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是一路疾弛,不足半个时辰便到战俘营。南朝立朝皇帝仁厚,为免滥杀无辜,立下规矩,战俘营都不归战时诸军统属,从其他驻地另外遣调军队看守战俘——此次北境一战也不例外,前路军战俘营管事大将李秀石,是曲西军军备将军。
穆遥到得战俘营门口,翻身下马,一只脚踏在过门石上叫一声,“李秀石何在?”
李秀石正看着人扫院子,闻言屁颠屁颠跑出来,眼见穆遥来势汹汹,预备作揖又收回去,一个头磕到地,“李秀石见过郡主。”
“齐聿在哪里?” 铱驊
李秀石愣在当场,“哪个齐聿?”眼见穆遥神色不善,转了话头道,“三年前北境监军?他不是投敌——”
“许人境来了吗?”穆遥一语打断,“在哪里?”
李秀石茫然道,“刚走。”
“去把他弄回来。”穆遥道,“记着,许人境不回来,你也不必回来。”
李秀石一窒,“弄回来是请回来……还是抓回来?”
“随你。”穆遥道,“死的我也要。”
李秀石一听话头大不吉祥,再不敢问,“末将现时便去请许……呃……去把许将军弄……把许人境弄回来。”
“等一下。”
李秀石殷勤上前。
“许人境带来的人关在哪里?”
李秀石瞬间猜到底里,便知许人境已然惹下大祸,而纵容他惹祸的自己只怕也无好下场,瞬时面如土色,“就在里头顶着西院墙那一间,许人境说是要紧人犯,不许我们的人在,冀北亲卫看守。郡主,末将委实什么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穆遥早已没了踪影。李秀石摸一摸头,哭丧着脸出去寻人。
穆遥三人到得西院墙处,果然见冀北军装扮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怼在门口。二人看见穆遥挺胸凸肚上前阻拦,“奉大将军军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穆将军请回。”
穆遥更不打话,一左一右劈手一鞭,抽得两个人滚出十余丈远,爬起来话也不敢说,惊恐地看着她。穆遥一抬腿踹开木门,扑面一股夺人的潮气。
尚不及入内,身后一人长声大笑,“阿遥好大的脾气!”
穆遥回头,许人境立在身后,不远处跟着瑟瑟发抖的李秀石——许人境果然不曾走远,想是防着劫囚。
两名冀北军校看见靠山高声大叫,“将军!穆将军她好不讲理,一见面——”
“穆将军肯打你们,是赏你们脸。”许人境斥一句,“还不退往一边?”笑意吟吟道,“阿遥来战俘营做什么?”
“我来接人。”
许人境紧逼一句,“谁?”他料定穆遥不敢公然与齐聿有所牵连,问话有恃无恐。
穆遥轻轻一笑,“我来接齐聿。”
“哦?”许人境慌乱一下又恢复镇定,“阿遥只怕还不知道。今日城中戒严,老夫奉命搜城,擒到窃取军机之贼,阿遥也是认识的,正是齐聿。”
“何处擒到?”
“既是窃取军机,自然是在要紧去处。”许人境正色道,“就在阿遥书房。”
“是你搞错了。”穆遥道,“我命他与我扫屋子。”
“简直胡说八道!”许人境斥一句,“你是我朝前路军大将军,齐聿一个叛国贼子,怎可能与你同室?”
穆遥漫不经心卷着手中皮鞭,“好叫许叔叔知道,齐聿如今是我的人。”
见面第一次叫他“许叔叔”,本是温和的口气,倒把许人境激得脊背生寒。许人境隐约猜测此事不好收场,连忙占足了理骂一句,“齐聿那厮与穆府之血海深仇,你忘了吗?”
“父兄身死之仇,一日不敢或忘。”
许人境提一口气发作,“如此你竟然还敢同此叛国之贼沆瀣一气?”
“什么沆瀣一气?”穆遥莞尔,“许叔叔怕是忘了,军法俘虏归擒杀之军士处置,军士于俘虏有生杀予夺之权。齐聿为我亲手所擒,他如今是我的人,死生由我决断。许叔叔有什么意见?”
军法的确有这么一条,然而万里做官只为财,哪家军士打着仗弄个危险人物回家?还不如夺钱财便利。立朝之初,倒是曾有过战场俘虏仇敌,带回家一顿折磨再弄死的先例——律法确然是不管的。
许人境大觉棘手,“你留他做甚?”
穆遥道,“本不与你相干,不过也不怕同你说。齐聿生得标致,我留他……”耳听西偏院马嘶阵阵,话头一转,“与我看马。”
“看马?”许人境愣一下,又片刻灵醒,“放屁!谁家马奴睡在——”
“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