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来看亲人的不少,很多都是泪雨涟涟。
只有苏溪是笑着的,江渡离开半个月,她连做梦都是他,以前苏溪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
可当他走在大街上,看着江渡背她走过的路,吃着江渡曾揣怀里带给她的包子,被欺负没有那个少年出现护着的时候,她忽然明白,江渡给她的是怎样的宠爱。
原来静静的思念,真的会使人落泪。
天知道,苏溪多么想他。
“江渡,有姑娘找你。”
江渡虽然入狱,但是事情并没有调查清楚,江家虽然落败但是打点的钱还是有的,江渡的日子并不难熬。
这几天看江渡的人不少,或乔丰年或律师,唯一没有姑娘,听见这话的时候大家都调侃的看向江渡,唯有江渡手指一动,整个人状似呆愣。
江渡不想去,可她知道苏溪多么固执。
他不去的话怕苏溪哭,更怕她哭了身边没有人擦泪,江渡还是去了,哪怕自身难保,他也舍不得苏溪难受一分。
也许人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在年少轻狂的时候,遇见刻骨铭心的爱人,然而你却没有给她未来的能力和资格。
江渡还是去了,隔着一面铁栅栏,看见了苏溪。
本以为要哭的姑娘带着笑,穿着一件白棉袄,人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就和许多次他去学校看她一样。
好像这不是告别,而是再见。
其实苏溪以前不喜欢他的,如果没有搭救她的原因,苏溪甚至对他敬而远之,江渡一直不知道,苏溪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恩情,还是因为爱情。
以前他可以自私欺骗自己是爱情,把可人的姑娘圈在身边。
可是现在他不想了,来监狱走过的江渡,怎么敢去耽误她一生的美好。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希望她无忧无虑,风光无限。
于是在坐下的时候,江渡做了一个决定。
面对苏溪的笑脸,他冷肃着面容,没有笑但也不敢看她,甚至冷漠道:“苏溪,分手。”
苏溪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江渡瘦了,全然褪去以前的嚣张,变的冷漠而沉默。
他穿着蓝白色的衣服,头发被剃了,这应该是江渡二十年最狼狈的时候。
如果被季云涛他们看见肯定要笑,然而苏溪只觉的心疼。
平时苏溪特别听他话,这次苏溪不听了。
她反问男生:“江渡,你喜欢我,会一直喜欢吗?”
江渡一愣,眼睛就红了,甚至没有勇气去回答。
“江渡你说呀!”苏溪着急,声音就哽咽。
哪怕不看她也知道,苏溪一定撅着嘴特别委屈,江渡喉咙干涩。
到底说不出谎话,“……会,一直喜欢。”到生命尽头。
苏溪一喜,又听江渡说道:“但是宝贝,我没有陪你走下去的资格,所以你乖一点,自己走。”
“我不走。”苏溪听了这话本来特别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低头的江渡就抽泣起来。
“喜欢就不分,”苏溪隔着铁柱抱住他脖子,“我等你呀!”
第40章
第四十章
苏溪可能不知道,她这一句话救了江渡一生,下午的时候江渡主动提出要见两个人。
那就是季云涛和许扶。
三个人也是半个月没见,平时多乐观的男生也红了眼,江渡问苏溪在学校怎么样?
季云涛说:“不好。”
“很不好。”
谁也没想到开始不愿意和江渡在一起的姑娘,落难的时候是这种样子,江渡攥着手勉强笑道:“我瞧见她脸上带有几道浅疤,怎么回事?”
季云涛看了眼许扶,见许扶没有阻止才说:“还不是前几天,洪浩那小子说你是杀人犯,被苏溪听见了,她跟被点着的小炮仗一样冲过去打人,胡乱中就给伤了。”
江渡漆黑的眼睛一利,没有说话。
最后许扶问:“我听乔叔说你入狱不辩解?是不想活了吗?”
江渡陷入沉思,没有回话,但许扶知道他都听得见,于是劝他,“你哪怕不为自己,不为重伤在床的江叔和消失的江伯母,也为苏溪想想。”
“你不在她怎么办?你放心吗?”
放心放手,把她交给别人?
若那人不好,苏溪当如何?
“跟你在一起几天,这姑娘被宠的没边,除了你谁能再把她当祖宗供着,江渡你应该知道人与人之间最脆弱的就是爱情。”
江渡不可能信别人的爱情,他只信自己。
果然听完这话江渡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知道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帮我照看着。”
季云涛和许扶应下,三个人又说了别的事情,探监的时间就到了。
出去的时候季云涛看着这边的高墙,没有注意到许扶情绪的低落。
季云涛说:“许扶,你说渡哥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我们来看他狼狈的一面?”
许扶没有答,先季云涛一步离开,作为许家的私生子,江渡拯救了黑暗里的他,如今许扶却拉不了江渡一把。
季云涛家有薄产父母疼爱,而他连参加高考的路都被许家堵得死死的,许扶从未有过这样一刻痛恨无能。
江家出了这样的事,燕京自然也知道,季云涛难得收到来自哥哥的问候,那边季允舟命令他,“既然江渡已经不在了,过几天你收拾收拾回来。”
季云涛拒绝,“就是因为渡哥不在,我得留下帮他照看着。”
“就你能照看谁,别让别人照看你就不错了,还有我提醒你最近别插手江渡的事情。”
季云涛虽然有点粗条,但其实并不笨,敏锐的察觉到:“哥,你知道什么?”
季允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因为季云涛的关系,江家一直很照顾季家的生意,现在徒然告诉他不要插手江渡的事情,必然有让季允舟害怕的原因。
换而言之,有人整江渡。
但季允舟怎么也不松口。
这事可是大事,季云涛转身告诉了许扶,他们三个人江渡是老大,许扶就是老二,季云涛只有勇气没有智谋,平时都是跟着两个人混的。
现在江渡不在,季云涛只能和许扶商量。
许扶知道的时候半天没说话,然而第二天许扶忽然转校回燕京了,这件事惊呆了季云涛,“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渡哥什么,竟然要这个时候回去,你是不是怕惹一身骚?”
他们争吵的时候身边都是人,正好苏溪她们也放学回家。
许扶本来要解释什么,但是看了看周围不知道谁好谁坏,也就没有辩解。
季云涛一下就火了,拳头抡着往许扶脸上砸,“你妈的孬种,渡哥平时怎么对你的?”
许扶本来就不觉得有错,看见季云涛这没脑子的样更是火不从一出来,江渡出事两人本来就压抑着情绪,这次动手就像打开了一道口子。
两人竟真的在学校打了一架,最后是苏溪劝开的。
季云涛气的要死,“你滚,滚了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许扶赶车的时间到了,他也没钱买下一张车票,闻言转身就走,想着以后再跟蠢货解释,季云涛见他真走赶过去补了一脚。
“妈的,孬种。”
自然这么骂许扶可不少,许扶也不解释,人在无能为力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储存实力,伪装自己。
许扶打了车走了,关门的那刻却被一个娃娃脸挤上来。
温馨坐在他边上悄咪咪问:“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是孬种。”
许扶一愣,“你怎么知道?”
温馨笑说:“因为我是宫斗十级选手,未来要当大明星的。”
郁闷的许扶这才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年温馨是唯一来送他的人。
*
江渡愿意配合,事情就好调查的多了。
他说自己没有杀人,但现场指印确实是他,他说那天家里来了徐家的小叔,但据调查徐家这一脉除了徐达的爸爸,并没有别的叔叔辈。
而且老城区那边没有监控,江渡说了除了苏溪可以为证,并不足以服众。
江松又在昏迷,这件事情进入了死循环。
就在调查的过程中,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日子苏溪努力学习,以前的她得过且过,直到现在忽然有了目标,她想成为对江渡、对家里,乃至对社会有用的人。
不管是医生还是律师,都需要极高的分数。
苏溪不准备离开江城,江城唯一一所优质高校位于全国前10,高考大军人才济济,她的分数不错但进江大也并不是十拿九稳。
所以褪去颓废的苏溪努力学习,江大成了她的目标。
这年三月雪一直下,绒白色的雪花飘在脸上,怕冷的苏溪却不再会往张盼怀里钻。
她大多时候都在努力刷题,偶尔休息也是临窗对着古树老街,想起江渡一身牢服的样子。明明自己都狼狈的要死,却还是会每次蹲下去说:“溪溪别哭。”
这是唯一一个把满身傲骨折断送给她的男生。
终于六月的时候迎来高考,张盼和苏岁和请了一天假,陪着家里两个考生入场,他们俩人特别激动,苏涵和苏溪却特别淡定。
兄妹俩走进考场,然后各自寻找座位开启了人生不一样的篇章。
与此同时,被人偷渡带出国的沈如兰却第三次住院,多年沉疴,加上遭逢重难,这个原本应该温婉漂亮的女人,终于在她四十五岁这一年生出了白发。
头颅手术六个小时,手术室外站着几十个保镖。
直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到来,才被让出一条过道,他边走身边的人边汇报,“江松那边不见清醒,他唯一的儿子也在狱中,不过因为缺少人证物证,案件一直没有进展。”
男人沉默片刻,嘴角擒着笑意。
“留意案情进展,不要伤及江家父子性命,人啊……最大的解脱就是死亡,反正江松不怕死,那就让他看着因为他的罪孽,致使他儿子一生尽毁吧!”
男人按着自己扭曲的双腿,眼里迸发出滔天的狠意。
沈如兰这次手术昏迷的有些久,醒来看见熟悉的地方,“这是医院?”
“兰儿你醒了?”轮椅男激动道。
沈如兰扭头一愣,“你是谁?”
轮椅男:“……”
“我是你丈夫。”
丈夫?沈如兰犹疑片刻,试探道:“江松?”
“……恩。”
“我的阿渡呢?”
沈如兰记忆混乱了,她停留在江渡出生的时候。
忘记了甜蜜的初恋,忘记了江松的强迫,只记得自己那个出生身体不好的儿子——江渡。
人生似乎真的很好笑,明明她对江渡疏离从那年开始,她的记忆却回到了那年。
当初因为江渡有疾,沈如兰不想承受失去的痛苦,至此疏离江渡。
开始很难熬,她压抑着母性,隐忍着坚强,想爱儿子却不能爱,欺骗自己那是仇人的儿子。
明明是个柔软的人却被迫强硬,最后硬生生把一切当真,那天坐着轮椅的徐天齐挟持她,威胁江松放弃抵抗,那个男人……就真的听话了。
他被徐天齐这个疯子带着无痕手套断去脚筋,又补了几刀。
江渡发疯的过来,却寡不敌众,被人打晕。
醒来等着他的就是消失的沈如兰,和躺在地上的江松,而他的手里拿着那把刀,刀尖刺在江松的身上。
那一刻江渡就知道,他毁了,江渡叫了救护车,去见了苏溪最后一面。
*
国外的事情苏溪不得而知,她和洛灵儿如愿考上了江大。
温馨因为高考失利,被温家送去了燕京的艺术学校,追逐她的明星梦。
至于苏涵他以江城理科状元的身份保送燕大,开学之前奔赴燕京。
似乎所有人都在变好,唯独江渡等待着命运的宣判,苏溪每次去看他,别人都担心苏溪会受不了,但是很神奇的是,苏溪一直很勇敢。
开学那天苏溪以出色的样貌被学长学姐记住,很多过来问她要微信的,全被苏溪以有男朋友为名拒绝。
大学的苏溪继承苏岁和夫妻的衣钵学了医,而一向理性的洛灵儿读了法,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就在大一这年冬天,医院的江松在万众瞩目中苏醒过来,在听说江渡入狱后激动的进了急诊室,出来的时候成了植物人。
但十分幸运的是,在手术台他告诉医生,江渡无罪。
因为有医生口供,江渡洗脱了悬疑,却无意间牵扯出十年前的另一件大案。
江松于江城火车站断人双腿。
徐天齐成了警察追捕的对象。
十年前的被害者,成了今日的施害者,这件事情引起了社会思考,江松当年的错需要惩罚,财产半数充公,只剩下□□一个空架,等待着人来重塑。
苏溪本以为江渡被放两人可以见面,但当她打扮好去接江渡时,江渡却这样忽然消失了。
苏溪走过两人想遇的所有地方,甚至请假去过燕京,但都一无所获,苏溪哭着被苏涵送回来,几千里的高铁上她连做梦都在说:“江渡不要我了。”
“就这么喜欢?”苏涵问。
妹妹迷迷糊糊说:“喜欢。”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再见
其实苏溪不知道,江渡是见过她的。
阔年一年,朝思暮想,苏溪是他活着唯一的执念,没人比他更期望站到苏溪面前。
江渡刻意晚告诉苏溪一天,想给她一个惊喜,出狱那天是个晴天,江渡去洗了个头,穿上新买的衣服,没有骑车坐着公交去了苏家。
可能因为他当年太火了吧!
就连苏家邻居都认识了他,所有人都议论,“这不是杀人犯江渡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别又是来找苏家姑娘的,白白祸害溪溪这么好的人。”
“当年是苏家姑娘年纪小,现在上大学见了世面,好好一个名牌大学高材生,怎么会自甘堕落跟着一个没前途的杀人犯。”
“也是,何况还有苏家夫妻,人家可疼侄女了。”
因为过于灵敏的听力,这些都被江渡纳入耳中,不过无关紧要的人,江渡并不在乎。
直到苏岁和出来接侄女,一眼瞧见江渡愣了一下,但只犹豫了片刻苏岁和便走过来,“你是,江渡?”
江渡对他还算友好,苏岁和打量着孩子,“还没吃饭吧!进来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