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的背影微微一顿,透出些许洒脱。
“或许吧。”
……
一觉睡到自然醒,徐令容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青山绿水正在往后推移,马车正在悠悠的往蜀城的方向赶。
徐令容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陈玥等人就已经启程了。
此番出来的长久,也是时间回去了,而且在蜀城也比较适合养病。
她撑着上半身靠着垫子坐起来,探出脑袋往外望。
意料之中的,没有见着段重,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玥策马行在她窗外。
“小姐,储岫他们已经赶回轩雪阁了。”
翼虎门落败,江湖又将会淘换一大批新鲜血液,到时候怕又是一番争夺。
徐令容捏了捏额角:“这些事情就交给老阁主去平息,有什么大事再来找我吧。”
虽然她当上了这个魁首,但是却并没有打算管太多江湖上的杂事,能保证明月楼的人饿不死就好了。
陈玥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小姐还有一事。”
徐令容看向她。
陈玥:“阳冬扬死了,就在小姐清醒过来的那个晚上,他去休息之后,就再也叫不醒了。”
徐令容微微愣了一下。
陈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天机阁本就和他们有血海深仇,小姐身上的天机诅咒都是拜他们所赐,阳冬扬治好小姐,可谈不上有什么救命之恩。
可是就这么死了,她这心里也堵。
徐令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苗斜呢?”
“在队伍里,该如何安置他?”
“先叫过来我看一眼,以后就让他住在太守府吧,他们太守府这么多人,也不差这一口饭。”
陈玥点了点头,觉得这样挺好的,反正也不可能将人带回叁峡山。她转过头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苗斜红着眼睛钻进了马车,望着徐令容有些怯怯的,师父的遗体由其他人送回殷城了。他听师父的遗嘱,一直跟着徐令容。
师父曾经说过,落叶归根。所以虽然不舍的,但是他还是忍下来了。
徐令容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问道:“不恨我?”
因为她,让他失去了师父。
“不恨。”苗斜老实道:“师父说过,这是他的解脱,让我不要伤心。”
徐令容愣了一会儿,又问道:“他还和你说过什么?”
“让我不要挂念,他在那边会过得很好,他是背负着仇恨的人,希望我以后会过得轻松干净。”
“江湖人,谁的身上没有几条恩怨,你若是想要清净,我送你去太守府,哪里有一位很好的夫人。”
苗斜微微瞪大了眼睛:“太守……那不是朝廷的人……”
“是啊。”徐令容感慨,“你只需要记得,不管是朝廷人还是江湖人,都是凉国人。战乱一旦来临,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看人,还是需要看人心。”
苗斜似懂非懂的点头:“记下了。”
陈玥掀开车帘,对着徐令容指了指远方的一队人马:“小姐,萧含宗过来了。”
“嗯。”
萧宪柔出来了这么久,魁首大比又是一片混乱,太守府的人自然是沉不住气了。
徐令容:“等他来了,就把苗斜的事情和他说一声,我乏了,睡下了。”
说完,就缓缓闭上眼睛。
陈玥在外面答应了一声,苗斜也很自觉地退出马车。
徐令容思绪繁多,在杂乱的人声和马蹄声中陷入了沉睡。
三日后,一片密林中。
午夜子时的天空乌压压的,大雨瓢泼如柱。
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在雨水中飘摇,雨滴打在宽大的叶片上,与远处的雷鸣响做一团。
青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照得整片树林子如同死人脸一般惨白。
段重身穿蓑衣,一深一浅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然后洗掉半身的血腥味。
隔着雨幕,他可以模糊听到黑暗中又有不少人开始靠近,他们的呼吸沉重,雨水敲打着他们的武器。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过来追杀他的人。
段重敛下眼皮,停下来了脚步,手往后伸摸到了一个粗糙的剑柄。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林子里没有动静。
安静的只有雨声和雷声,冷风吹过,如冬日寒得刺骨。
段重眯起来眼睛。
有一抹红色正缓缓从林中走来。
段重抬了一下斗笠,擦掉渗进眼睛里的雨水。
来人一身红衣,撑着一把龙骨红伞,一头青丝垂在腰间,顺着她的动作在身后摇摆,雨水哗啦啦的往下淋,洗掉了衣角的血迹。
在她的身后,是一条被鲜血染红的荆棘之路。
徐令容笑脸盈盈地看着段重。
段重被她的容色闪了一下眼睛,定了定神,微微张开了嘴。
“好巧啊。”徐令容走近了些,一张小脸在红伞下衬的面色红润,“在这里遇到了你。”
段重捏了一下双手,先是难以掩盖的惊喜,然后释然一般,缓缓一笑:“……是很巧。”
徐令容笑了笑,“闲来无事,听说皇城的梅花很好看,我想去看看。”
段重眸光微闪,有意打趣道:“可是现在还不是开放的季节。”
“走走停停,看看山水,就到冬季了。”
段重想了想,眼带笑意的钻进她的伞下,看向心心念念的面容,原本被淋湿的身子此时开始发暖。
“可是皇城的宫墙也很高。”他说道。
徐令容无所谓道:“那时你还小所以觉得高吧,现在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段重微微一愣。
徐令容:“所以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嗯,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