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线低了几分,伸长脖子朝李阮棠捧在手中的话本看去,“对,就是那,你看,上面还有画。”
李阮棠:“......”
她淡淡瞥了眼独自紧张的小郎君,忍下心头的好笑。
孟府中那个韩夫侍原本就是小家小户里的出身,必然想不到要与已经束发的男郎稍稍透露些女男之事,免得日后吃亏上当。
而世家家中男郎的讲学先生,多是教些浅显的书,亦不会说到这些。
再加上这些话本,不是这里口口,便是那里省略,他于此事一知半解也是正常。
傻乎乎的。
李阮棠心中喟叹,伸手将话本合上,放在书桌。
那如玉的骨节纤细分明,指尖轻轻地点在话本上烫金的标题《与妻主和离后我嫁给了她的小姑》。
李阮棠顿了顿,眉心微蹙,“你喜欢这种?”
“也不是。”小郎君很是实诚的摇摇头,“只是听书局的掌柜说,这是时下最火的话本,我才买来瞧瞧的。”
嗳,不对,他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那双扬起的眼眸怔了怔,微微生出些恼意,现在可不是谈论话本的时候!
小郎君蹭地站起身子,几步走近若有所思的李阮棠,“世女,你若是不信,大可请大夫来瞧瞧。”
“虽说只有七成把握,可是——”孟均脸上一红,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带,“可是这里说不定就已经有了你我的骨肉。”
攥在手腕的掌心火热,明明是毫无根据之言,偏偏那双定定看向她的丹凤眼极为认真,瞧得李阮棠一恍惚,下意识地循着他的思路问道,“为何是七成把握?”
“我,我也不知道。”孟均皱了皱眉,“这话还是世女自己说的。”
“我?”
李阮棠更懵,便是不记得在胡家村到底与他发生过什么,但多年来的礼教早就深深刻在骨中,便是她再情难自禁,也不该说出这般不知羞的狂妄之言。
李阮棠心下疑惑,细细追问道,“那孟公子可还记得我当初的原话?”
“记得。”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小郎君对于在胡家村的那些日子总是记得清清楚楚。他悄悄看向仍然困在自己掌心的素腕,眉眼一亮,很是笃定道,“当初世女曾言,夜中之事有七成把握。”
字字句句犹如戳进心窝的钉子,乍看凶险无比,实则并未伤及分毫。
李阮棠细细品了品,大抵猜到定是面前的孟均误会了什么,她看向颇为严肃的小郎君,又道,“那之后我们就只是抱在一起......”
那双杏眸不甚自在的偏过,只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单纯的睡觉了吗?”
“嗯。”孟均重重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何强调「单纯的」三字,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不单纯的睡吗?
不等李阮棠松口气,生怕她不以为意的小郎君怔了怔,忙补充道,“我们还常常贴贴!”
贴贴?
李阮棠只稍稍将这两字在舌尖念了念,脑海里蓦然闯入一张哭得可怜巴巴的脸,眉眼全都被浓重的迷雾遮挡,就连那声音也缥缈的很。
“不过每次贴贴完,你都会不舒服。”清泠的声线骤然在耳边响起,犹如一阵风,将那缠绕在脑中的残影驱散的干干净净。
李阮棠敛眉,瞧着自顾自靠近自己怀里的小郎君。那双刚刚亮晶晶的眉眼已然黯淡,正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
他好似极为喜欢与人依偎,或许这就是他口中的贴贴吧。
李阮棠想了想,要推开小郎君的手指才刚抚上他的肩头。
吧唧——
重重地啄吻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她的侧脸。刹那间,一股子滚烫自脚底升起,直直烧得李阮棠心慌成一锅沸开的粥。
她惊诧地睁大双眼,还未来得及问问。
腰身被人紧紧抱住,孟均踮脚,趁着李阮棠没缓过神来,薄唇轻抿,干脆利落地贴上他惦念了许久的人。
温软覆来,犹如一阵毛毛细雨,柔和又轻盈地落在早就慌乱无章的心。
那里仿佛是一片刚刚吸收了水分的小山坡,蠢蠢欲动的小花各个鼓足了劲,要冲破这最后一层土壤。
“孟......”
要阻拦他的话,只微微张开了唇便夭折。
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