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衔香
时间:2022-02-11 08:00:52

  张德胜亦是没想到会有女子在里面,看见她停了步也不敢催,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先站一站,奴才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只是不待他抬步,窗户缝里便传来了絮絮谈话声,明明白白的交代了里面的人是谁。

  透过菱花格窗户,柔嘉一抬眼便瞧见了一个清隽瘦长的身影,一身的书卷气,正执着白子在与皇帝对弈。

  那女子眉清目秀,盈盈的笑了一声:“陛下,明含近日得了一本前朝青涟居士的残棋谱,苦心钻营了数日,自觉棋艺大有精进,陛下可要小心了,莫要被臣下一个小女子击败了。”

  她说着,颇有成算的落了子,一脸得意的看向对面的人。

  窗户只开了一丝缝,柔嘉看不清对面的人的神情,只听见一声含着笑意的反问。

  “是吗?”

  皇帝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威严,难得有些轻快:“朕早有耳闻这居士棋艺精湛,此番正好讨教一番。”

  “臣女也一贯听闻陛下工于棋艺,今日能够得见也是臣女的幸事了。”周明含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盖不住的仰慕。

  皇帝没说话,似是在沉思,片刻后气定神闲的落了子。

  玉子落到棋盘上清脆的一声响,周明含才回过神来,再一打量棋局,败局已定,不由得微微红了脸:“是明含大意了,陛下果然深谋远虑。”

  两个人一来一回,絮絮的谈笑着,大有要继续厮杀一番的意思。

  一个有才情,一个愿意为她破例,红袖添香,格外登对。

  那她在这里算怎么回事,皇兄这么早叫她来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伉俪情深的吗?

  柔嘉收回了眼,有些说不出的胸闷,轻声对张德胜说了一句:“周姑娘在里面,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张德胜听着她的话,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可他又不敢私自放人走,踌躇了一番,只好暂时周全道:“要不公主直接去内室里等陛下,等陛下下完了棋,定然便会去找您了。”

  他也是好意,但这话听在柔嘉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为何她便要偷偷摸摸的藏在他的内室里,等着他在外面饮酒下棋,光风霁月的尽了雅趣之后,再供他回去发泄那些世俗的欲望呢?

  她便是再不要自尊,面对这样的羞辱,还是不禁感到一丝难堪。

  柔嘉摇了摇头,胸口闷的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只是她刚想转身,身后却传来了一声轻咳。

  柔嘉不由得停住了步,朝着里间看过去,一抬头正对上他制止的眼神,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知晓她已经到了。

  又是这样命令的眼神,他对着周明含永远就是一副平静温和的语气,为什么一面对她不是在禁止,便是在命令?

  柔嘉忽然有些烦闷,径直移开了眼神,转身便要走。

  然而还没下台阶,里面忽然又传来他温沉的声音。

  “今日便暂且到此吧,明含你先回去,改日再过来一叙。”

  新局刚下到一半,周明含眼中滑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遮掩住情绪,只是有些歉意的说道:“明含遵命,是明含打扰陛下的休息了。原本明含只是想来拜谢陛下册封女官的事,可一看到那残棋,有些手痒没忍住才拉了您对弈,是明含太过不懂事了。”

  皇帝神色平静,脸上并不见生气,只是语速稍有些快:“没事,朕原本就有一时闲隙才应了你,只是朕忽然想到朕的猫还被朕关在笼子里,如果再不把她放出来,她憋的久了可能会吵闹。”

  “陛下还养了猫吗?”周明含又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皇帝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了窗外的那一截白腻的脖颈,唇边滑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是,刚养了没多久,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眼睛像宝石一样,爪子粉嫩嫩的。平时脾气颇为和顺,就是还没养熟,惹急了她也会挠人。”

  周明含目光落到他手面上的几道淡的几乎快看不出来的血痕上,轻轻“呀”了一声:“这便是那猫挠的吗?”

  皇帝颔首,摩挲了一下那疤痕,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脾气是有些坏,指甲也格外的长,一抓就是一道血痕,抓住了之后怎么教训也不肯放手,非要挠下一块血肉来不可,朕打算找个时间替她剪一剪,让她长长教训。”

  他的话传到了外面,柔嘉脸一热,不由得蜷了蜷指尖。她的手修长匀停,连指甲也生的瘦长整齐,半透明中带着微微的粉调,看着格外喜人。

  他怎么能当着周明含的面把这么隐私的事情说出来……

  柔嘉的脸颊转眼便烧的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可他已经散棋了,这会儿她想走也走不掉了,又怕周明含出来的时候撞见,只好一闪身,匆忙避进了西面的内室。

  周明含看见他被挠成这样也不见生气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那陛下是很喜欢这只猫了?换做旁人早就撵出去了,或是交给驯兽官了,哪里还会这么纵容它。”

  喜欢?

  皇帝顿了片刻,随手扔了棋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添些意趣罢了。”

  周明含本想借机看一看那只猫,但是一听他这么说,兴趣顿时便消了下来,弯身福了一福劝着道:“左不过是个一时新鲜的小畜生罢了,陛下还是要仔细龙体,换个温顺些的也成,大可不必烦心。那明含今晚便告退,陛下不要太过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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