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注意仪态。”
风和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颇为得趣。
于是反而变本加厉地,身形一晃,玩笑着轻轻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料,凑过去。
“朕和朕的王夫亲昵,又需要注意什么仪态?”风和说话时,微弱的气流呼出,刺得洛一清脖子有些痒。
洛一清连忙避让,脸上竟有一丝隐忍之意。
这一点不愿,没有逃过风和的眼睛。
风和瞬间被他眉间的褶皱刺痛。
又是这样……他其实,是不愿意的么?
那为何,又要这般……
风和瞬间冷了眉目。
“是朕失态。”她就像是赌气一般,语气比这夜里倒春寒还要冷上几分,“只是一时好奇宰相大人长期服药,故而沾有的雪莲药香忽然闻不见了罢了。”
洛一清神色黯然一瞬,转而又安之若素,也不讨好她,只是稳步坐到椅子上,体态端正地喝了口茶。
“连日奔波,便未曾带药。有劳陛下挂心。“他假装方才的矛盾不曾发生过,“不知陛下问臣楼兰秘术,是何用处?”
风和气结。
但是她仍然缓和情绪,用一口茶压下心中的烦闷。
“因为我受人之托,治其顽疾。而且,我也有些怀疑青木国国内大事将临……。”
“为何?”洛一清眉目一凝,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是的,你可记得八年前,青木国君来贺?”风和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将记忆追溯到自己登基之日,“那一日,我见那青木离眸色暗淡无光,且身上萦绕不去的萎靡之气,还与你谈到此事。这位国君分明萦绕死气,却又活到了现在,恐怕事情不寻常。“
只要一在洛一清面前,风和便不自觉卸了那些朝堂上的虚礼,不称朕,不摆架子,不说无关紧要的套话,一派质性自然。
她自己还没有特别留意到,但是洛一清看着她入神地谈论事宜,毫不防备的姿态。白玉玲珑般的面容生动鲜活,眼眸映着烛光摇曳生辉,一头青丝如瀑,却总好像凡尘俗礼拘束不了似的。
洛一清曾经说她没有半分君主仪态。
但是,洛一清心中最是了解她不过。风和从幼时便尝尽皇家血肉相争之苦,虽是皇家长女,但是朝不保夕,时常深夜瑟瑟发抖。多少次命悬一线,她都挺了过来,却在风国大盛之时,忽然崩溃,甚至直接逃离了风国。
洛一清也常常想,她这样向往自由的一个人,要如何束缚在这深宫大殿中,供奉在人间香火之上,成为一个强大的帝王。
想来,这都是为难了她。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若不是她这样包容万象的个性。怎么容得下朝中那许多个性不一的名臣怪癖,怎么能够虚心纳谏从中斡旋。
风和还在洛一清面前絮絮叨叨,说起当日之时。
洛一清坐在一边,虽然姿态淡然,目光却一直未曾离开她。
“这次青木之行,我遇到了一个人。”风和叹息,好像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这人虽是个小鬼,心思却不在我之下。我有求于他,只得替他办事。”
洛一清颇不赞同道:“授人把柄,未见其明。”
“哎,我也知道。所以还只能仰仗你替我摆平了这件事。”风和一脸叹息。
这一刻,她仿佛又变成了年幼时那个闯祸精,风和愁苦地看着洛一清,指望着洛一清为她想办法。
可是她自己那双清清朗朗的眉目,看上去可不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有着深不见底的看不穿。
“其实……他有腿疾。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风和说话若有所指。
“在青木国,能够为你隐藏踪迹,此人定然全是不凡。”洛一清眉头微皱,把手中的杯盏放下,“你说他是位孩童,又有腿疾的话,莫非是那位。”
“一清猜的不错,就是他。” 风和点点头。
“那位殿下从娘胎里带来的腿疾,恐怕不是常药可医,难怪把主意打到风国。”洛一清直言,“他遇到陛下,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风和只觉得隐瞒不住 ,尴尬地挠了挠头。“呃,不是的,是我主动找到他。”
这次换成了洛一清气结,他抬起眼帘:“陛下是说,主动找他帮你……逃离风国。”
“是啊……”风和有些心虚,又自觉理亏。
“陛下啊……陛下……你这般……”洛一清气得嘴唇都红润了几分,他捏着茶杯的手,再一用力,恐怕就要把茶杯捏碎了。
风和说话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哎,当时处境不妙,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若不是对她深有了解,险些就被她这幅柔弱可欺的外表骗了。依照风和的性子,若不是早就有所联系,风和定然不会贸然出国,这其中看来真有几分可推敲之处。
“早有听闻楼兰秘术肉白骨而活死人,不知这腿疾是否可医?”风和询问。
“看看再说吧。”
于是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洛一清: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竟然就是为了救个不相干的人留在这虎狼之地!心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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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空气突然很变的安静,青木国的事情仿佛变得不再重要。
当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两人便没有了言语。
只留下了面面相觑。
因为这个小院并没有太多的空房,而之前洛一清破窗而入,也把主卧室的窗户弄坏了。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在客房中交谈。
这间客房空间不大,仅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而已。
在墙上挂着一幅仕女簪花绣画。
洛一清和风和分坐桌子两侧,不交谈的时候,旁边放的那张床就显得尤为暧昧。
风和想着他之前无声的拒绝,心中有些不满。
“时间不早了,不知道宰相大人要下榻何处啊?”风和好整以暇看着洛一清。
外面是春寒料峭,其实风和并没有要赶人的意思。
但是她也知道,以洛一清的性子,定然是事事妥帖的。
“臣守在门外,陛下好生休息。”
洛一清悠然地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他双手交扣在胸前,拱手行礼。
“倒也不必这么见外。” 风和打着商量的语气。
风和细细打量洛一清的神色,探查他有几分会留下来的意思。
却见洛一清刀锋一样的眉,眉飞入鬓,如羽的眼睫赋下一片阴影。
他微低着头,并不看前方。
只顾着专注看脚下,就好像那下面有什么很值得一看的东西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风和明明二八芳龄。
但是只要在洛一清面前,却好像是一个色中饿鬼。
“朕也没什么差吧?”风和暗戳戳垂泪。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风和一向他靠近。
洛一清就好像是受惊的河蚌,紧紧地闭合了心扉,生怕她靠近。
总觉得洛一清好像有什么瞒着她。
但是想来,除了男女之事,洛一清对她真的没得说。
自开国以来,洛一清可以说得上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如果不是他如此用心辅佐,自己想必这八年来也不会过的如此顺利。
有时候,风和甚至能够感觉到,洛一清对她是很不一样的。
并不是因为她是君主,而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惺惺相惜和疼爱味道。
“莫不是他有什么隐疾 ?”风和心里千回百转地想,“不至于呀!他自己不就艺术高超吗?难道说医者不自医?”
“陛下,你在想什么?” 洛一清皱了皱眉头,“你盯着我看了许久了。”
从刚才开始,洛一清就一直感觉背后毛毛的。
看着风和的眼睛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咕噜噜转了好几圈了。
总之,有种什么不祥的预感。
“呃,没有什么事情。” 风和回神,故作平静地摆摆手。
洛一清微微叹息一声,拱手行礼。
“那臣先告退了。”
“等一下。”
“陛下还有何要事?”
他特意强调了“要事”。像是不想因为凡尘琐事而困住自己的手脚一样。
风和眼睛滴溜溜一转,坦然道:“不知宰相大人先前和朕的交易可还算数?”
像是怕洛一清反悔。
风和又马上补充一句:“我听说楼兰人终生信守诺言,是不会轻易违背誓言的,是也不是?”
听她这样试探,又如此暗示。
洛一清用鼻子想都知道她是指的什么事。
“的确如此。”
他背挺停得很直,一派疏疏朗朗,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耳根微红,还是透露出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风和本来也是没有什么把握,只不过,洛一清已经答应了他,应该就不会反悔。
而且他现在看起来,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温软。
似乎不再是无懈可击,浑身上下透露出破绽。
“那……我现在要求使用我的权利,不过分吧?”
风和伸出手,牵住了洛一清的袖子。
她装作镇定,但是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面皮上好似有火滚过,简直就滚烫的吓人。
风和感觉如果此时洛一清拒绝她,她多半会无地自容,再也不想提起此事。
但是她此刻就是这样坚定地抓着他,想要赌他一时半刻的心软和重诺。
以至于洛一清转头看她时,就低头看着她仰起小脸,睁着大大的眼睛。
风和那一脸仿佛即将被抛弃的可怜神情,她的嘴微微张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上却做着他的衣袖不放。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洛一清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把她保护的太好。
以至于事到如今,一位国君,一位宰相,他们竟然还能在异国他乡,如此危险的境地,想着这些谈情说爱的风月事。
“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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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气了一宿
“诺。”
洛一清轻轻的一声,落在风和的心里,却是重重一击。
诶?就这样吗?就这样,答应了吗?
风和看着他刀削般的面容,有点紧张。
她的手慢慢从他袖子上滑落下去,然后紧张的不知道何是好。
只觉得空气中万分焦躁。
到底还是洛一清平和些。
这时,烛火忽明忽灭,将熄未熄。
月光透过窗子洒下来,虽然微弱,却有一种淡淡的柔和。
“陛下,早些安寝吧。”
“嗯。”
风和转过身,颇有些尴尬,动作僵硬地走到床前,鼓足勇气躺到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