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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讲我家那破事,你听了你就安慰了。”芦苗拍了拍秦月的手,“我娘,当年眼瞎了,被一个空有皮囊的贱人给迷惑,花言巧语一骗,做了外室,没名没分就算了,那贱人骗我娘将来如何如何,又许诺诰命又许诺地位,我娘眼瞎得一塌糊涂,就信了,还生了我。后来知道那贱人有家有室,家里妾室都能排成行,我娘这个外室能算个什么,就整天以泪洗面。再后来,贱人马上风死了。”
秦月愣了一会儿,才把芦苗说的这一大段话中的人物关系给捋清楚,忍不住问道:“那后来……?”
“后来贱人的正房过来要把贱人给我娘的东西都带走呗!”芦苗语气很无所谓,“我是无所谓能这些东西的,但这口气我就咽不下去,所以我说带走可以,从明天开始我就去街上说书,我就说那贱人怎么骗人的,我要让金家面子全部丢光,银钱是什么我不要我也不在乎,我出去挑大粪都能挣钱。”
秦月听得好半晌没出声,这是她全然没想过的事情。
芦苗接着道:“金家,读书人,爱面子。一听这话还了得,正房还指望她儿子将来考功名呢!于是给钱给地哭爹喊娘地求我放过他们金家。”
“那最后你放过他们了吗?”秦月问。
芦苗笑起来,道:“要是现在的我,也许就放过了,现在的我就觉得……钱给够了什么不行啊,只要给得够多,别说放过了,让我来吹嘘都是可以的。”顿了顿,她语气中也有些遗憾,“哇,当年还是太小了,不懂银钱的重要啊,所以我就没放过。金家也恼羞成怒,闹得我和我娘在老家都过不下去啦,所以后来我就带着我娘到京城来了。”说着她自己叹了口气,“而且当年……我没有认真想过我娘的感受,我娘应当很喜欢那个贱人,所以后来她郁郁寡欢,来京城没几年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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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听得秦月沉默了许久不知应当说什么才好。
芦苗自己应当是豁达了,所以说完之后便起了身走到一旁去收拾东西。
秦月又想起了容昭,不知道再过几年,她再回头去想她和容昭之间的关系,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不过还没等她去琢磨这些,芦苗重新又走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个纺车上的轮子。
“你醒着也无聊,你摇这个,我正好纺线弄一弄,免得我们俩大眼瞪小眼。”芦苗应当是把纺车搬到了秦月睡着的床边来,“我现在呢是在京中的慈幼庄里面帮忙做事,就帮着小孩做点衣服啊做点饭什么的,那些小孩就是没人要的被人丢弃的,好可怜。”
“今天不用去吗?”秦月用手摸索了一下手中的木转轮,然后顺着方向转了起来。
“这不是北狄攻城,庄头带着小孩赶紧先跑了,怕出事。”芦苗说,“我们那天商量好了,让庄头带着小孩先走,然后我们这些人一半留京中,一半也随后走。我就是先留京中,再等着今后看看是什么情形了。”
“北狄已经把京城全占了吗?”秦月问。
“这倒没有,那天安定门那边不是容将军过来攻了一波,他们吓得跑了,这会儿据说还在北边伺机而动。”芦苗随口说道,“容将军也真的是能征善战,要是太后没那么怂包就好了,否则怎么可能给机会让北狄人混到城门上来!”
秦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转着手中的木转轮,没有说话。
“不过听说太后要没了,从北狄回来那个公主要摄政,啧啧,真的是……精彩大戏啊!”芦苗说,“这种事情应该多一点,咱们老百姓正好看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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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城。
容昭看向了面前的亲卫,先确定了京中如今城防和后援的情形,最后仍然是问起了秦月。
亲卫答道:“大人,我们问了那天去安定门那边收拾局面的那些人,也去医馆看过,里面都没有女人,夫人应当不在其中。”
“那天去安定门收拾局面的是……庾易?”容昭想了一会儿,便想起来应当在北边驻守的令官的名字,“你去见过庾易,问过他了吗?”
亲卫道:“没见到庾大人,问起来只知道那天庾大人忙了一天一夜,然后回家休息就还没出来……大人,我这就让他们往庾大人那边问问,看他是否见过。”
容昭疲累地点了点头,道:“去吧,若是见到了庾易,先与他说辛苦了,他那天也应当是忙碌,若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也不能苛责他。”
第39章 当初 他做错了吗?
容昭觉得疲惫。
尽管他现在官居一品,身为太尉,理应是春风得意,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快活。
他觉得他仿佛缺了一些什么。
午夜梦回时分,他会梦见秦月从城墙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
理智告诉他,从城墙上跳下,后面接着两次爆破,秦月应当是已经没了。
但感情上他却不愿意相信,他总认为,秦月还在。
他也会想起来他与秦月这么多年的过往,他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秦月那时会选择从城墙跳下去。
可他也会想起来容莺说过的那些让他感觉到恼火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