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胀的眼角泛着红,眼神黯淡,到最后完全失神。
沈幸苍白着脸色,手指死命地攥着身上的衣服,好像那层薄薄的棉花能给她支撑一样。
她纤瘦的手骨因为大力而怪异地突起,就连那骨节处狠狠地泛着青白,皮下细长的淡青色血管更是明显,指甲片下的肉同样惨白一片、根本不充血的样子。
等手握麻了,沈幸生硬地抬手。
眼罩被扯下来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只能听见空气里一声轻轻的碰撞。
之后,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侧过身背对着明玉奚。
脸上的泪痕明明已经干涸了,月光照映下也只剩一趟泪迹。
可就是翻过身就那一刻——眼眶里的眼泪又滑了出来,经过鼻梁,流进了另一只眼睛里。
最后又染湿发角,在枕面上画出了一圈氤氲的水渍。
循环。
往复。
——圈圆水渍悄悄变得大了起来,像被黑暗吞噬的黎明。
沈幸唇角牵扯,无声呜咽。
“救我。”
“救我……”
“救我啊……”
“救我”,这两个字,她说过千千万万遍。
每一次都是她说给自己听,每一次都是现在这种甚至比之还要糟糕的时候。
她再清楚不过了:
没人救她。
更没人救得了她。
因为一切都过不去。
那段时间太黑暗也太致命了。
致命到曾经无数个夜晚她哭得抬不起头;
致命到她现在都没办法摆脱丁点;
致命到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知道如何真正去自处;
致命到……往后的每一天里没有一天她不想去……死。
校园欺凌的魅力,可能就在这吧。
它摧毁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这个人的承受能力、思想、理想,乃至灵魂。
长达两年多的校园暴力,沈幸还是沈幸。
是那个让所有老师都倍感骄傲的沈幸,是那个能被沈谦益沈绥州捧在手心里当做公主的沈幸,是那个家族门楣荣耀无上有资格目空一切的沈幸。
但没有人知道,沈幸也再不是沈幸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有血有肉还相信一切的沈幸,不是那个向天空许诺自己将永远自信的沈幸,她不是那个拥有滚烫灵魂的沈幸。
——她的世界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一场暴风骤雨。
而到现在,那阴邪的雨还没停,风也不时地袭向她。
那些未能被阻止的伤害让她情感淡漠,让她骨子就透起一股凉。
可她放弃的不是这个世界。
她放弃的,只是这个世界里的沈幸。
——她丢弃了自己,任自己在无边的黑夜里风雨飘摇。
沈幸又悲哀地想:她真的不会爱别人,因为她连自己也爱不了。
可不可笑。
沈幸的爱,连沈幸自己都他妈得不到。
空气里还弥漫着迷人的玫瑰香气,浪漫因子游荡在她周身,企图侵入她肌理,为皮下已糜烂的血肉弥留零星的美好。
这种时候,她仍然不忘权衡利弊。
等自己稍稍缓过来了去就外面给蓝韵打电话。
那边应该是睡了,电话久久未能接通,自动挂断了。
她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