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一蒙，问道：“确实是楼雅？会不会是被黑？”
孟慧媛：“不会，技术查过IP了，就是她。”
她说到一半，戚夏的手机就响起了另一个号码打入的提示音，正是楼雅。
戚夏道：“她现在在打我电话。”
孟慧媛说：“你应该清楚，这事没得商量。”
戚夏虽然会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但并非滥好心的人：“我明白，这是原则性问题。”
补充了一句：“回头我领罚。”
是她给楼雅“沈七七”的登录权限又没有及时收回，她没理由一出事就躲在后面。
她很自责最近总是频频出错；也许，是该让公司赶快进度，该加人加人，该换人换人了。
怎么就忽然陷入手忙脚乱的境地呢？
好像是从认识程潜之开始的。
戚夏的脑海里猛地闪进那个身影，然后又飞快地将他赶出去。
孟慧媛在电话里的声音里显出疲惫：“这个以后再说。”
戚夏最终接通楼雅的电话，楼雅果然依旧哭哭啼啼地说她是真的手滑，没有注意到“沈七七”的号还登着，再说她马上就取消点赞谁知道网友这么可怕竟然几秒就截图……
她求戚夏再给她一个机会。
戚夏但觉无力，她已经对楼雅失去耐心：“小雅，在公司做出正式回应前，我们作为工作人员、做为个体，任何私自操作都是不被允许的，这是纪律。”
对于此事，她作为当事人有千言万语可以对质澄清，但是该交给公司的，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何况楼雅仅仅是个助理？！
楼雅还想分辩，戚夏紧接着便道：“第二，我不管你是不是手滑，造成不良影响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难道所有的失误，都能用一句‘我不是有心的’来推卸责任吗？”
“做错了就是做借了，就得有人负责，我也一样。”
再者说，楼雅到底是真的无心还是有心还得二说——只不过戚夏已无意亦无力去追究楼雅的那些小心思了。
也许她一开始就该听孟慧媛的，直接开掉楼雅。
心软的代价，残酷得很。
不过，任何人都想不到，“沈七七甩锅助理”的风向，很快就迎来大反转。
风向转向的源起来自于惠港、她与程潜之住过的那间民宿“海角11号”。
民宿的那位明显是“七分熟”的小姑娘发了一条微博，主体是她自己微信朋友圈的截图。
她在朋友圈发的图是一张卡通画和一个虚化的女生背影。
卡通图正是手绘版的“沈七七。”，边上写着两行字：“没有网络的台风天，沈七七离你并不远。”然后是名字、时间和地点。
这个朋友圈是小姑娘在台风过后、网络一恢复就发出去的，配的文字是“爱了爱了，真人版的哦！”
发布时间被小姑娘在微博截图时妥妥地用大红线圈了出来。
第141章 “沈七七”和欧阳流量又双叒叕同框上热搜了
在澄清贴里，小姑娘明明白白地写道：“不是蹭热度，我以人格担保，这回真是助理临时工的错！！”
“当天，我遇到了真人版七七，因为台风影响，网络不通，我七是在电话里同助理沟通的，节目画面是助理加的她没网怎么可能看得到！她如果看到画面一定不会是这个结果！”
“我亲耳在我七边上听她打的电话，如果我说谎就让‘海角11号’原地倒闭！！”
小姑娘也是发狠，发誓诅咒的话都说出来。看得戚夏眼睛微潮。
“海角11号”本身是网红打卡地，关注的人不少，但要说影响力大到什么程度，倒也说不上来。
关键是，这个微博发出来之后，马上就被欧阳有斐给转发了！！
不但转发，而且点赞，不但点赞，还评论了一句：“谁的锅谁领走，别乱扣！”
于是乎——
“沈七七”和欧阳流量又双叒叕同框了！！
“沈七七”和欧阳流量又双叒叕同框上热搜了！！
甚至，在欧阳有斐的这条微博之下，“七分熟”与“君子团”抱团认起了亲！
一派气氛祥和相见恨晚，之前的撕叉宫斗风一扫而空。
“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妨只识七分熟？”从此成为双方粉丝跨界合体的口号。
当事人戚夏：“……”
欧阳流量的这个人情，真是不好还。
随后，“三心”文娱发出律师公告函，以极其官方的表述，表达公司的立场：对于泄露商业机密、诋毁齐恪的行为，保留诉讼权利。
同时承认是“沈七七”的母公司，且“沈七七”与桑雨柔的所谓矛盾纯属子虚乌有，都是无良自媒体的主观臆想。
桑雨柔也表明立场，表示之前的音频是被偷录的，她并不知情；此后将继续与“三心”文娱精诚合作，希望桑粉不要再扩大化她“受害论”。
几方努力之下，这件事终是被平息下去了。
至于几位当事人的真实情绪，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
桑雨柔气得跳脚，因为“沈七七”出错而占据的道德高地，经此一事，被齐恪反扳一局，再无法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地提各种要求。
更不得不将所有的社交媒体帐号全权交出由孟慧媛派专人打理，以免再出纰漏。
在接管桑雨柔的社交媒体帐号时，孟慧媛问她之前的热搜都是由谁操作；桑雨柔本不想说，孟慧媛冷冷道了一声：“小柔，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若不说，我没法接。”
桑雨柔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任媚的大名，没说是宫翎楠介绍的。
“任媚？”孟慧媛皱起眉头。
出于直觉，孟慧媛感觉任媚插在其中有点怪怪的，但没有深想。
毕竟在拿资源时，“这一日”与“任媚的奇思妙想”曾有过的几次碰撞，都在正常的商业竞争范围内。
如果桑雨柔提到宫翎楠的话，那么孟慧媛就会更警醒一些。
因为在上城上流社会的几大家族中，知道宫家小姐迷恋新贵程潜之的传闻的人不少；
而偏偏巧戚夏接了程潜之的活儿，两人孤男寡女同行一周，无疑给人留下无限的想像空间。
因妒生恨，是最容易理解的理由。
事实上，此刻的宫翎楠正在电话里同任媚发火：“你不是说能搞臭那个女人的吗？怎么反倒让她抱上欧阳有斐的大腿？”
任媚耐心得很：“你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宫翎楠看不到任媚嘲讽的表情，当然就算她看到了也不会在乎。
挂上电话之后，她便恢复成那个人畜无害、没心没肺的宫家小姐的模样。
她看到院子里走过的二哥宫翎枫。
且说宫家三个子女，宫翎松一早以著名建筑师的身份在业界成名，之后负起承担家业的责任，宫翎楠不上不下地混在名媛圈里，渐渐小有芳名；
最无存在感的，恐怕就是老二宫翎枫，他是一个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男子，只喜欢在暖房里鼓捣花花草草。
宫翎楠走到他身边五步远时停下脚步。
于是宫翎枫一转头，就看见那女子伏低身子，正专注地观察花叶上爬过的一只蚂蚁。
她的睫毛很长，轻轻眨眼的时候，就好像是一把浅金的刷子在他的心上撩了一下，又是一下。
宫翎枫至今记得第一次看见宫翎楠的那天。
那年，因为亲生的小妹妹早逝，母亲久久不能释怀，并因此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为了开解母亲，父亲做主收养一个女孩，代早逝的妹妹在母亲面前绕膝承欢。
他同母亲去福利院挑人。
福利院里有好几个和妹妹同龄的女孩子，母亲一时难以决断，所以在那呆了整整一天。
他很无聊地陪着母亲。
因为太无聊，他偷跑到福利院西墙下，那里有一丛特别好看的蔷薇。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女孩的声音说：“别动！”
他不解地转过身，便看到那女孩红通通的眼睛，她应该哭过不久，正指着他脚边说：“别踩到它！”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蚂蚁正从脚沿爬过。
女孩告诉他这里的蚂蚁都是她的好朋友，因为她很羡慕它们是一窝一窝的，而她却早早失去家人。
他们一起看花看蚂蚁看自然界的小生物，但她一直都没说为什么哭。
两个孩子静静地在西墙下并肩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到傍晚，母亲叫人来喊他。
被几个小女孩围了一整天的母亲看上去有点疲倦，她问儿子，喜欢这里的哪个女孩当妹妹。
宫翎枫毫不犹豫地指向身边的女孩。
从此，她取代了曾经的宫翎楠，成为新的宫家小姐。
那时候的宫翎枫完全没有注意到，福利院里还有个叫任媚的女孩。
而任媚的眼中，宫翎楠跟“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人设相去甚远。
就在前两天，福利院里有个女孩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因为嫌它太吵扰她清梦，宫翎楠暗地里捏死了它。
对，宫翎楠就是这么一个心狠的女孩子。
在宫夫人亲临福利院前，她们这些女孩子就被集中在一起开过小会，林时丰告诉她们，将有这么一位富太太要来收养她们中的一个。
唯有宫翎楠去偷偷去打听宫家的事、宫家小姐的事。
第142章 挑拨
宫翎楠在福利院和任媚最要好，她告诉任媚，那位早逝的宫家小姐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所以在见宫夫人时一定不能太吵闹。
她还说，她们是好朋友，她不会和她争，所以她不打算在宫夫人面前晃，让任媚好好表现。
宫夫人的确喜欢乖巧的女孩，她的确没在宫夫人面前多晃。
但她却没有告诉任媚，宫夫人十分偏爱小儿子，她想收养个女儿，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个失去妹妹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的宫家二少宫翎枫。
她甚至假装肠胃不适饿了几天，以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瘦弱；假装不小心被火烧到头发，“不得不”一把长发剪成妹妹头——那个“宫翎楠”的发型。
经过这一番操作，她同宫家小妹妹看上去有七成相似；
所以虽然明知她和宫翎松同龄，比预期的收养目标大了近两岁，宫家仍是接纳了她。
这，才是真正的她。
当任媚全然明白过来时，宫翎楠已成为宫翎楠。
她的“瘦弱可怜”，她的“毫无心机”，得到宫家上上下下的宠爱。
哪怕在外人看来，十二岁才开始接受名媛教育的她，已经错过最好的学习时机，比真正的名门闺秀仍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前几年，宫夫人逝世，宫翎楠的束缚少了一层，多多少少地释放出天性；
但她很清楚自己在宫翎枫心中的地位，所以在他面前，她永远是那个爱护小动物的好妹妹。
挂掉宫翎楠电话的任媚忍不住冷笑。
明明是同一个起点，她们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当宫翎楠养尊处优地做她的宫家大小姐时，她任媚却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
凭什么？！
但……
她曾经向林时丰诉苦，林时丰高深莫测地一笑：“大家各凭本事出头，适者生存，有什么不对？”
她看出他眼里的鼓励。
也许当时她还不能理解，但后来就明白了：这个福利院里的所有孩子，都不是简单人家的孩子。
林家收留他们，再送他们去不同的地方，并非只是出于好心。
他们从中得的益，有朝一日是得还回去的。
现在，是她还人情的时候了！
……
任媚收回记忆的线，理理思路，拨出一个人的电话不等对方接就马上按掉。
过了一会儿，对方果然打回电话，任媚接起道：“唉，楼雅，不好意思我手机不小心按到……”
听筒的另一边响起哭哭啼啼的女声：“任……任姐！”
任媚强忍住心中的厌恶，用很意外的语调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楼雅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道：“我，我被辞了。”
任媚“惊讶。”地道：“怎么会……不能吧？”
楼雅絮絮叨叨地倾述，任媚硬着头皮听她说，在间隙里插上一两句，然后在楼雅情绪到某个点上时，叹道：“甩掉你这么有潜力的人，你前老板一定会后悔的。”
这句话打开了楼雅的新思路——又或者，她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联系任媚，总之她打蛇随棍上：“任姐，我现在没工作了，不知道……不知道你那边需要人吗？”
一切向预料的方向发展，任媚的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她将手机换到另一手，满意地看着自己指上艳丽的蔻丹，故意沉吟不语。
楼雅等得心焦，道：“任姐，我……似乎太冒昧了。”
任媚说：“也不是。我们之间不说绕来绕去的话。我这里永远都缺人——只不过你才从那边离职就到我这边……”
“你也清楚，我们这行业都是相通的，万一你前老板认为你是我的人，故意让你去黑她的，那我不是白担个坏名声？”
楼雅的心一颤。
她同任媚已经算关系不错都被婉拒；可以想见，若是去别家尝试的遭遇肯定更糟。
除非转行，否则就凭这次风波里莫名其妙得来的“前科”和“黑料”，她很难在这行里找到满意的位置和薪资。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怎能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