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东厂人出气,是最愚蠢的办法,摆明了就是在挑衅戚卓容和裴祯元,宋长炎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他当惯了幕后之人,却一次都未被捉住,这一次,他相信也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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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戚卓容坐在履霜屋中,低头看着她认真给自己的手指上涂上乳膏,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履霜头也不抬,又蘸了一点乳膏,抓过她的另一只手,细细地沿着纹路抹了过去,“我跟你说,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幅好皮囊,就不把保养当回事。你成天打打杀杀的,这手上全是老茧,都秋天了,对自己好点儿行吗?”
戚卓容道:“你真像个老妈子。”
“老妈子我也要说。”
“而且我早就不打打杀杀了,那些小事,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戚卓容挑了挑眉。
“行了,说不过你。”履霜给她全部抹完,把她的手放在太阳底下晾了晾,“天气越发干燥了,你要记得多涂些乳膏。你想想,要是保养得精致细腻,那拿起刑具,犯人一看,对比之下不由更加生气,那才痛快呢!”
戚卓容翘着手指点头:“这个思路倒是不错。”
履霜一边盖上盒子,一边道:“最近很少看到你,都忙什么去了?清丈应该也轮不到你亲自出马罢。”
“过完年,便要举行陛下的及冠礼,礼部那边为了这事忙得脚不沾地,我自然也不能旁观。”
履霜睨了她一眼:“这还有几个月呢,有这么夸张?”
“什么东西不得提前几个月备起来?而且万一当天有什么意外情况,还得有备选,这里头事情多得很。”戚卓容哼了一声,“真想把陛下自己揪过来看看,他行个冠礼,多少人跟着他忙前忙后!”
履霜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目无天威,实在猖狂。”
“习惯了,反正陛下也不介意。”戚卓容吹了吹自己的手指,“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亲弟弟差不多,我身为姐姐,抱怨几句怎么了?”
“这会儿背着陛下,倒敢自称姐姐了,你以前不是还同我说,陛下说他视你如兄长,结果你直呼不敢不敢吗?”
“对着你,和对着他,那怎么能一样?”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就坐在窗台下静静地晒着秋日的太阳。
“戚卓容,我觉得……我最近似乎被人跟踪了。”
履霜忽而极轻地说了这么一句,戚卓容立刻便坐直了身子,惊疑不定地望向她。
她微微蹙眉,道:“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得和你说一声。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开始,每旬上街,就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浑身不自在——但你也知道,这京中认识我的人有很多,所以我一开始也并没有多想,直到前日,我约了芥阳去喝茶,芥阳却忽然跟我说,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以前都没有,只这一次和我同行,才有这种感觉。”
履霜看向戚卓容的眼神有些茫然:“我试着观察过,但没能发现什么线索来。这难道是……我和芥阳同时出现了幻觉吗?”
戚卓容沉吟不语。
半晌,她道:“我从东厂拨两个人给你当暗卫,你就当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段日子,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变化。若是真有什么事,暗卫一定会护着你的。”
履霜忧愁道:“我倒并不是很在意我自己,说实话,要是真的有人在跟踪我,那最终目标一定是你,你最近当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我无事。”戚卓容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心,“但是你若是要问我有没有仇家,那可多了去了,各地清丈,少不了东厂支援,最后还不是都算在我头上。说不定就是有不长眼的东西,想通过你来找我的错漏。”
履霜叹息一声。
“行了,别多想。我可是东厂督主,我能有什么事儿。”戚卓容笑道。
手上的乳膏已经晾干吸收,她双手交叠,潜意识觉得好像确实是光滑了一些。她又逗了履霜几句,逗得她转忧为嗔,作势要来打她。
“待会外面人可都要看见了,你竟然敢把堂堂戚督主扫地出门,往后可就没人再来盯着你了!”戚卓容站在门口,眉眼弯弯。
履霜哼了一声,道:“知道你要去忙,用不着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快走罢!”
戚卓容冲她一笑,打开宅门,自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外等候。
等到上车,她脸上的笑倏地消失,冷然道:“去东厂。”
她从东厂点了两个人去给履霜当暗卫,想了想,不放心,又点了两个人去芥阳宅子。而后换来拾壹:“司马那儿可有来信?”
——司徒马已年近四十,对于自己被按头的这个“小司马”之名早有不满,去裴祯元面前告了一状后,下面人得了指示,就全都改口叫司马大人了。
虽然在戚卓容眼里,他除了眼角多了几根纹,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仍旧那幅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想想,这样的人不会因时间而改变,应该过得也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