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拒绝和亲,从头到尾也只是出于政治利益,她的求情和献身不过是一个附送的好处罢了,没有一丝一毫实际的用处。
皇兄,原来一直把她玩弄在掌心。
他可真是绝情啊。
既惊且惧,柔嘉整个人像失了神一般站在那里,直到现在才彻底认清他有多冷漠。
身形一个不稳,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盆,铜盆当啷地摔到地上,盆里的水流了一地,一直流到了外间,流到了萧凛的脚边。
“里面是有人吗?”郑太傅盯着那传出动静的帘子,眼神有些警惕。
萧凛扯着衣摆错开了一点那脚边的污水,声音平静地道:“无人,朕养了一只猫,刚抱来没多久,性子有些不驯服,大约是它不小心碰倒了水盆,等朕抽了空好好教一教,它就会学乖了。”
那帘子静的一动不动,郑太傅才收回了视线,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道:“陛下对和亲之事既然早有定夺,臣也没什么异议,既如此,那臣便先行告退了,陛下也早些休息。”
萧凛微微颔首:“张德胜,送一送太傅。”
待大门一关上,萧凛稍稍冷下了脸,朝里间走了过去。
帘子一拉开,一张失魂落魄的脸映入眼帘,仿佛没了生气一般,眼前人的脸白的有些吓人,眼泪像断了线一般,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哭什么?”萧凛沉着脸,似乎并未意识到方才的话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柔嘉缓缓地抬头看向他,只问了一句:“皇兄,如果不掺杂政治利益,我拿了自己去求你,你会不会答应?”
萧凛神色冷静,反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呢?”
他到现在眼中都没有一丝怜悯。
柔嘉彻底明白了,她在他眼里大约连作为交换都不配,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罢了。
她忽然前所未有的失落,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是多么卑微,连一粒棋子都算不上。
她又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皇兄,如果你大婚了,你会放过我吗?”
他会有别的女人,皇后,贵妃,嫔……很多很多,她实在不想在他们婚后还要穿着这种衣裳,每晚做着这么偷偷摸摸又卑贱荒唐的事。
萧凛俯视着她,仍是毫无温度:“放了你?放你去哪,你能去哪?”
没有清白,身份尴尬。
她能去哪,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柔嘉忽然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毫无招架之力,她闷闷地有些胸口疼,一呼吸又觉得这大殿压的她快喘不过气。
忍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张德胜正守在门口,一见她哭着要跑出去连忙挡住了她:“公主,您不要冲动。”
柔嘉却是已经崩溃了极点,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开门,放我走!”
张德胜看着她哭成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看见远处神情冷漠的萧凛又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好心地劝慰了一句:“公主,您还是回去吧。”
柔嘉见他不开,也不再说话,只是固执地去推门。
那门闩很重,她一点一点地去推,推了半晌,才终于推掉了一点。
眼见着那大门要被她打开,张德胜有些着急地看向萧凛。
萧凛却一脸平静,淡淡地开口:“让她走。”
张德胜有些不明白,再一沉思,才明白过来他早前叫了高彦昌外面值夜。
大门拉开一丝缝,柔嘉透过那一丝缝隙也看见了守在外面的那个人,原本一腔的怨愤忽然冷了下来。
一切全在他的算计之中,柔嘉忽然无比恐惧,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背后的那个人。
“怎么不走了?”萧凛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抚着手中的扳指盯着她,“你的旧情人就在门外,现在出去,正好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带你走。”
“你无耻!”
柔嘉彻底崩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高彦昌调到太极殿门口来,逼着她看清楚一切。
她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头发凌乱怎么敢出去?
一出去定然会让高彦昌明白一切,让高彦昌以为她是一个不要颜面,背弃了纲常去勾引自己的兄长的女人,彻底失了尊严。
“朕无耻?朕不是已经给了你选择吗?”萧凛微微抬眼。
他的确是给了,不过哪个都是条绝路罢了。
柔嘉忽然说不出的害怕,她看着那个掌控了一切帝王,又看了眼门外那个站的笔直的身影,眼泪流到最后已经没知觉了,只觉得无边的冷意漫过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