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叔……”戚夏哇地一声哭出声，扎扎实实地扑进来人怀里。
欧阳有斐：“……”
齐眉：“……”
所有人：“……”
第162章 沈一白
本来见到喜欢的姑娘理都不理自己却扑进一个陌生男人怀里，欧阳有斐先是懵然后便一阵子又酸又涩。
但接着，戚夏像孩子似地放声大哭，哭得放肆极了，他忽然又觉得没关系。
她哭出来就好，哭出来，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浊气如风散去，便不会憋到身心俱伤。
虽然不明白戚夏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令她反应如此激烈。
但是，现在只要她好，只要她不再那样一幅把自己紧紧裹住的样子，她扑到别人怀里，又有什么要紧的？
只要她好，只要对她是有好处的……他觉得，不是他，也可以。
齐眉的愣住，则是因为那个白衣人。
她的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高冷整洁生人勿近的师父，竟然像慈父一样，任戚夏把眼泪鼻涕沾了满身。
其他所有人呢，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对，他刚才好像是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的，可问题是，没人看见他进去——
面面相觑……
戚夏足足哭了十分钟。
然后狼狈不堪地低下头，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此前，齐眉已经让诊所的同事们先行散去。
她感觉到戚夏或许不愿被太多目光注视；也怕围了这些人在，戚夏清醒过来后尴尬。
欧阳有斐低声道：“谢谢，还是你想得周到。”他恨自己无能为力。
齐眉“嗯”了一声，夜色渐临，无人看出她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的微红。
白衣人安抚着怀里的戚夏，抬头向欧阳有斐：“她不喜欢这里，你有没有清静一点的地方？”
欧阳有斐一震：“有。我在附近有一套公寓。”
狡兔三窟，欧阳家的房产多如米；
附近的那套公寓，是欧阳有斐几年前情绪上出了点小问题，找秦诏东做心理咨询时买的，就在同小区，方便求诊。
他偶尔过来小住躲清静，狗仔们蹲都蹲不到。
白衣人点头：“如此甚好。”
他将戚夏扶上车，对齐眉说：“你也来……”
齐眉忙道：“好。我去拿点合用的东西。”往自己办公室回奔去。
白衣人在坐进车前，仰头向二楼，挥了挥手。
欧阳有斐顺他的目光向上，才发现秦诏东就站在二楼，见他看过来，也向他点点头。
欧阳有斐抓头，飞速回到车上。
他倒不是怕秦诏东，只是在秦诏东面前，他感觉自己是个透明人，啥都瞒不住，连小时候的那些小阴暗都被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罢，他是有点怕他。
躲进车里，欧阳有斐向车后座的两人看去，戚夏疲惫地靠在白衣人肩膀上，微闭着眼。
虽然看上去憔悴，但是很安心的样子。
欧阳有斐放下心来，这才认真地看向那个白衣人，然后心里：“呃……”
和人比长相的话，欧阳流量从小到大就没怕过；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白衣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长得……
唔，和他半斤八两吧。
不过他的气质比较阳光，白衣人的气质则有些妖——虽然已经强行压制骨子里那不羁的妖气，欧阳有斐还是觉得这男人的媚，棺材板都压不住。
猛地，白衣人回敬了他的打量。
两人的目光直直对上。
欧阳有斐发现白衣人好看的眼睛边上，眼角有些浅浅的鱼纹；
虽然看不出实际的年龄，但肯定在三十五岁以上。
哼，我比你年轻！
看到戚夏平静下来、将悬着的心放下肚后，欧阳流量醋意暗暗翻涌，这时瞬间找到了宽慰自己的理由。
而他的心理活动无数，现实中却只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白衣人像是回复他的好奇，道：“我叫沈一白。”
欧阳有斐立即道：“沈叔叔你好！我是欧阳有斐，戚夏的朋友。谢谢沈叔叔！”
沈一白：“……”
认亲认得这么快，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活泼的吗？古早人沈一白表示不太理解。
车厢里出现短暂的尴尬。
幸好齐眉很快回来，她带上必要的药物和护理用品，坐到欧阳有斐边上。
因急着安置戚夏，欧阳有斐等人并未发现三楼的走廊上，一位小护士一边看他们远去，一边拨通电话，悄声细语地说：
“程总程总，我是小郑，你记得我吗？我看到戚小姐了……”
这位正是当时被程潜之叫到戚夏家里，帮忙处理背后伤口的小郑护士。
当初因为是半夜让小郑护士出诊，程潜之和她互留过电话，以便随时掌握戚夏的伤情。
没想到时隔两个月，竟然会接到她的报信。
程潜之一听有点急，但是又不方便多说，匆匆问：“怎么回事？”
小郑护士说：“戚小姐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送她过来的一个男的，还有我们院长的一个朋友开车刚送她离开诊所了。我好像听到说，要送到那个男的在附近的住所。”
欧阳有斐出门时经过一番伪装，虽是后来扯掉大胡子，不过天色已暗，小郑护士看不真切——
最主要是她没往那方面想，自然没认出那人竟是如今娱乐圈顶流。
程潜之强压住心中不安，以尽可能的平常语调说：“好。我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若无其事地走回屋子。
程潜之现下所处之地，正是曾经带戚夏来过的林时丰的山间私墅。
屋子里除林时丰外，还有身份行业各异的数人，宫家的三小姐宫翎楠也在其列。
正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
头发俱白，短短的寸头，十分有精神；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看着温和又慈祥。
但是，如果知晓他的大名，便知那温和与慈祥不过是假相；
毕竟，任谁也无法对“林伯诚”这响当当的名字掩耳盗铃、假作不知。
十多年前，他可是上城江湖大佬中的“顶流”，凶杀、霸市、绑架、械斗……有关于他的传说不知凡几。
而在最后，竟然是以经济案而非涉黑案吃了十五年牢饭；
且，据说他所谓的“牢饭”，除了人身不自由外，同度假休养亦无甚区别——
其人之能量可见一斑。
第163章 林伯诚
对于为什么林伯诚坐满十五年而没有得到减刑——晦暗不明的传闻中，他当年之所以坦然入狱，是与有关方面签订了抽屉协议；
在某些人安全退位前，他必须乖乖地呆在里面，不得出来兴风作浪。
当然，他人在里面，却从来没失去过对外头万千世界的掌控。
所以说，虽然林伯诚不在江湖许多年，江湖上依然有他的传说。
私下的操作不论，于公开的大面上，则是该走的程序都完整走完，挑不出半点错。
这也是程潜之此前想把自己弄进看守所迎他的原因——如今打击的风声紧，断断是没有从前那种大佬出狱、豪华车队接驾的可能了。
他想以自己的方式，先行在林伯诚面前刷足存在感。
因为林伯诚此人御下，一向是狼性手段，每一行每一业，都会留下两三棋子，能者为上；
换言之，你不努力不够好，可能马上就被刷落马下。
譬如，“诚意”集团看上去是程潜之的天下。但实际上，林时丰占着一半多股份的同时还握着一半多的人。
资本的江湖，人心的操控，翻手为云覆手雨，林伯诚从数年前在世心集团案中起起伏伏，早就玩得不能再遛了。
如今在坐在下首的诸位，便是在这些年中，干出实绩、能入得了林伯诚眼的精英们。
林伯诚刚从“里面”出来，林时丰便分批召来众位，同真正的老大见上一面。
有资格来这的，都是林氏江山的中坚力量，“有用”的人。
放几个月前，程潜之是非常看重自己在林伯诚面前的“地位”的，但是这两个月来，同戚夏的交往，让他忽然地对所谓的事业和江山索然无味。
甚至，在今天这么重要的会面中，小郑护士的一个电话就让他坐立不安，恨不能马上离开。
林时丰将程潜之神情的变化看在眼内，恰好林伯诚亦端起手中茶，示意会面结束。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有不安也有不舍。
离去前宫翎楠回头看林时丰一眼，林时丰微微顿首，一切在无言中言尽。
待厅中清静下来，林伯诚低头噙一口茶，瞥林时丰一眼。
在旁人眼中向来居高临下的林时丰此刻肃然站立，应道：“父亲……”
林伯诚：“这些年，你做得很好。”
林时丰：“父亲放心，接下去我会做得更好，不叫父亲操心。”
想想，补上一句：“沈家，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请父亲安心。”
林伯诚双目眯起，不置可否。
林时丰一连三个“心”说得花团锦簇，他倒是没有不放心，也不想操心，不过，并不安心。
虽然这些年没出来走动，但他什么都不缺、也什么事都没缺席；可以说这辈子真是挺够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找到沈世昀梅心华的下落；
如今，若依林时丰所说，这事有了眉目，终是让他沉如古井的心产生些许兴奋。
那对夫妇当年的事与那位大人物脱不开干系；
虽说时过多年，那位已安全地退到二线，但沈氏夫妇下落不明，他们手上不知是否留有不该留的东西，总归是个隐患。
还有，他是真的很想见见这两位老“朋友”；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藏多年的，这些年他们过得好不好。
没想到他一出来，就有机会见到他们，这怎不叫人高兴！
等见了面，他应该要好好招待招待他们才是！
梅心华……林伯诚的眉尖忽地跳了跳，他迅速将念头转到别的地方去。
他没问林时丰用的什么手段。
用人不疑，他这个义子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既然开口，那么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成功率。
他的精力要放在重新捋一遍人脉上；之前的十年，他毕竟不太方便，有些人，必须亲自拜访拜访，莫要断了联系。
林伯诚喝着茶，陷入深思。
林时丰悄悄地退出房间，夜色已然降临，外面的天有点黑。
他站在二楼走廊往中庭看，只见宫翎楠小巧的身子正往程潜之那辆劳斯莱斯幻影里钻；看来，这个女人已经成功踏出第一步。
是该她上场的时候了！
林时丰冷笑，好看而阴郁的脸庞湮没在黑暗里。
程潜之是在停车场被宫翎楠拦住的。
夜色中，她楚楚可怜又小心翼翼：“潜之哥，我能不能搭你车回城？”
她说来的时候坐的是宫家的车，不过宫翎枫临时有事，把车带司机调走了。
程潜之急着离开，没多想，便让她上了车，反正顺路也不麻烦。
文旅与房产两个行业向来紧密，宫翎楠同程潜之很早便认识，并且知晓对方都是林氏培养出来的人。
宫家小姐宫翎楠对“诚意”总裁程潜之有想法，上城的上流圈里很多人都知道。
程潜之呢，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有戚夏出现，如果他非要找一个能成为助力的妻子，那么宫翎楠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宫翎楠本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架不住她身后是宫家。
宫家人对这个养女，是真真正正当作自家女儿在养的。
而为了让宫家人真真正正把自己当自家女儿养，宫翎楠这些年一直都表现得极为乖巧。
现下，她以一贯的乖巧坐在他的副驾，乖巧地开玩笑说：“潜之哥，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不会是因为休假就快结束了吧？”
程潜之的眉头微皱，着实无心应酬她，敷衍地回答：“我没不高兴，不过，确实有很多事等着处理。”
宫翎楠沉默了一会，忽然说：“潜之哥，不知道咋的，看到林伯我觉得有点怕怕的，好像分分钟他就要让我去做什么大事，可我又不一定做得来。”
程潜之一怔。
交浅言深，他没有同宫翎楠推心置腹的打算。
且不论他虽知道那些传闻，但从未回应、亦无从回应；
退一万步，即便真有一天他为联姻而娶她，他一样不会跟她有什么精神层面的交流。
因联姻而娶的女人对他来说就是工具人，花精力在工具身上他觉得完全没必要。
那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他花精力呢？
程潜之想到戚夏，心里一疼。
第164章 赶去见她
戚夏……她到底怎么了？竟然精神状态不好到了要去秦诏东诊所的地步？
程潜之心中想着那个女人，不知不觉踩大油门，幻影飞速地在夜色中奔驰。
宫翎楠见程潜之不回答自己，不以为意，似是无聊地扭开车载广播。
广播里正在播娱乐新闻：“下面是来自当红小生欧阳有斐的最新消息，下午，多方娱记收到线报，欧阳有斐日前爆出的绯闻女友就住在城东某老旧小区内，现在请听风行娱乐发回的现场报道……”
“嘎叽！”
乍听到这消息的程潜之震惊不已，握方向盘的手不觉一抖。
他的车速很快，手只是微微一歪，整个车子却偏航厉害，直直向路边绿化带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