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副模样反倒更惹得人疑心。
“站住!”高彦昌厉喝了一声,“再不站住,我就要动手了。”
柔嘉本就走的快,被他一斥,手腕一抖,那灯笼便被甩了出去,她也停下了步,不敢再动。
高彦昌见她停了步,这才追上去:“你是哪个宫里的,方才叫你你为什么不答?”
柔嘉低着头,整个人恨不得埋进了领子里,幸好灯笼被甩了出去,夜里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尚衣局。”柔嘉努力粗着嗓子,挤出了一句怪模怪样的话,希望能糊弄过他。
高彦昌微微皱了眉,这看着挺清秀的小太监,声音怎么像破锣一样难听。
他有些疑心,又问道:“你的令牌呢?”
柔嘉顶着他的打量实在有些不自在,她稍稍侧过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低着头捧到他面前。
袖子一翻,一缕幽香随着她的拂动飘了出来,高彦昌微微有些失神。
直到夹道里的冷风灌进了脖颈,高彦昌才清醒了些,一低头,看见那宽大的袖笼里露出的一截细白的手腕,又忍不住垂着眼打量了那小太监一眼。
帽檐很宽大,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脸,隐约只能看见一点小巧的下巴,令他不知怎的忽想起来一个人。
但这念头一起,又立马被他否定。
那是明珠一般的、他丝毫不敢亵渎的公主,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怎么配跟她相比?
他一定疯了,才会看到谁都觉得像她。
高彦昌冷静了片刻,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哪怕不是她,仅仅有一分相似,让他看一看解解思念也好。
他还是开了口:“你抬起头来。”
柔嘉没想到他还是不放心,愈发低下了头,只是将令牌捧的更高些,粗着嗓子道:“陛下还等着奴才呢。”
但高彦昌一眼瞥见眼前人那纤细的过分的手腕,那种相似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他难得失了分寸,忽然上前了一步,竟是想要亲自查看。
突然被靠近,柔嘉慌忙退了一步,出声制止了他:“高校尉。”
高彦昌脚步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一个尚衣局的小太监,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柔嘉也是慌了神,忘了这一茬,但是她又不敢出声辩解,着急之下头埋得更低。
高彦昌心脏砰砰直跳,忽然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柔嘉不敢回答,紧张地几乎握不住玉佩。
高彦昌亦是有些胸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取下她的帽子,然而手指将要触碰到那帽檐之时,一个尖细的嗓音忽然打断了他。
“高校尉,这是怎么了?”
张德胜不知何时从殿里出了门来,朝着这方向叫了一声。
高彦昌一见来人,那伸着的手蜷了蜷,还是收了回去:“卑职只是看这个小太监行事有些鬼祟,这才上前询问了一番。”
张德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眯了眯眼,仿佛认出了来人一般,板着脸训斥了一句:“怎么又是你,陛下还等着呢,还不快送过去?”
“是。”柔嘉明白他是在解围,连忙垂着头快步朝太极殿走去。
“张公公,您认识这个小太监?”高彦昌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瘦小背影有一丝错乱。
“哦,是个尚衣局的小太监,常常过来送东西,有些面熟罢了。”张德胜淡淡地敷衍了一句,又问他,“高校尉最近如何,这夜里冷,巡防的差事可不好做。”
原来只是个小太监,大约是年纪不大,手腕才那么细吧。
高彦昌抛开了脑海中那些异想天开的念头,微微颔首:“都是卑职应该尽的本分,万不敢称累。”
张德胜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怕冷:“那就有劳校尉了,陛下快议完事了,奴才得回去伺候着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番,高彦昌再抬起头,只见那方才的小太监一闪身已经进了太极殿了。
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高彦昌不知怎的,心头忽有些不是滋味,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折身回去。
他有些失神,一回头,不小心踩到了那掉在地上的灯笼。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宫灯,但高彦昌不知为何,对和她有一丝一缕相关的东西都不想错过。
他松开脚,鬼使神差般地将那被踩坏的灯笼捡了起来,一拿起,他才发现那灯笼上系着一串红色的穗子,编织的极为精巧,像是出自某个女子之手一样。
女子?
高彦昌摩挲着那穗子,心头忽然一凛,想起了一个纤细袅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