正戏为主。可这小剧场,一共五付架,能唱完整正戏的女演员也就那么一两个人,别人都是只会唱一些“小拜年”、“双回门儿”小帽什么的。那位说了,你这不扯淡呢吗,不会唱正戏敢跑出来挣钱吗?这你就不懂了,过去二人转是七分看旦,三分看丑,女的是旦,男的是丑,现在倒过来了。主要看的是丑,旦角只是个配搭。大多数都是丑先出场,喊一段儿与剧情四不靠的赞头子,比如“头戴金盔不大点儿,身穿梭子胡椒眼儿,要问我的名和姓,外人送号姜大胆儿。”然后锣鼓家伙一响,男演员起霸走场。也有数小数的,一上台就这样,“说一个,道一个,想起来哪个说哪个,哪个,说好了都不错,说好说赖别串辄……”。丑折腾完了,就该让观众“伸出你们的金掌银掌,八卦连环掌,请我搭档闪亮登场,然后女的也就是旦拧拧哒哒的上场说来啦!然后唱个小帽,接着男演员,也就看丑的了,或讲笑话,或说脏口,最后演个小品完事。正儿八经的旦角显不着了,有的就干脆改行唱女丑了,漏肚皮,说脏话,咋埋汰咋耍,咋磕碜咋打扮?所以老板临时想找个唱正戏的,没有!你说他能不着急吗?救场如救火,二肥子一见老板没辙了,毛遂自荐,说我来!老板一听乐够呛,“好,就这么定了,今晚你就和二奔儿喽唱头码大西厢!
这二肥子也真长脸,上了台一张嘴,一下子就把专家和领导给震住了!那小味儿,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