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和姐姐都去世了?”
“是。”她怅惘道,“母亲书香世家出身,自然不能接受沦落教坊司,但是她自尽前曾说愧对奴婢和姐姐,只是实在坚持不了,要先走一步了。她还说,奴婢父亲是个好人,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让奴婢和姐姐好好活着,说不定还能有昭雪的一天。”
“你信么?”
履霜轻轻摇头:“奴婢不知道。但奴婢觉得,这么想,或许对活着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后来姐姐得了急症去世,奴婢就觉得,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戚卓容招了招手:“你再过来些。”
履霜迟疑着靠近。
比起昨日来,这东厂督主今日显得更精神了些。她穿了身墨色曳撒,戴了官帽,长眉飞鬓,眼型狭长,本该是个英俊青年的模样,偏偏下半张脸又生得线条丰滑,唇珠盈润,徒增了几分妍秀,倒真像是传说中会蛊惑人心的白面妖精了。
只听戚卓容低语道:“若本督告诉你,你母亲说得不错,你父亲确实是被冤枉陷害,那你觉得,活在这世上可还有几分意思?”
履霜大撼,一时心神剧震,竟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戚卓容稍稍探出一截身子,伸手轻捏起她的下巴,缓缓摩挲,声如幽魅。
“你要不要跟着本督,脱了这奴籍?”
第50章 那些不光彩的事,由臣来……
履霜疑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东厂督主在说什么?他说她的父亲是冤枉的,还能帮自己陈冤,脱离奴籍?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敢断定她父亲是冤枉的?又凭什么对她如此好心?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呆呆地望着戚卓容。
戚卓容挑了挑眉:“怎么,欢喜傻了?”
“督主……知道些什么?”履霜膝行而前,跪在她面前,情不自禁地攥住了她的衣角,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与逐渐燃烧起来的希望。
“你不必管那么多,你只需告诉本督,愿不愿意让本督帮你这个忙。”
“若奴婢父亲当真是冤枉,督主却能够还他一个清白,奴婢便是死了也甘愿!”她眼底泛起隐隐的水光。
“本督不需要你死,像你这样的美人,死了太可惜。”戚卓容笑笑,将履霜耳边一缕散发别好,“你信本督,定可以让真相昭雪。”
履霜是个聪明的人,当即道:“督主需要奴婢做什么?”
“很简单,在东厂里住下。”戚卓容道,“既然是要为你父亲伸冤,你便不能再住在那个宅子里,东厂才是最安全的。”
“好。”履霜点头,“都听督主的。”
“让拾壹他们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与本督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遗漏的,都让他们去采买,你现在不要轻易出门,除非是有本督授意。”
履霜点头。
“你现在把自己所记得的,家中人说过关于你父亲案子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写下来,本督出门一趟,过会儿回来找你。”
履霜连忙应下。
戚卓容离开后,她一个人兀自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回神,做梦似的坐到了案前,开始给自己磨墨。
屋门被敲响,履霜忙搁下墨锭,开了门见是拾肆,忙行了一礼道:“大人。”
拾肆抬手制止:“姑娘免礼。督主已经吩咐,往后姑娘就常住在东厂,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四处逛逛都无妨——呃,只要不往地牢里去就行。”
履霜显得有些迷惑。
“姑娘可有什么东西要添置?若有东西遗漏在那宅子里,我便去让人取来,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丢了便丢了,给姑娘买新的。”
履霜抿了抿唇,小心问道:“大人,何故对奴婢如此照顾啊?”
连可以在东厂里四处走动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并不是拿她当寻常的客人看待。履霜也想过,或许戚卓容早就知道这么一桩案子,早就有心想查,结果正好她送上门,不用白不用。这样也挺好,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她心里也安定。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拾肆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督主说,姑娘虽干涉不了这里的任何行动,但是这儿毕竟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东厂’,只是‘戚府’,这府里上下来来往往的全是男人,需要个明面上的女主人掌家。”
履霜惊呆了。
这叫什么话?她怎么听不懂?
拾肆也别开视线,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脖子。他说的还算委婉的了,戚卓容当时说的可是“她是本督的女人,任何人不得怠慢”,差点把他惊得下巴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