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夏侯雪问完便没再继续说话,低着头往前走。文霜霜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走在他的身侧,好像这样便能和他靠得更近,心里也很满足。
“五皇叔,你小心点。”她突然伸出手想去拉住他,因为他走得太急,她害怕他会跌倒。
夏侯雪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本王无碍,不过你为什么不往前走?干嘛一直跟在本王的身后啊?像一只尾巴……”
说完没等她的回答,他就继续往前走了。
文霜霜的心瞬间凉了,是她太过着急了吗?对,她要慢慢来,慢慢融入五爷的生活,先让他习惯于她,再继续靠近,不能鲁莽。
一行人下山后,都去看望文榕榕的病情。
太子殿下直接把她安置到皇后娘娘的院落,传召太医前来看病。太医搭脉看诊后,说她的病情并无大碍,没有伤及经脉,中的毒也容易解除,只是需要好好地静养几天。
确认她无碍之后,夏侯榆便退了出去,迎面碰见圣上和皇后娘娘,将她的病情告知。皇后娘娘终于放心了。
圣上吩咐众人先退下,让文榕榕好生休养,就连夏侯雪也被他带走了。四下人都散了,除了太医,屋子里只剩下文榕榕和皇后娘娘。
等她转醒的时候,就看见皇后娘娘躺在不远处的美人榻上闭目休息,她轻轻唤了一声:“皇后娘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本就没有睡熟,皇后娘娘被惊醒,连忙来到床边问道:“你好点了没?还有哪里疼吗?”
“不疼,一点也不疼。”话是这么说,可看的样子,完全是坚强地忍着痛,在摇头。
“你这傻孩子。”皇后娘娘抚摸着她的手背,竟露出了一丝温情,她问道:“为什么这么做呢?你替本宫挡下飞镖,万一伤及经脉,你可能会死。”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文榕榕眨眨眼,抿唇道:“我只是想着,您是我尊重的人,您待我那么好,我就不能让您受伤。”
……还不都怪那块石头!
皇后娘娘轻轻笑了一下:“本宫怎么待你好了?”
“就像上次宫宴啊,我失礼于人前,所有人都笑话我,可唯独娘娘您没有,您宽容大度,心地善良,简直就是在世观世音菩萨!”她说得一片赤胆忠心。
……还是要多谢娘娘赏赐的田地和黄金!
皇后娘娘被她逗乐了,开心地笑了一下,又问道:“那……本宫待你好,有比五爷待你更好吗?”
“当然是皇后娘娘好呀!”文榕榕脱口而出,心里想着: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她继续说:“五爷待我一点都不好,那黄金是圣上和娘娘赏赐给我的呀,可他却锁了起来,不给我用。娘娘您要给我做主,让五爷把黄金都给我。”
“那这个呢?”皇后娘娘从发间取下金叶子,递给她问道:“这金叶子,你喜不喜欢?”
“喜……”她偷偷地瞥了皇后娘娘一眼,有些看人眼色的模样,不敢说却又忍不住要说。心里想些什么 ,全部映在脸上。
皇后娘娘笑了笑:“放心,你大胆地说就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喜欢。”文榕榕微微颔首,声音低了一些。
“那本宫就送给你了。”皇后娘娘将金叶子放在她的手掌,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这是本宫佩戴的,送给你。等回去后呀,本宫再送你一箱金叶子,吩咐五爷不准沾手,如何?”
“可……我,我……我何德何能……”
看着她纠结而害怕的模样,皇后娘娘拍着她的手背:“本宫送给你,你就值得拥有。”
“谢谢娘娘,文榕榕感激万分,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文榕榕这一番话,将气氛推至了高潮。
皇后娘娘问道:“你平时和五爷是怎么相处的?可以说给本宫听听吗?”
“可以呀。”她将金叶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然后开心地点头:“五爷呀,是痴傻的嘛,我和他经常吵嘴,甚至还大打出手呢。”
“哦?怎么回事?”
“五爷和我都很喜欢吃鸡腿,我们就为了吃一只鸡腿而打架,不过我打不过他,每次都是他吃鸡腿。虽然如此,他嘴皮子没我好,经常被我说哭了……”
“还有几次啊,他为了躲避我,不知道逃去哪个戏园子去看戏了,我去了好几个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娘娘你猜,最后我在哪里找到了他?”
“在妓院……哈哈哈……”
文榕榕把他们的日常很详细地说给了皇后娘娘听,后者听得津津有味,哪怕是听她说他们为了什么而吵嘴,又为了什么而打架,都挺有趣。
主要是,她讲得确实好笑。
接着,皇后娘娘又问道:“那么,五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说见过什么陌生人,去过什么陌生的地方……”
“我想想哦。”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好像没有,他平日就那些朋友,七王爷啦,三王爷啦,还有戏园子那些人,陌生的地方……倒是有一个!”
“哪里?”
“新开的一家酒楼,那里的香酥鸡特别好吃……”她刚说出口,就看到皇后娘娘露出失望的表情,顿了顿问道:“是我说错了吗?”
“没有。”皇后娘娘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经常来宫里看看本宫,和本宫说说这些趣事,可好?”
“好呀,当然好呀。”文榕榕开心地笑着。
这老奸巨猾的皇后娘娘摆明了是在刺探她,想让她当自己的眼线,从而得知夏侯雪的动向。她思考了一瞬,心里已然有了个主意,既能帮助夏侯雪,她也有金子赚,何乐而不为呢?
第40章 被发现了
传皇后娘娘的旨意,文榕榕需好好静养,不得打扰,故而除夏侯雪和文韶前来探望,一律拒绝了其他人。实则是文榕榕自己不想见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心情。这两日不是吃喝就是睡,她觉得长胖了不少,体内毒素也全部清除,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屋外阳光稀疏,半晴半阴,她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息,人一空就容易想东想西。没等来看到雪景,还令自己受了伤,幸好皇后娘娘答应了回去就赏赐她金叶子,倒也不算太吃亏。
用过午膳之后,文韶前来接养好伤的文榕榕离开,人早已在外等候。她不喜不熟悉的侍婢伺候,所以皇后娘娘着文韶前来接她。收整好之后,她先去向皇后娘娘道了别,撒娇地抱着她,千般不舍万般难离,搞得皇后娘娘哭笑不得,这才跟着大哥离开。
“大哥,我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她着一身藏蓝色的披风,欢快地走在前头,像一只刚从金丝笼里放出来的雀儿。往这儿跑一下,往那儿跳一下,逗一逗路边的树枝,好不快活。
“知道你闲不住,可大哥还得多嘴说一句,你小心别把伤口蹦裂了。”文韶跟在她的身后,少年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她回头看着大哥笑道:“才不会呢。”文韶只是宠溺地摇着头,仔细着不能再让妹妹受伤了。
御梳山庄颇大,建有花园亭台楼阁,从皇后娘娘的院落到她那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她看出大哥的心情欠佳,问道:“大哥,此趟前来,你和二公主讲清楚了吗?”
“尚未有时机言明。”文韶信步走着,望了一眼天空。文榕榕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此事当尽早说清楚,免生事端。”
“我明白,我傍晚约了她见面。”他将双手负于身后,颇像个苦恼的小老头:“最难的一关,是如何和我娘说清楚,怕就怕她永远无法理解。”
“会理解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娘是心地善良明事理的人,她岂会不懂你的抱负呢?她只是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担心你出事,希望给你安排个好人家。瞧瞧,皇室可不是好人家吗?”
她的话刚说完,文韶眯起眼看她,揶揄道:“你倒是惯会开解大哥,那你呢?你也嫁进了好人家,觉得如何?”
“好啦好啦,大哥,我们别互相伤害了。”文榕榕握着大哥的手臂晃了晃,立刻转移了话题。
半道上,文霜霜的侍婢匆匆跑来找到文韶,小脸吓得惨白:“文将军,看到你太好了,太子妃落水了!”
“怎么回事?”文韶的双眉一皱,沉声问道:“快带我去。”说完,他向文榕榕看去,见到后者点了点头,他便立刻跟侍婢走了。侍婢在路上和他说道,原来是太子妃在不远处的亭台中,想着等看雪景,不料失足落水。隆冬之际落水,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再者,文榕榕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自己走回去这一小段路没什么问题。只是回去的路上,她一想到左肩膀受伤,可文汐这个时候偏偏不在身边,日常洗漱的问题该怎么办?在皇后娘娘那,她因为躺在床上可以三天不洗,可现在总不能不洗了?
左肩受伤,她若是自己洗漱,势必累及肩膀的伤口……她太难了!
到了院前的一处小池塘,池塘边有假山和亭子,再往前走一小段石子路,左转是竹林间和禅房净室,右转就到了她住的院落。
她想着再待下去着实不便,看来要忽悠夏侯雪带着她先行离开回府,况且看最近这几日的天气,根本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那钦天监太常的办事能力有待改进和提高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脸颊上被水滴了一下,她抬头,竟看见雪在飘飘落下。将太阳遮盖在厚厚的云层中,只有稀疏的阳光洒落,云朵下一片片雪花落下后消融,有一种雪慢慢在阳光下融化的美感。
她有些惊喜地捂着嘴,然后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雪花,但只是看着雪慢慢在手掌融化,或是被她吹开散落。
雪,越下越大,肆意狂澜。她的脸上笑意甚浓,蹦蹦跳跳得,用举平的双手接住雪花,然后猛地再往上一抛,好像天女散花一般,又像是炸开的银花。此时的她,就像是欢脱的小狐狸,恨不得在雪地刨雪打滚。
好吧,她决定收回质疑钦天监太常的话。
沁透的雪花落在脸颊上,令她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于是她摘下了披风的兜帽,仰着脸蛋面对天空,让雪花自然地落在脸上。一片片雪花最终在脸上化为水,被她用手抹开,可她却因为眼前的雪景没有注意到手上抹下的铅粉。
还在那快乐地转圈圈……
要是等雪下得再大一点,就可以和夏侯雪玩打雪仗和堆雪人了,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院内?
“五爷?五爷……”她立刻朝院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五爷,没有人回应,而她并不准备放弃,可却因此忽视了右侧的圆月拱门后,那一抹身影。
原本是收到无名人士的口信前来禅房等候的夏侯榆,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人,正离开之际,将文榕榕看得一清二楚,因而看到了这样令他震惊到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个在雪地里的人,是他夏侯榆的五皇婶,也就是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销魂美人?!他微微勾唇,丹凤眼一挑,原来就是你,本宫的五皇婶吗?
虽然有些难办,可但凡是他夏侯榆看上的人,就一定要成为他身边的人!文榕榕,只能是他的女人!
那厢,还在喊着五爷的文榕榕推开房门,见他正在看书,连忙跑过去拉他:“五爷,快出来看,下雪啦。”
夏侯雪从书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即是一愣,当下就抄起手上的书往她脸上扔去,不满地呢喃道:“媳妇儿,你好吵哦。”
“喂!夏侯雪!”她的脸庞迎来一击,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早已推门出去看雪了。她不满地哼哼了几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拍了拍,却发现书页上沾了一些不明物质……土黄色的不明物质。
不会吧?文榕榕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来到铜镜中照了一眼。铜镜中,赫然是一张半干净半脏兮兮的脸。被她抹过的两侧脸颊和额头是干净的,下巴等其余地方却多多少少沾了驼粉。
再蠢的人看到这样一张脸,都会发现有问题啊!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猛地将兜帽盖在头上,然后来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夏侯雪正站在门边。她连忙害怕地捂着嘴,伸出手想要将门锁上。
此时,门外的人说道:“本王突然想起那太子侄儿约了本王下棋,我晚点回来。”像是担心她没有听懂一般,又退了回来补充道,“一时半刻回不来,你不用等本王了。对了,本王想喝些清酒,晚点会命人来准备。”
门内的人靠在墙上,身体都快吓软了:“好的,五爷,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是个什么鬼?
“……”夏侯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踏步进入雪中。这个笨蛋媳妇,脸都花成那样了都不自知,都是太笨了。看她身上的披风都湿透了,一定在外面淋了好一会的雪,病才刚好就开始造作了……拿她真没办法。
*
夜晚,雪越下越大,终于赶上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雪景了,除了两个人,一是受了伤的文榕榕,二是落水后发了高热的文霜霜。
这一晚上,太子连一眼都没来看过她。她心里清楚得很,也压根没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文韶离开后,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文霜霜的床边。床幔后,文霜霜咳嗽了几声,嘴唇苍白:“安蓝,事情如何了?”
安蓝半跪于地,回复道:“属下将密函交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在禅房等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遇见了五王妃。不过,属下没有出手,太子已然发现了五王妃的相貌有问题。属下在另一侧拱门看到了,该是如此。”
安蓝原是太子府的下等小厮,犯了事本是要被管事打死,被她给救下了。前世,这名侍卫暗恋她,一直默默保护着她,虽然他最后是被太子打死的,但文霜霜知道他是自己现今唯一可以利用的人,于是提拔他成为太子府的侍卫。
她给太子写了一封密函,里面提到了北漠的天魔教,因为她知道太子和天魔教的副教主有勾结,所以知道他一定会前往。原本是打算让安蓝想办法把文榕榕推到水里,让太子经过的时候,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