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梦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反而觉得很有趣，说：“社长，再给我讲讲呗，关于学长的事情。”
“还叫我学长啊……我都叫你秋梦了。”乔跃有些幽怨，如果陈秋梦一直这样叫，感觉都和“社长”什么的称呼没什么区别了。
“那我叫你什么呀？跃跃？”陈秋梦皮了一下。
乔跃：……
“跃跃小时候……”
“姓郁的！”乔跃一听到这个称呼毛都要炸起来了。
“乔跃小时候”郁山绥目的达到了，很快换了个说法，“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小时候不是挺流行竹蜻蜓嘛，他存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跑到小卖部问老板：‘什么玩具买的人最多！’，老板就说是竹蜻蜓……”
说到这郁山绥轻笑出声。
乔跃无奈白了他一眼：“他还好意思说。当年就是他说最火的东西已经快卖完了，明知道我的性子，还激将法。”
“那之后呢？”陈秋梦问道。
路落也来了兴趣，不说话等着后文。
郁山绥默不作声地往路落方向偏了偏头，“结果天不遂人愿，乔跃刚买了一大包回去，就摔了一跤，把怀里的竹蜻蜓全部压坏了。”
“唉，”乔跃说：“我还想着跟小伙伴炫耀一番呢，归根结底，还是怪老郁，多少年了，他的技能就是云淡风轻地作怪。”
“云淡风轻作怪”这一点路落倒是领略到了，内心无比赞同。
“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乔跃说着骄傲起来。
郁山绥淡淡地瞅了他一眼，手一抬，乔跃马上就趴下了。
半晌反应过来，自己还得保持形象，装作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下菜，搅锅。
“我去弄点调料吧，刚刚都忘了。”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陈秋梦笑笑：“我去看看，你们看着锅。”说罢对路落眨眨眼睛表示歉意。
二人走后路落转头看郁山绥。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写什么，越写还越高兴，咧开嘴抱着手机往后倒，靠着座椅又继续写。
锅里的底料煮开了，咕噜咕噜一直响，路落顿时反应过来将一盘菜放进了锅里，拿起勺子将菜按了下去，染上红色的油水。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灯光，不同的方向，路落眼前郁山绥的轮廓更加清晰明了起来。他的五官并不是那么硬朗，但是点线之中都透露着精致。比清秀多几分俊朗。
郁山绥估摸着差不多了，收起手机打算下鱼丸，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女孩儿正看着自己。
具体原因不明，但是依旧开心。
“怎么，想吃鱼丸了？等我夹给你？”
“啊……啊？”路落顿时反应过来，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
“你很喜欢吃鱼丸吗？”
“挺喜欢的，从小就吃鱼丸比较多。”
“嗯。”郁山绥回应了一声，又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你在手机上写东西吗？”路落问他。
郁山绥手机也没按灭，屏幕朝向路落摇了几下，“对，记录一些小东西。”
也不知道陈秋梦和乔跃两个去干什么了，路落按亮手机，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回来，刚刚下进去的菜，已经差不多都熟了，飘在红色的油汤上面，夹杂着鱼丸，上下浮动。
奶奶小时候照管了路落几年，平常不怎么做饭，很多时候，路落吃的，都是市场里卖的火锅菜，尤其以面制的团子为多，鱼丸作为为数不多里面有些许肉的食物，成为了路落多年的陪伴。
按理说这样下去会吃腻，但是路落没有。因为经常吃，路落也研究出了一些可以改变味道的方法——比如伴着蜂蜜吃。
第一次吃的时候味道很奇怪，不过，后来就觉得还不错。
那时候家里常常有路母寄回来的蜂蜜，没有其他玩具的路落，由此得到了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偶然间在电视上看到了美食节目，里面的厨师将蜂蜜煮沸，稍微冷却之后，就有了凝固的迹象，接着就是各种拉扯，眼见着金黄的蜂蜜拉扯中泛出白色的细丝，质地也越来越硬……
小小年纪的路落那时候就明白了看着容易做着难。头一回做手上就被温度还没有降下来的蜂蜜烫了几个大泡。好在用量不多，可以重新再做。
……
也许是缘分到了，遇见郁山绥那天之后，路落做的蜂蜜糖出乎意料地就成功了，第二天两个小孩便蹲在草坪旁边，享用着新鲜出炉的蜂蜜糖……
“来，吃吧。”郁山绥用勺子舀了两个鱼丸放在路落的碗里。
“谢谢学长。”路落从回忆里出来，缓缓说道。那个脸不清晰，但是动作依旧明了的，和自己一起吃蜂蜜糖的小男孩还停留在脑海中。
路落抬眼，视线有些模糊，小男孩似乎都要转过身来，就听到郁山绥说，“以后，你想吃的，我都夹给你。”
听到这话之后，路落脑袋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好的不好的，几乎都从冒出头出来……
她脸色微缓，说：“学长，别这样。”
路落不愿意别人靠得太近。
刚刚郁山绥的话，路落不是听不懂，但是她不敢懂。
路落总认为自己并没有吸引人的特质，自己身上，不会发生一见钟情，甚至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可能。
才认识一两个月的郁山绥，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路落怎么可能会接受。
郁山绥：“这样……”
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多年未见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但是却碍于种种，不能将心中所想诉之于口。
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自己也无从得知……
郁山绥心上涌起深深的无力。
该怎么办？
他说：“我给你夹鱼丸吧……”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路落自己拿起漏勺，舀起一个鱼丸，放进了碗里。
“你们气氛怎么这么沉重？”乔跃和陈秋梦一人拿着两个碗回来，一个是调料碗，还有个，是冰粉。
路落笑笑说：“没事，就在等着东西熟，快坐着吧，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陈秋梦靠在路落坐下，将手里的冰粉推给她，“等冰粉的人有点多，稍微浪费了点时间。”
乔跃：“就是，不过我来的时候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老郁你尝尝，老郁？”
郁山绥这会儿还在发呆，满脑子都是以后该怎么办。
半晌反应过来，“你吃吧，我现在不太想吃。”
乔跃察觉到郁山绥有些没对劲，没多问，转头张罗着吃喝。
到吃饭结束，路落和郁山绥两人都没有沉着脸说话吃饭，该笑的地方还是笑了，但是，乔跃确实能够感觉到，两人发生了什么。
送完两人回宿舍之后，郁山绥站在被灯照出来的树荫下，在手机上打字。
乔跃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心里顿时有了苗头：“难道是……”
“对，”郁山绥敲完最后一个字，换了手机放进兜里，“是她。”
“我去！这么巧的吗？”
作为几乎是从小就认识郁山绥的人，乔跃一跟他熟悉就听了很多遍郁山绥搬来之前的那段故事，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多少年没消息了，这回见到了，你们没相认吗？”
郁山绥叹了口气，比划了个往前走的动作，一边走，一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乔跃皱眉：“这事情有点难办，我就没在学校一会儿，出去比了场赛，就发生了这个？她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碰不得，说话也还要注意……”
“不知道，但是跟她一起的…那个‘方’应该知道，但是，一直……因为游乐园的事情，对我挺有敌意的。”
乔跃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她肯定也是担心路落，脸皮厚点。”
“嗯。”郁山绥应了一声。
回到宿舍后路落躺在床上，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没来由的，路落就对将要进一步发展的关系快刀斩乱麻。
以前明明都没有什么其他感觉，稍微惋惜一下就过去了。但是今天……路落拧眉，心口却一直闷闷不得劲。
转身将被子捂住头，试图睡着。
同一时刻，郁山绥躺在床上，被子的一个角搭在腰间，手边是还未熄灭的手机，上面是便签的界面，光标停留在最后一行，我还是想，将美好的，你想吃的，你想要的，亲自给你。
第24章 回家
路落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过迷雾，到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里天是黑的，地是暗的，周围都是空的，但是她就是能够看到。
有人跑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路落下意识地反抗，无果。
那人牵着她走了很久，闻到了花香，听到了鸟鸣，路落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牵着她了。
突然旁边冒出了很多人影，路落看得清周围的环境，却独独看不清她和他们的脸。
他们将路落和她分开，围在路落周围，黑压压的，刚刚都还很清晰的视野变得模糊，低沉，嘈杂……
接着，他们突然离开了，转而围着刚刚带路落走路的她。路落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缝，嘈杂声又响了起来……
路落猛的睁开眼，坐起来。
头脑清醒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舍友都已经起床了，梦里最后的嘈杂声应该是她们起床的声音。
“路落？”是陈秋梦的声音，“起了没，叫你半天了。”
“啊，起了，马上。”
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之后路落清醒了不少：“以后你们叫不醒我，干脆就泼一盆水算了，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迟到。”
“泼水多不好，下次我们几个摇床吧，或者买个大喇叭回来。”陈秋梦笑得手都在抖，“哎不行，我眼线都画不好了，稳一下稳一下……”
李小后倒是很早就弄好了，不过这会儿已经没在宿舍了，早早地起床出去早读了。
自从上次她吼过一次高薰之后，两人关系僵了不少，从昨天开始高薰也就没再和李小后一块儿早起早读了。
跟往常一样，高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现在几点了？”路落问。
“七点十五，去食堂吃早饭的话还来得及。”陈秋梦转过头来跟路落挑了挑眉：你懂的。
路落了然：这是已经确认关系了的节奏。
晃晃头将刚刚梦里的残余抛之脑后，快速洗漱之后就跟着陈秋梦出门了。
走到宿舍门口路落才反应过来，跟乔跃吃饭的话，不就意味着郁山绥也会来，可是昨天……
路落一时半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乔跃早早地就在宿舍门口等着，远远的就挥手打招呼。
就他一个人，旁边没人。
路落松了口气。
乔跃看到路落的时候眼神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笑着跟二人说话。
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要早起吃早饭的人，在7点左右就已经吃完了，晚起的，还没到时间。
因此食堂里并没有什么人，窗口前只有零零散散的队伍。
乔跃十分细心地给陈秋梦擦了座位前面的部分桌子，顺带将路落的也扫了一遍。坐好之后将盘子里的一个包子夹给了陈秋梦：“这个是最近挺火的馅儿，今天运气好，最后一个被我买到了，你尝尝。”
陈秋梦将包子一分为二，分给了乔跃一半。
二人周围散发出无数个粉色泡泡，路落突然想起一句很老的歌词，“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顶着极大瓦数的灯泡头衔，路落跟着陈秋梦被乔跃送回了教室。
路落将书放在桌子上：“不然，你们下回吃东西的时候，别叫我了，反正你们俩也已经成了，我这灯泡整日太亮了不太好。”
陈秋梦：“我倒是没什么，乔跃估计也没什么，没事，你一个人我不忍……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你们才开始，二人世界很重要，不用担心我。”刚刚陈秋梦换了种说法，让路落舒服了很多，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其实路落不太愿意太多人知道自己的毛病，毕竟挺伤人心的，而且有装惨获取同情心的嫌疑。但是人与人之间，尤其是舍友，朝夕相处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幸好陈秋梦保守秘密，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保持着距离，不触碰路落的禁忌。合理的距离，让路落很舒服。
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路落脑子里很快的感受了一下一个人吃饭的场景。十多分钟的吃饭时间，她并不觉得寂寞。
陈秋梦又挽留了几句，被路落委婉地拒绝了。
她说：“有事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就行了。”
今早上第一节是外教课，上周……不对，上上周老师因为有事没来上课，这让外教课已久的众多学生期盼不已，都在讨论着会是怎样的一个老师。
这个来自日本的老师瘦瘦的，格子衬衫黑框眼镜，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本正经地站在讲台上，用不怎么熟练的语调说：“我是山村，大家叫我山村桑就可以了。”
接着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堆空白的纸片，手掌大小。
“这个……你们的名字……上面。”原本想要说日语，临时反应过来这群学生才开始学，估计听不懂，山村这才换了说法。
平日里跟老师说话多的都是日语，一时半会儿还有点转换不过来。
总之稍微消耗了一点时间，台下的同学们明白了。这是要做姓名卡片的节奏。
山村估计反应过来了，语句也流畅了不少：“我需要一个人来辅助我，所以要在卡片里抽一个，被抽中的人平时分加十分，所以你们自己举手也是可以的。”
话一说出口，还真有几个人举手了，路落旁边的女生一脸激动，手举得特高，就要站起来了。
于是她成功吸引到了山村的注意力：“好的，就那个女生……蓝衣服的那个。”
正巧路落穿的蓝色，刚刚在对着自己的卡片发神，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情况，一听到蓝色以为在叫自己，右边的陈秋梦也没反应过来：“路落，是不是在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