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今年芳龄十八,之所以拖至现在未婚,便是为了入宫。
她脑海浮现那道伟岸的身影,眸眼不自禁露出仰慕之色,
“姑祖母,皇后会不会察觉咱们所为,今夜她该不会阻拦我吧?”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灰眸闪过一丝厉光,“她若聪明,我自会给她体面,她若敢阻拦,她这个皇后之位也该到头了。”
皇后将夜宴所有流程过目一遍后,迎着苍苍暮色步入一小间小憩,须臾,一蒙着黑色披衫的女子悄悄从暗处走入,伏在她脚下,
“臣女傅珂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手撑颐靠在引枕上,并未睁眼,指腹细细按在太阳穴,尾指上辍着长长的玳瑁护甲,上头镶嵌一颗翡翠绿石隐隐透光,伴随着这抹光亮,皇后嗓音低沉道,“本宫并不多言,你将沈柚踢出局,将来生下二子,长子交给本宫抚养,本宫保他当太子,次子你自己留着,今后我乔家与你傅家联手,坐享江山。”
傅珂眼眸静如深潭,“臣女领命。”
戌时初刻,夜宴开启,席上觥筹交错,舞女如云。
酒过三巡,皇后命贵女上台献艺。
诸如远山侯嫡幼女沈柚,副都御使傅林海的嫡女傅珂,刑部尚书周镌的女儿周月如,通政司梅恒的长女梅筱蓉等,共十来位贵女一一上台表演。
前面数人皆有不俗的表现,诸如跳舞,或弹琴,亦有吟诗作赋者。
太皇太后特地安排沈柚压轴出场。
沈柚出场时,几乎所有人都满怀期待。
太医院这般,便是贺玲也拼命拉扯着傅娆,“傅姐姐,你陪我去看看热闹嘛。”
傅娆坐在灯下研药,冷怀安的药贴要持续用三日,她得再备一些,“你自个儿去吧,我忙着呢。”
她对选秀无甚兴趣,皇帝摆明了不会纳妃,想必那些姑娘定是白折腾一场。
贺玲劝不动她,担心自己错过了好戏,
“我就想看看咱们京城第一才女沈大小姐会表演什么?”她兴致勃勃越出了门。
傅娆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微微失了片刻的神。
总该有出路的,会有的。
天羽宫建在一片水泊之上,月光洒落一片清霜,水面烟波渺渺,灯芒自纱窗泼洒而出,与那清冷的月色交相辉映,衬得那天羽宫如蓬莱仙宫。
沈柚于众目睽睽之下,走上白玉石台正中,坐在紫檀长案后,她提笔写就一副书法。
区区一幅字而已,何足挂齿,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只待那沈柚写完,亲自将那书轴展现在皇帝跟前,款款下拜道,“这是臣女献给陛下的贺礼。”
皇帝与皇后同时朝那书轴望去,只见上头写着“锦绣河山”四个大字。
书法浑厚遒劲,十分见功力,不太像位姑娘所写,倒是叫人称赞。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紧要的是,她这笔法与皇帝裴缙如出一辙。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难怪呢。
她暗暗去瞥皇帝的脸色,却见他怔怔望了一眼,旋即鼓掌,“好字。”
倒也瞧不出过多的情绪。
皇帝一向心深似海,喜怒不形于色,能多瞧两眼,已是恩德了。
皇后暗暗忧心。
这个沈柚还真是费尽心思。
“沈姑娘这字倒是眼熟呀。”一位大臣出声道。
沈柚朝众人再施一礼,腼腆又不失大方地望着皇帝道,“臣女自幼学习陛下书法,略有小成,还望陛下莫怪。”
这是在告诉裴缙,她早已心属于他。
论理,没有男人能抗拒这份诚心。
可裴缙是在刀尖上滚出来的皇帝,这片江山,四份他父皇只打下其中一份,余下皆是他的战绩。
他早已心硬似铁,寻常的讨好撼动不了她。
依例,沈柚上前奉酒。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杯,跪在地上奉给皇帝。
宫人接过置于案上。
皇帝案前现摆了十杯酒,从第一杯至最后一杯,整齐划一,酒杯荡漾映着五色灯光,泛出水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