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女士,向您致谢。”
晚夏的风凉薄,吹走了沈幸些许的酒气,但残存的酒精勾着她的神经末梢,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抱臂蹬掉了鞋,就那么光着脚在学校的田径场里绕圈走。
一圈。
一圈。
一圈又一圈。
天是阴天;月亮被挡住;路灯也关了。
影子被迫消失,整个田径场只有沈幸,踽踽独行。
这像极了高中时期的沈幸,她脑海里平日被上了十几层锁的门今晚打开了,然后争先涌后地蹦出一幅幅画面,那些人讽刺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太窒息,也太让人痛苦了。
沈幸不想走了,于是就地坐下,头埋在膝盖上。
好半晌,她觉得自己前面被莫名的光笼罩着。
她不怕鬼,于是她抬头。
一束光的映照下,最先看到的是一双运动鞋,然后是突出的脚踝骨,目光仰上,又是运动裤,白色T恤,脖子,滑动的喉结,下巴,嘴唇,鼻子,鼻骨左侧的小痣……越往上面孔越熟悉。
是江明颂。
他一手举着手机手电筒,一手杵着大腿,弯下身体细瞧着抬起脑袋、露出脸的沈幸。
二人离得有些近。
“喝酒了?”江明颂和沈幸并排坐下。
沈幸呼吸声有些大,毫无厘头地问:“你喷香水了?”
“没。”江明颂低头嗅一嗅,说:“可能是洗衣液放多了。”
“喝了调酒师的酒。”这是在回答江明颂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江明颂问:“喝得多吗?喝了多少?”
沈幸闭眼温和着笑,说:“不多,就一小杯而已。”其实她身上酒气很重。
江明颂又问:“难受吗?”
沈幸摇头。
江明颂看了眼她白皙的脚背,问:“怎么光脚在这走?”
沈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不喜欢我穿的鞋子。”说着,她就把脚伸到了江明颂面前,莹白的脚踩在他的鞋上,语气委屈,还把鼻尖给凑了过去,“穿得好不舒服,我一点都不喜欢。”
她喝多了。江明颂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你想睡觉休息吗?”他的语气多了些耐心和哄意。
“嗯,要休息。”沈幸皱着眉讲:“我好累。”
于是沈幸乖顺地把头歪在身边这人的肩膀上,好像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不点儿也不怕对方是个坏人。
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似的,沈幸又用额头蹭蹭江明颂肩膀的衣料,隔着薄薄的一层布,两人体温相斥,江明颂眼眸深不见底,缓缓呼出一口沉重的气。
“我很累,真的,很累。”沈幸咕哝了一句。
江明颂先揉揉她的发顶安抚她,然后低头看表。
奈何现在已经十点二十,女寝已经锁门。
好在大西门还没锁,江明颂扶着人起来,把系在腰间的外套搭在沈幸身上,连沈幸的面容也被遮挡了七七八八。
路上沈幸一直断断续续地低喃,说自己累,又说自己疼,偏偏江明颂他双手打横抱着她,腾不出手去安慰人,只得犹豫着低头用下巴蹭蹭沈幸的额头,以示安慰。
等沈幸消停了一些,他已经将人抱到了校外一家宾馆。
他开了两间房。
江明颂给醉酒的人盖好被子要起来去另一间房的时候被拉住了手臂。
“……”江明颂微叹气。
他弯着腰、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幸,眉眼垂落,“小醉鬼,松手。”声音无奈。
小醉鬼没反应。
江明颂只好一根一根掰开她拽紧到骨节泛起青白的手指,她的手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