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喉咙肿咳出鲜血来,“殿下韬……光养晦……无非是想趁机扳倒……其他皇子,我一定会成为殿下……最忠诚的盟友……”
张默急促地喘息着:“我要殿下保……保我无罪……还要……殿下承诺……会娶……娶小女……”
齐誉像是看着最低贱的生物般冷冷地注视着他,忽然咧了咧嘴角:“就凭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说话间,他一把抢过阿克的佩剑,狠狠地刺穿了张默的肩胛骨,森冷地瞪视着张默,“现在,好好想想她人在哪儿。”
齐誉的手腕轻轻转动,房间内几乎可以听见那刀尖剐蹭着骨肉的声音。
张默正要「啊」地惨叫出声,阿克已经欺身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齐誉面无表情地看向张默:“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张默额头的冷汗如雨下,他倒抽了几口冷气:“我敢做这件事……就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殿下不答应……我就拉个小姑娘给我……垫背罢了……也……也算不亏……”
他咧开嘴又笑了起来,嘴里又涌出了更多鲜血。“我赌对了,不是吗……”
——
“我得去找屏屏姐姐了,你跟着我爹先回去吧。”许达达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向许应明道。
“达达,你去哪儿找她啊?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小蝶劝阻道,“那个南屏平时就鬼灵精怪,没人能欺负得了她,我看你就别为她担心了。”
许达达甩开小蝶的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屏屏姐姐是和我结拜过的姐弟,我绝不能放任她不管!”说着,他不再理会小蝶,就要往门口冲去。
“站住!”没想到许应明已经站在了门口,挡住了许达达的去处,“你整天不是想着要去救这个,就是想着要去救那个,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许达达急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
“好了!你知道那个南屏是什么人吗?”许应明问,“她平常一个人行走江湖,却又跟九皇子关系如此亲密,现在又被朝中其他的人抓住了。”许应明声色俱厉地朝许达达道,“她绝对不是一个江湖术士那么简单!”
许达达急得在原地跺脚:“爹!不管屏屏姐姐是什么身份,她现在有了危险,我不能不管!”
“就算她有了危险,就凭你也没有用!”
许应明将许达达的包袱抢了过来,那包袱却没有包严实,东西顿时散落了一地。
许应明捡起地上一个圆圆的木头,拿着那东西举到了许达达眼前:“就凭这个,这些异想天开的发明,你想救谁?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每天就知道玩物丧志,到处惹祸,现在还想去惹官府的人,当什么大侠!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许应明气得将手上的东西狠狠地砸在地上,“你今晚就给我留在这里!明天一早跟我们一起回杭州!”
许达达呆住了,他从地上捡起了那被砸碎的木头,眼圈突然就红了,朝着许应明吼道:“你根本就不懂!自从娘过世了,你永远都是这样,只知道忙着镖局的生意,只知道骂我、管我,却从来都不懂我!
我的那些发明,在你眼里都是废物,还有我这个人,在你眼里,更是废物!
别人都敬你是个镖头,可是在我眼里,你见利忘义!贪生怕死!根本不是我心里想要的爹!”
“达达!”小蝶从未见过许达达如此模样,连忙走上来拉住了许达达,“你怎么了?赶快向师傅道歉啊!”
j许达达剧烈地喘息着,却不肯说一句话。
许应明怒吼道:“你让他走!走了之后,就当没我这个爹!”
许达达的眼睛通红,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再也没有看许应明一眼,便跑了出去。
“达达!”小蝶立刻追了上去,许应明却只缓缓地坐了下来,盯着帐门外,口中喃喃道:“阿柔,我把达达带成这样,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
从齐国北境向京城方向,行百余里地,便可至一处成片的树林。
在树林的草丛掩映之中,有一个隐秘的山洞,不过能容纳两人大小,光秃秃的十分逼仄。
此时的山洞之内,却有一绿衣少女气息奄奄地靠在墙壁上,她的手脚被铁链绑在一起,那铁链奇沉无比,将她的手腕和脚腕磨得鲜血淋漓。
南屏清丽的脸上已然毫无血色,嘴唇因为过度缺水而干裂泛白,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山洞中已经被关了多久,每天到了夜里便能听到饿狼在林中的嚎叫,她吓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是寒冷的北境,南屏却浑身被冷汗打湿,额前的碎发紧贴着额头,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不是饿死,便是冷死,亦或是脱水而死……
南屏虚弱地看着洞外,竟不知此时是天亮还是天黑,周围一片寂静,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
“驾!”两匹骏马在林中快速的奔跑,阿克看了看齐誉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在帐中答应定国侯的事。
军帐中,齐誉的脸半隐在阴影中,面色晦暗不明。他蓦地把剑从张默的身上拔出,以白色布巾轻轻擦拭着剑上的鲜血,平声道:“好,我答应你。”
“多……多谢殿下。”张默痛得喘息不止,忙向齐誉的侧影道,“微臣以后自当竭尽全力,相佐殿下。”
阿克不耐地道:“她到底在哪,快说!”
“吁——”齐誉喝停了马匹,打断了阿克纷乱的回忆。
“殿下,他说的洞穴,应该就在这里了。”
阿克连忙跟着齐誉翻身下马往周围看去。
这里距离军营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难道南屏刚离开不久就被人制服了?还是她兜兜转转,其实一直没有离开军营多远?
他自然不知道,南屏曾前往追云山,将那里的坟墓一一收拾妥当了……
齐誉沉着脸,一双敏锐的双眸在四下打量着。
此处密林丛生,也不知那洞穴是在哪里?那执行任务的都是张默府上的,已不见踪影。
“这个张默,连具体地点都说不清楚,也胆敢谈条件!”阿克一边往旁边探索着,一边怒道。
齐誉却只是沉默地在查看着,并没有回应。阿克也不再多说话,留心往四处看去。
两人行至一个分岔路口,齐誉的目光一闪,突然在草丛中捡起了一个银色的链子——竟是一把同心锁。
作者有话说:
齐誉:再这样写下去,我就杀了你。
作者:(瑟瑟发抖)马上,马上
第76章 ——
齐誉的心都碎了。
——
齐誉立刻认出这是南屏随身佩戴的那把锁。
“我们分开去找。你往那边。我往这边。”齐誉向阿克吩咐道,然后握紧了那同心锁,自行往一条分岔路去了。
“殿下小心!”阿克话音未落,齐誉早已不见身影了。
——
山洞之中。
南屏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昏昏沉沉地想着,到底是谁把自己费尽心机地藏在了这里?
是四皇子,还是张默?竟然把心思都动到了自己身上,可见那群人是已经狗急跳墙,没有别的办法了。九皇子定是已经胜了。
他会来救我吗?
南屏想要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身子只是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着,越发觉得生机渺茫。心道,说不定自己就要真的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南屏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
“南屏!”一个焦急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南屏心中猛地一动:是他来了么?
南屏被那声音唤醒,勉强睁开眼,果然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那人逆着光站着,一步步地走近,这才慢慢显露出了容貌——
他看起来蓬头垢面十分落魄,满脸麻子,却散发出通身的戾气,手持一把短匕面色阴沉地向她走来。
“你是谁?”南屏哑声问道。
那人便是张麻子。
张麻子嘿嘿冷笑道:“你就是他们用来威胁九皇子的女人,把你抓走,他一定能饶我一命……”
南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身上却无半分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上来,用匕首用力砍着南屏手上的铁链,口中犹在念叨着:“对,肯定会饶我一命!”
张麻子不过一通蛮力,不仅没有砍断铁链,倒是把她受伤的伤口磨得痛极,南屏几乎痛得晕厥过去。
张麻子见铁链无法砍断,突然暴怒:“怎么会砍不断!砍不断!”
南屏痛呼出声,张麻子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瞪着南屏流血不止的手腕,急促地呼吸:“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我杀了你!”说着高高举起了匕首,就要向南屏砍去!
南屏万万没料到他会突然暴怒,当时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握着那人的匕首,掌心登时血流如注。
匕首却还是离她越来越近——
“殿下!”南屏闭着眼睛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助地落下泪来。
就在南屏几乎绝望的时刻,张麻子的力道忽然一轻,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在了南屏的面前,匕首脱力掉在地上。
南屏这才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彻底耗尽,她脱力靠在墙壁上,恍惚间竟然看到齐誉出现在了洞口!
南屏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看来我马上就要死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你胡说些什么?”那声音陡然变得很近,南屏感到一人将刺入张麻子身上的剑拔了出来,将他一脚踢到了一旁,下一瞬自己便被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里。
那熟悉的药香味又淡淡地传来,南屏勉强抬起眼,低声道:“殿下……真的是你……”
她想要举起手,却被铁链压得毫无力气,只好轻轻抓住了齐誉的衣袖,齐誉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快速逡巡了南屏的身上,她的手脚已被磨得皮开肉绽,双手更是被割得鲜血淋漓,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眼前的南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起来虚弱至极,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干裂渗血,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机灵活泼的模样?
齐誉握紧了双拳,眼中情绪翻涌,身体因为极力克制着情绪而僵硬着。
“你等等。”
齐誉的声音很轻,他慢慢地将南屏靠在了墙上,然后举起了剑:“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南屏闻言紧紧闭上眼,咬紧了下唇,齐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还是果断地挥剑将她的手链和脚链砍断了。
南屏痛得身子蜷缩颤抖起来,却仍是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齐誉立即上前紧紧怀抱住了她:“好了……没事了……”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南屏心中紧绷的弦像是突然断了,一股无名的委屈涌起,她鼻子一酸,眼泪不知为何滚滚而下:“殿下……”
齐誉的身子一僵,他伸手就要将南屏抱起来:“我先带你回去疗伤。”
南屏的眼泪却愈发汹涌,心里的万般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我怎么那么倒霉,自从碰到了你,我就一直……很倒霉……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南屏靠在齐誉的怀里忍不住痛哭出声,齐誉却只是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以右手拇指极轻地揩去了那划过脸庞的眼泪。他的手腹有薄茧,却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南屏眼泪迷朦地抬眼,却见到了齐誉眸中浓烈复杂的情绪。
南屏怔怔地看向他:“殿下……”
齐誉本是垂下眼眸看向她的脸,此时听得她低哑的声音,这才抬起了视线,俩人就这样对视着,齐誉见到她湿润的眸子里蒙着迷雾,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关系,南屏腻白的脸庞上晕染上了淡淡的绯红,鸦翅般的眼睫上轻颤着盈盈泪珠。
一种莫名的痛楚让齐誉原本在擦泪的手微微一动,转而轻握住了南屏的脸。
南屏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沉,她下意识地动了动,眼前齐誉的影子却越来越模糊了。
南屏刚想张嘴说些什么,齐誉头一低,薄唇已经缓缓覆盖了过来,缓缓地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南屏却头一沉,已然晕了过去。
——
初兰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下意识想要睁开双眼时,那光线几乎刺眼得让她流下泪来。
待自己一点点适应后,初兰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被浸泡在水里。
初兰试着微微动了动,胸口不由得一股酸涩翻滚,猛地吐出了几大口水来。
初兰捂着肚子缓缓坐了起来朝四周看去,原来这悬崖下还有一汪深潭,倒是侥幸保住了一命。
齐珝呢?
初兰回想起昨天晚上,齐珝为了救自己,两人一起坠下了悬崖……当下只好撑着身子慢慢爬了起来:“齐珝!”
她举目四望,这才发现一颗大石后面露出了一双男子的脚。
初兰连忙跑过去,那人的脸别向了另一侧,胸口犹自插着一支箭,不知是死是活。
初兰的心猛地跳了起来,她颤抖着向男子走去,抱起他的身子:“齐……齐珝……”齐珝却只是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初兰又凑到他嘴边听了听,他的呼吸声已经十分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