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略……”邢语捂着胸口的位置,碎发凌乱,低着头喃喃,“我还可以相信谁。”
“你还有我。没事了。”
“这位小姐姐确定没事吗?”服务员再次确认,看她似乎很难受。
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士从楼梯上下来,看见了她,双手合十放在了胸前,一直对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语,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邢语哭着将头埋在林景略的怀里,长发掩盖住了所有的悲伤,不愿意看向冯萍。
“别碰我。”
“你都听见了吗?你发着烧怎么还出来。”冯萍看见她手上死死捏着的手机。
那手机是自己的,一时间走得急,没来得及拿。邢语应该是被铃声吵醒了,跟随着她来到了这里。
“医生来看过了吗?我约了他上门的。”冯萍伸手要去摸邢语的额头。
“她说了别碰她。”林景略说,冷眼看了一眼冯萍,怀里的温度已经告诉他,邢语现在烧得更是厉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先回去,之前妈妈再跟你解释吧。”她说。
“不……”邢语回答,“你也骗我……”谁也没有尊重过自己。
“我那么信任你,它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的。如果……”
邢语晕乎,“如果都不在了,我该怎么活。”
冯萍听了,一懵,“对不起对不起,为了保住你,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像是要保住自己的人吗?”邢语问她,要是她自己想保全自己,就不会去冒任何的险。“我不是你公式上的女儿……”
她渐渐哭得哑声,整个人还发着烫。
冯萍的手缩了回去。
那种陌生感又回来了,那种无法信任彼此的陌生感。相处的这几年,他们已经有好几年的感情基础,而最了解她的人却是林景略。
知道她其实最在乎的还是被人尊重,不能隐瞒。
“我们回家。”那坚实的胸膛里回荡着这么一句话,慷锵有力。
“嗯。”
第53章 ——
——雪——
林宅……
听到开门的声音,院子里正在看着修剪绿植的念念,立刻跑了过来。
“妈妈。”他念到,顾老师已经好久没来家里了。
林景略把手指放在嘴边制止他大声,但是已经来不及。林念太开心了,又喊了一句。
尽管有些晕眩,邢语从林景略的怀里抬起了头来,脸哭花了,眼睛微微红,声音微弱,让林景略放她下来,蹲坐了下来。
手微微颤抖,她摸了摸林念的小脸蛋,第一次没有回避地,说,“妈妈在的。”
这么可爱的小孩儿,这么乖的小屁孩,这么真实的触感,邢语摸摸他的脸颊,眼睛又泛红了,腮帮子想忍住酸软,止不住。
“你怎么哭了。”念念紧张地问,伸了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
“念念,见到你很高兴。”邢语说,那小手帮她抹掉了泪水,帮她呼了呼。
“不哭,不哭。我帮你呼呼,呼呼就好了。”
“嗯。”
这么懂事的小孩,她却一直将他往外推。邢语想着自己缺席了他长大的瞬间,心酸得不得了。
她以为它被上天收走了,没想到健健康康成长,那么想亲近她,可是她屡屡拒绝。
“对不起……”
“没关系。”林念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道歉,小小的手臂拍拍了邢语,让她不要伤心。
林景略脱了自己的外套,放在邢语的身上,摸了摸林念的小脑袋瓜。
“念念,你来一下。”
林景略叫走了他,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林念顿时变得有些委屈,没说一句,回头看了看他们,几步一回几步一回头地回自己的房间去。
臭粑粑,说是自己惹哭的妈妈,让回房间去。
“回房间休息吧,这里有风。”转头对邢语说。
“嗯。”
想了想,昨天似乎让她受凉了,早上从岛上回来的时候,也听见了她咳了几声。
她很习惯生病就憋着,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那肯定是很难受。
邢语一觉睡到了半夜,醒来的时候,林景略刚好拿了杯水进来。墙上挂着无框的时钟,滴答地指着两点钟。
“我摸下额头。”他走近,说,手覆盖在了邢语的额头上。
“退了。”松了一口气,他蹲坐了下来。
此刻才看到了他的些许疲惫,应该是一直都等着她,没有睡。微微的胡渣,在下颌处显现出点点的灰。
一瞬间,邢语那心疼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下一秒林景略又问。
“吃点东西吧。”
邢语点头,才留意到他手上拿着一碗粥花,已经熬煮得绵密,米粒都已开花。
嘴边伸来了勺子,白花花的粥没有味道,但是此刻却是救命地稻草。
她舔了舔,又吃了几口。
一身的虚汗。
直到吃完了,又有毛巾来擦拭她的额头、脸、肩颈、手……照顾得很娴熟。
“别这样看着我,家里有正在长身体的小孩,一年下来没个三四场的高烧都不是事儿。”
她听说过,念念的生活起居,林景略都亲力亲为。
“我不是小孩。”邢语说,纠正他。
他温温柔柔一笑,弹了弹她的下巴,意味明显。
拍拍自己的身侧,邢语恢复了些力气,对已经有些倦容但是紧张兮兮的人说,“躺一会儿吧。”
林景略微愣住,从昨天开始,她的主动都让他很诧异,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改变。
他点点头,侧躺了下来,一米五宽的床一下子拥挤了起来,邢语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短发,安抚着。
他抬眼看向邢语,声音微微沙哑。
“我听见你说了也骗我,心里不好受。”
仿佛说的是一场梦境,邢语点点地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没有解释什么,将抚摸他的手放在了嘴边,触到了他的戒指。
他的戒指是给她的。
可是顾清落才是林景略法律上的夫妻,就如她之前与许路帆的关系,这点毋庸置疑。
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而林景略和顾清落没有。
可能是因为自己消失了吧。
邢语这样安慰自己,所以他才没有理由去跟顾清落解除关系。
可是又不能往细了想,那他为什么不呢?
邢语说不出安慰的话,说了声,“乖。”已经将之前说过要跟他回去的话,在此刻消散掉。
他依旧将她圈在象牙塔里,未告诉她真相。
他与顾清落的关系在网上一搜便是,常年陪伴在身侧,顾清落也替林氏出任了许多的重要岗位,外祖父对她已很信任。
“清落知道一切。”Ming继续留在了国内,留任在林氏的企业中担任高辅,跟她电话里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可以完全牺牲自己只为林景略或者念念考虑。”
当时说的时候,邢语已经沉默。
Ming反应过来的时候,说,“语,我的意思是,自从你之后。”往回找补,然而邢语已经听了进去。
“她对念念好吗?”
“你知道念念?”Ming不知道邢语知道多少,没有继续说,而是往网上的新闻开始回想,“清落对他很好,那孩子也挺依赖她的,依赖到还整了只小飞象玩偶来代替看不见她,就可以找小飞象了。就是那种照顾。”
“小飞象吗?”原来小飞象象征着顾清落啊……
“我知道了。”
“你会回来吗?语。”Ming问,「我很想你」。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邢语说。
“不一样了,我也还是想你。你回来吗?可以快点回来吗?你在哪里。”
“我没有什么值得你想念的了,谢谢还记得我……我……不会回去了。”
挂掉电话的那刻,她便如此决定了,只是后悔为什么昨晚会那么冲动。
一夜未眠加上昨晚着凉,便发了烧。她已经好久没有生病过了,身体的不适感如此强烈,但是却觉得自己可以忍耐,只要睡一觉就好。
从小任何病都觉得只要熬过了当天就会好,已经成为了不可割舍的习惯了。
就如昨天回去找林景略,无法受得了任何人说他的坏话一样。
邢语啊邢语,爱他是否也成了一种习惯。
甚至想为他做更多,弥补不让互相有所亏欠。在这偏远的小镇做旅游度假区,真的是件冒险的事情。她知道他一定是花了很多的心,才一步步到了她的面前。
“你在执念什么?”邢语忍不住想问他,后面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
林景略熬到了凌晨,微眯着眼睛,已有困意。
“说什么呀。”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后面又重复着说着执念两个字,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上,告诉邢语,“你自己问问它,为什么。”
那手里面传来了强有力的心跳声。
邢语苦笑了下,又问他,“你想我怎么弥补你。”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邢语面前显示的是黄氏姐妹的脸,一个凋零,一个将自己的脸毁了。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害怕答案,害怕结果。
“就像现在,就够了。”林景略喃喃着说,困意来袭。
就像现在。
“就这么简单?”邢语继续问。
“嗯。不需要你做什么。”
“你花了多少时间说服董事会啊。”
“一天。”一天的时间,他就整合了所有的数据,将原先已经进了不适合投资的方案重新放上了台面。
“值得吗?”
“值得。只是中间还有其他的事情在忙,就晚了过来。我没想到林念这臭小子竟然还会耍脾气失踪。几个秘书天天几个请示电话发过来。一堆的事务。”
没有我,是不是就不会让你分心了。
邢语不由得这么想,他就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情,不用耗费时间在她身上。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
都未等她说完,“不行,你为什么会不在。”
“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再消失一次,我就不会再去找你。”虽然困,但是林景略的语气里面明显生气了。
“哦。”
“真不找了吗?”
她做了错事,以后会不会被人又当做把柄,威胁林景略或者是林念都是未知数。
不止一次,那些人用邢再林来威胁她或者身边的人了。
不找,是邢语心里想要的结果。
他把头靠了过来,都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像这样,每天都能看见你,都能靠在你身边,就够了。”他也不喜欢她说什么弥补的话,这就是他的需求。
“嗯。”
不再说什么的邢语,让照顾了自己一宿的林景略睡觉,伸手关了小台灯,她小心翼翼地滑进了被窝里。耳边是他轻微的呼吸,这真实吗?
她忍不住要问。
在美国的一段时间,她曾经见到谁都能浮现他的样子,每天睡不着。现在他真的在身边了。
为什么就觉得那么不真实。
邢语还是辗转,侧了身,登陆了手机。
重新登录了自己未上的社交平台,最新的一条信息是小镇试营业的信息,账号是公司的运营在管理,评论下,已经有人将昨晚的照片放上了平台,照片的中心是她和林景略。
就有人评论,“这女的不是已婚吗?怎么又跟林家的混在一起了。”
“听说以前还是另一个有钱人家家里的金丝雀,被原配赶了出来。好像那家人是专门做奢侈品生意的,重心转移去了法国。”
……
评论五花八门。
“好久没看到漂亮姐姐照片了,甚是想念。”
“气质都变了。”
“两个人家世也不配,一个顾家的养女,林家这位也就玩玩而已,不会跟原配离婚,和她在一起的。”
“她和原配好像还是姐妹,真狗血。”
“真蛇蝎。”
……
邢语看了,关掉了手机,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仅仅是一张照片,大家的恶意就这么大。
走过了必留下痕迹。
她得为此付出代价。
甚至不敢想以后,以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风波。
“你陪陪我好吗,我想看看念念。”邢语说。
“嗯。”
“对不起。”
“说什么。”
揉了揉眼睛,收起刚刚的生气,尽管困意侵袭,林景略还是起了身,靠在她肩膀上等了几分钟才起身。
带着她穿过了走廊,一路静悄悄地往里头走,林念的房间里面放着许多的玩具,还有很多依旧在包装盒里面未拆,大床上,林念一个人入睡。
“别开灯,我看得见。”邢语说,牵上了林景略要去开灯的手。
“嗯。”
邢语坐在了被夜色晕染了白边的床边。念念睡得不是很好,抓着小飞象,头发出汗打湿了。
“你会原谅我吗?”
她在心里问,认认真真地将他的模样记在了心里。长长的睫毛,翘鼻子,小嘴巴,有些婴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