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树娇贵得很,以这地方土质也长得出?
“自然是产的,只不过说是茶,其实也就是草叶子,随地乱长,当地人看到了就摘,味道虽苦,但提神醒脑。”梁靖闻晃着茶碗道,“这茶好就好在冷水也可泡开,将士们喝了,嘴里也有点滋味。毕竟塞外艰苦,哪来那许多热茶喝。”
戚卓容隐约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从京中来,身娇体贵吃不得苦,但也不好说什么。
她垂头正欲换个话题,就听帐外有人掀帘来报:“禀总兵,梁校尉回来了。”
梁校尉?听着像是梁靖闻的哪个儿子,戚卓容不由直了直身子。
“只有梁校尉?”梁靖闻皱了皱眉,问道。
那士兵似是瑟缩了一下,道:“……只有梁校尉。”
“让人进来!”
不多时,便有一人掀了帐帘入内,二话不说,单膝一跪,硬挺挺道:“参见总兵。”
那人身姿挺拔清瘦,脸上蹭了些泥灰,却不掩其灼灼目光。
戚卓容双眼圆睁,满目惊骇,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校尉身上,无人发现她的失态。
“你兄长呢?!”
“他不听军令,刚愎自用,强行要率人追瓦剌而去。”梁校尉道,“可前方便是喀西河,河道虽浅,却未必没有埋伏。他若是去了,那一队精锐就将尽数折在关外。”
梁总兵脸色惨白,几乎是颤抖道:“所以?”
梁校尉昂起头来:“他是卑职的下属,总兵,这是您亲自定的。既是卑职的下属,不听上级军令,就该杀。”
帐中是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半晌,梁靖闻才道:“他现在何处?”
“就在帐外。”
梁靖闻立时便往外走去。他这一走,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悉数跟了出去。
于是帐中只剩下跪着的梁校尉和戚卓容二人。
梁校尉似是现在才发现帐中多了一个人,疑惑望来时,恰好与戚卓容目光相撞,也顿时一惊。
戚卓容嘴唇微微动了动,恍惚着吐出两个几不可闻的字来。
“师父。”
第24章 这是大绍的大喜事。
戚卓容这一身功夫,不是凭空得来的,是正正经经拜了师的。
她幼时身体不好,住在庵里,日子过得十分清闲。八岁那年的一个春夜,小雨淅沥,她刚看完话本,翻来覆去睡不着,朦胧间听到窗户响动,吓了一跳,睁眼望去,就见那原本栓得好好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一个女子形容狼狈地从窗台上翻了下来,摔在地上,与她大眼瞪小眼。
戚卓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见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掌心寒芒一闪,冰凉带水的匕首就抵上了她的脖颈。
“不许说话,听到没有?”女子恶狠狠地道。
戚卓容也不敢点头,生怕被那匕首割了喉咙,只能一个劲地低声呜呜。
女子皱了皱眉,她床头扯下一块纱来,三两下在她脑袋上绑了个圈,封住了她的嘴,又顺手把被子一裹,将她捆成了个粽子。
戚卓容:“……”
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撩起裤腿,借着微弱的匕首反光检查身上的伤痕。戚卓容动了动鼻子,这才闻出浸没在夜雨中的一丝血腥味来。
她看着那女子从袖子上撕下一条布料,在小腿处的伤口上一圈圈缠绕,不时发出一声闷哼。终于,她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口里发出噫噫呜呜的声音。
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异常来,掐住她的下巴,低声道:“老实点。你若敢把我的踪迹泄漏出去,我保证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戚卓容一个劲地摇头,费劲地抬了抬腿,示意她去开墙边的柜子。女子狐疑地盯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去开了。那柜子一开,一股药味便扑面而来,女人错愕地回过头望向她,不解其意。
戚卓容好不容易用舌头顶开了封口的纱巾,喘了口气,小声道:“那里面有药……你看看有没有你用得上的……”
女子愣了片刻,蓦地笑起来,走过来俯下身道:“你这小丫头倒有意思,你不怕我?”
戚卓容咽了咽口水,说:“你……是侠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