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下只是想：她想去见他，她必须去见他，所以她要去见他。
哪怕见到程潜之，只是道一句：“再见，程潜之；再也不见。”
就那就是她去见他的意义。
戚夏查过，下午飞往米国的飞机有且只有一班，将在两个小时后起飞。
现在开到机场，以她平时的车速，则需要一个半小时。
她还有时间，他们还有时间，见上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但即便如此，戚夏仍然把车开得飞快。
11:37，她将车开出与欧阳有容会面的商场。
11:50，全城处于午高峰期的拥堵，戚夏很没品地做了平时不会做的事：狂按喇叭。
11:52，“嘀嘀，嘀嘀！嘀……”
12:12前面的那辆车，怎么这么慢！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车上什么路？
12:27，这个红绿灯为什么这么长？交通设计太有问题了！
12:36，终于开上机场快线，比预计的时间多花了7分钟。
12:40，时速飙到120，戚夏从未开过这么快，她甚至感觉到车子有点飘，但是不管了，快点，再快点。
13:01，混蛋！怎么进机场的路口堵成长龙了？好不容易开快车节省到的时间，一分一分地被反噬回来，有这么多人要赶飞机吗？
13:09，见了鬼的车队，快10分钟了还挪不到五百米！
13:12，戚夏探出身子，无奈地看向前方的车龙；身周已经有车在打左闪调头。
13:15，按这架势下去无论是赶不上送机了，她该怎么办？
13:20，车子驶入机场外围，但车辆依然以每分钟50米的速度挪腾。
离飞往米国的飞机起飞还有半小时，但理论上，乘客应该已经过完安检开始登机。
如果非要见上面，唯一的办法是打程潜之的电话，让他先别上飞机。
但是戚夏不能做这样的事。
她只是想同他好好地道一个别，而不是要阻止他。
再说这种行为很有可能影响到整个航班。她一路大喇叭已经够没品，她不能再那么没素质。
头脑里的弦绷得紧紧，戚夏看到指向右边的路牌。
她当即立断把车开出主路，靠边停好，人已钻出车子，向候机大厅狂奔而去。
至于是不是违停、是不是又没素质了——她已经顾及不到这些。
戚夏一路狂奔，把一辆一辆堵得死死的车丢在身后。
13:23，离候机大厅还有3公里。
13:29，戚夏停下来喘气，她学生时期跑3000米的速度是13分半，她以为自己还能保持水准，谁知道在近日的消耗中已经很难保持往常的体力。
13:36，双腿开始打颤，戚夏不得不缓下步子。快点，快点，候机楼近在咫尺。
13:38，戚夏通过机场候机楼出发大厅大门安检。
13:40，戚夏看着出发大厅的电子屏，飞往米国的那班航班，已经关闭舱门准备起飞。
终于……还是赶不上了啊。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吧。
戚夏呆呆地站在电子屏幕前。
人们推着行李、互相道别，一拨儿过来，一拨儿过去；
她就像根木柱钉在地板上，任身边的人来去飘摇。
突然，戚夏像是醒起什么，转回头向候机大厅外奔去。
13:50。
戚夏仰起头，向天看。
头顶有一架飞机横空飞过。
这个点，那个机型，程潜之，你就在飞机上吧？
你会往下看吗？
你知道我在向你道别吗？
是了，天这么大，人这么小；你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戚夏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她却笑了起来。
她想，果然电影里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把头仰得高高的，眼泪就不容易掉下来。
都是假的……
就像那些什么甜蜜啊、一见钟情啊、从一而终啊……都是假的。
真实世界里的感情哪有这么容易，有可能爱不对人，有可能爱的时间不对。
谁规定第一次爱的人就一定会爱到底？
曾经相爱的人可能分开。
分开的人不一定能重逢。
重逢也不一定都记得当初的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然是句放屁的话。
谁能永远如初？
人生不是扁平的，它永远在向前走。
不可能如你所愿地、停在最好的、你最不想它走的地方。
所以……她和程潜之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不是孤例，没有必要那样的意难平。
那架飞机飞得远远的，再也看不见。
其实，程潜之也不一定就在那架飞机上吧？
戚夏想着，自嘲地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再次感觉到身体的疲惫，脚酸得像要断掉一样。
但是没关系，她还能走。
这就很好……
戚夏缓缓地向来路走去，很慢，但是很坚定。
……
程潜之……当然没有在那架飞机上，他就在戚夏身后50米的人流中。
他眼睁睁看那个女人飞奔而来，立定，又缓缓而去。
他爱着的女人。
程潜之终于可以确定，那个女人像他爱着她一样也爱着他。
但是……他不能跑出去、不能告诉她，请你，请你让我继续爱你。
那是在为难她。
他不想她为难。
所以，让我再看你一眼就好，一眼就够。
不不不，一眼当然不够，但那又有什么办法？
程潜之的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流下。
他在人流里，感觉自己渺小得像草芥。
是啊，在这广阔天地里，谁不是小小蝼蚁。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所爱，他是有多幸运能遇见戚夏？
够了，这就够了。
如果他的存在叫她困扰，那他宁可远远祝福。
程潜之看着戚夏的背影消失在车流人流中，变成一个点，再也看不见。
他走回出发大厅，将身份证递给售票处的地勤空姐：“买张机票，最近起飞的那班，随便去哪。”
第215章 中场的休息
传媒圈大佬她又美又飒》更到这里，戚夏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所以我想停一停，同大家说说这本书和这本书之外的一些事。
这本书可以说是我写文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本，正如我同我的朋友们说，它几乎耗光了我对于写小说的自信和热情。
而为什么说耗光了我的自信和热情呢？
首先是战线拉太长，这本书我拉拉扎扎地写了两三年才写得七七八八。
当然不是精益求精之类的，更不是觉得慢工出细活。
我没这么大的脸，我就是脑残加上懒癌，想起来就写一点、想起来就写一点；不想写就不写的时候居多。
然后呢，决定发文之后，折腾了三个月，换了两个地方才签上。
以及，大约是真的没写好，数据很不好。
不过倒是体验了番茄从提签至签约完成只用了一天的光速效率，叹为观止。
感谢番茄收留了我，这是个好地方，尤其对新人作者非常友好。
不用管什么榜单，不必分神处理社群关系，埋头写好自己的书就可以。
写得好，必定能出头。
我是坏例子，我写得不好，但是番茄依然给我机会，所以我感谢它。
……
回想我写这本书的当初，其实我是很清楚自己想要写一个什么故事的。
虽然它不是那么讨巧，也完全没有热门元素，可是我就是头铁地、想写这样一个并不圆满更不完美的故事。
自然，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写文写得怀疑人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在最为迷茫的那段日子，我反复想起一部古早韩剧《On Air》。
那部韩剧并不火，但我非常喜欢，曾经刷过三遍。
剧是双女主、双男主的设定。
第一女主是大明星，第一男主是她的经纪人。在重新遇到她之前，他失意落魄，差点活不下去。
她的到来，让他的事业乃至生活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她刚出道时，他苦口婆心地劝她，守住本心，不要因娱乐圈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她始终记得他的好。
且她正处于急需转型的时期，她是报恩也是希望他能帮到自己。
第二女主是位著名剧作家，第二男主则是新锐导演。
她写出无数爆款剧，但是当写爱情剧成为套路，她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她不想再写那些腻得要死的桥段，虽然只要挂她的名字就是收视率保证。
而他呢，出道即巅峰。
人们只记得他的第一部 作品，同时也因他再也没拿出更好的暗地嘲笑他；他很苦恼，他想寻求突破却找不到路。
这样的四个人聚在一起，他们决定要做一部没有工业糖精，没有套路，只抒写人间现世真情的电视剧。
《On Air》演的就是他们在做这部电视剧的过程中的故事。
很早以前，我就表达过对这部剧的喜爱。
我说，可能是因为，这是一部成年人的情感剧吧，动心、试探、暧昧、相处、徘徊、笃定。
人和人的情感本就是这样的过程，有启，有承，有转有合，有起伏，有犹豫。
对等的人、对等的爱情多么美好。
但人生同时也充满吊诡，几年之后，演导演的男演员自杀了。
那时我的感想竟然是：人注定不能选择自己如何出生，但能选择如何去死，也许也挺幸福的。
然后我又刷了一遍剧。
刷完，我家那位问我：“你觉得他们做的这个电视剧会好看吗？”
我想都没想，冲口而出：“肯定不好看啊！”
描写一个智障女孩的电视剧，真的很难得到大众层面的喜欢。
但用套路去描绘“剧中人不想套路”的电视剧，结果则相反。
这是我的真心话。
很讽刺吧？
就是这么讽刺。
这可能是我那段时间反复想到这部电视剧的原因。
因为我也是，很想写一本描述成年人爱情的小说；
稳稳的，一步一步的，就像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
但事实上我写得并不好看。
这就……没办法了。
我竟然还有脸拼命地讽刺总裁文。
小丑竟是我自己！
……
不过，幸而，我终于把故事写到了我想写的地方。
我在每一本书开文时都雄心壮志想写多长多长，不过都没有实现。
但是我一定会写到我心目中的结局那里。
因为对我来说写完它就是胜利，虽然它不太像人们认为的“大结局”。
可是人生这么长，我们早该知道“王子和公主结婚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根本就不是结局。
甚至，“公主结婚后和王后展开婆媳大战、并且战胜婆婆，熬到自己成为王后的那一天”也不是。
如果非要一个常规结局的话——在最初的最初，我就是想写一个，相爱但错过了也不必回头的故事。
写一个，选择那个平顺且没有波折没有“误会”的人（以及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或者说选“他爱你比你爱他多”的故事。
再说明白一点，打开文起我便一直叫嚣着“好想换男主”……
甚至，这本书最早的名字叫《他似骄阳潜入夏》。
你们懂了吧？
所以实际上我对程总是有愧于心的，因为我把他写得不那么讨喜，至少远不如阿斐讨喜。
很多人都觉得我写他写得事太少、心理太多。
但我喜欢他，喜欢他的不讨喜他的纠结，因为那让他更像一个真实的人。
我心疼他，在他的境遇中，爱着一个对他来说是孽债的女人，太难了。
原谅我没法写他轻易地抛开过往，没心没肺地爱下去。
戚夏，也一样。
如果那些苦痛能轻易放下，必定不够真实、不够刻骨。
他们在我预设的“结局”里，就是无疾而终的现在。
可故事写到这，我忽然不知道毅然决然地放弃程潜之，小夏的心底有没有后悔过；
在前路的某一天，她会不会突然间发现自己对欧阳有斐的心情也没那么单纯；
又或者，当程潜之和欧阳有斐再度站在她面前，她能否很清楚地判断自己的心到底偏向哪一边——
或者，你们能告诉我？
我还真希望由你们来告诉我：程总还是阿斐，怎么选，更好。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其实最重要的仍然是要感谢你们能看到这里；
当然，既然已经折磨你们到这里，我就厚着脸皮再求一次五星好评吧——
感谢你们，我的读者大大。
鞠躬以谢……
以及——
戚夏和程潜之的故事结束了，但“沈沁”和“程南生”的故事还没有。
别走开，我们马上回来——
第216章 被美少年锁门里是什么感觉
上城丽思怡亨酒店大堂。
沈沁瞄了一眼手机：19:50，离跟许景瑜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这十分钟够她坐电梯上到位于39楼的总统套房，敲门、应约——
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一点点以示尊重，又不至于到得太早，对方还没做好迎客的准备。
沈沁就是这么个对待工作几乎称得上严苛的人。
何况今天晚上她将面对的人是许景瑜，那个艺术界的天才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