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榆走后,清煊怵在原地呆了一瞬,又惊骇不已,文榕榕的身份是怎么被夏侯榆发现的?不过,眼下还是要找法子解决才是,最好是能一下断了他的念头,而且这段时间,“陌上玉”不能再出现了!
随后,他去往禅房寻到陌上玉和宿鹿,两人正在玩蹴鞠,只是原本是用来上香的空香炉却被他们当成了球门。
“大人。”宿鹿看到他来了,立刻收脚,乖巧地立在一旁,指着陌上玉道:“是他一直喊无聊,我才陪他玩的。”
“那你可以拒绝啊。”陌上玉瞪了他一眼,又佯装伸腿去踢他:“我看你玩得也不痛苦啊。”
宿鹿一个斜跳,嘿嘿笑着:“要玩自然是开心地玩咯。”
这时,清煊朝文榕榕招了招手:“你跟我来。”她听后,点了点头,扬着脑袋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发带嚣张地荡在空气中。
他带着她在紫微宫中散步,起初没有说什么,倒是文榕榕一直在说刚才蹴鞠的趣事,说她如何把球踢到宿鹿的屁股上,如何嘲讽他等等。
等她说累了停了下来,清煊才开口:“你最近不要来紫微宫了。”
文榕榕愣了一下后抬头,等着他说下文:“再过一段时间便守岁了,届时皇宫会举办大典,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因为你不是正常渠道进来的,所以要避嫌。”
“好的,我等大人通知。如果大人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随时来帮忙。”说着,她拍了拍胸脯,一副随时随地慷慨就义肝脑涂地的模样。
也就是他看她表演看多了,早就习惯了。
突然起了捉弄她的兴致,清煊问道:“那我,该去哪里寻你呢?不如你给个住址,方便我寻你。”
“住住址啊,这就不用了吧。”她讪讪地笑着,双手下意识摇了几下:“我哪敢劳烦大人来寻小的呢?只要大人需要,我定会随时出现。”
“你的意思是,你能猜到我的心思?”从他的语气,能听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带着戏谑的轻笑。
“小的不敢。”她更用力地摇晃着双手:“大人您是尊神大人,我这等小平民哪敢哪配猜您的心思呢?我的意思是,等过了春节,我会主动出现在大人的面前,任由大人差遣。”
她哪是真这样想的?清煊不以为然。
想必她当初来紫微宫寻差事,是为了一份稳定的收入,以免和逍遥王爷闹掰了之后,能有地方躲。如今,她需不需要这份差事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现在根本不缺钱了,她只要好好配合五爷,就能拥有那些金子,说不定连西郊马场也是她的了……
着实好算计啊。
确实,清煊所想亦是文榕榕心中所念,而她不愿意和国师和过多的牵扯,也是怕这层关系被五爷知晓,总归对她不利。若是被五爷知道,她改头换面来此寻差事,指不定被五爷怎么骂呢。
还是尽早回去,尽早脱离关系的好。
于是,清煊又说道:“这与你透露住址,似乎并不矛盾?”
“啊,是这样,国师大人。”文榕榕摸了摸脑袋,笑着说:“我府上有位娘子,着实不想她受到惊扰,所以……请大人见谅。”
“原来如此。”清煊眯眼,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痛快的感觉,她是在和他撇清关系,虽然他明知她所说的家中的娘子,根本就是他本人……可还是不爽。
“那小的先告退了,大人保重。”她说完,行了躬身礼。
清煊点头,见她这副郑重的模样,倒真像是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一样,又见她转身走得如此爽快,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这是……吃自己的醋了?他愣在原地一瞬,轻笑着摇了摇头,挥袖离开。
回到王府后,得知五爷还未回府,文榕榕就去泡了个汤,之后躺床就睡,一睡就睡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夏侯雪回府之时,见她仍在酣睡,上前来到床侧坐下,看着她的睡颜。
要在自己的脸上涂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隐忍生活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可你却养成了这般好性格,与其他闺阁女子或命苦之任全然不同。
太子呢?他又是如何发现你的秘密的?你还傻傻得什么都不知。
真是个小笨蛋……
他的手白净修长,指骨分明,慢慢地来到她的额头,从上到下勾勒着她的五官,指腹摸上她肤如凝脂的脸颊,微微抖动了一下。
是心脏跳动得飞快,牵动了手指,泄露了他此刻不为人知的情感。
“臭狐狸……”一声睡梦中的嘟囔,令他瞬间收回手,见她又翻了身,露出了一张纸。他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是她写的和离书,上面有两人的签字。
她竟爱不释手地将和离书放在枕头下?
他勾唇露出一抹苦笑:你真的这么想逃离本王吗?
愣愣地在床边坐了许久许久,他始终盯着她的脸庞,眸中毫不掩饰地划过太多种情绪,太过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也罢,本王这一生注定没有自由,处处危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过着伪装的生活,实在不适合你。
倘若,倘若他真的只是那个傻王夏侯雪该多好。
“五爷?”在他恍神之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定睛一看,床边还坐着一个人,于是立刻清醒,唤着他。
“醒了?”他回神,假装淡定。
她点着头:“五爷,你在看什么?”
“很显然,本王在看一只流着口水,酣睡发梦的小猪。”他笑着说完,她立刻摸了下唇角,发觉被他调侃之后,立刻伸手要去锤他。
她的手刚靠到他的胸口,就被他一把握住。她瞬间脸一红,可因为躺在床上根本无处逃,只好眨眨双眼道:“臭狐狸。”
“又骂本王?”他边笑着,边松开了手。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将那张和离书放好,以免被压坏了,然后说道:“只许五爷您骂我是小猪吗?”
他笑着,指了指她手中的和离书:“这么喜欢这张纸?”
“这可不是一张纸而已。”她脱口而出,有些顾忌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她不傻,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大概猜到他是装傻的,而他也不在她的面前隐瞒,说明他对她是信任的,所以她也不想有所欺瞒。她又想着,五爷既然愿意在和离书上签字,那他就是愿意给她自由的,也定然不会出尔反尔。
于是,她说道:“这不仅仅只是一张纸,而是自由,是能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自由。五爷愿意签给我,我很感谢。”
“五爷,你不会反悔吧?”她缩着脑袋,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双眸定定地看着她,而她大气不敢出地等他回复,最后,他突然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嬉笑道:“看本王的心情。”
“……”文榕榕上一秒还甚是感动,结果下一秒他就动起手来了,气人!偏偏她根本不想还手。
“这和离书在我手上,五爷你休想耍赖。”她飞快将白纸叠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的怀中,双手护在胸前。
“本王就是耍赖,你能如何呢?”夏侯雪扬着下巴,双手抱胸,一副“老子就是天皇老子”的嚣张表情。
“五爷,”文榕榕突然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臂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在我面前可没用了。我不怕你。”
“你若是真耍赖,我就把和离书交给圣上和皇后娘娘,让他们来做主。你怕不怕?”她狡黠地笑着。
猛然,夏侯雪灵机一动,想着那封和离书,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既可以解决夏侯榆惦记皇婶的麻烦,也能就此断了皇后的猜忌。
“五爷,你又在想什么呢?”
“本王在想,怎么把和离书抢过来。”
“五爷,你别过来哦,你别乱来哦……你这样是不对的……”
两人又打闹了起来,一会大笑一会大骂一会哭惨,那阵仗好似鸡犬升天前的吵闹。殿外的代荷文汐等人听着,对他们的打情骂俏早已习以为常,故而三人走远了一些。
第49章 众人吃瓜
两天之后,清煊去了一趟太子府。
如夏侯榆所愿,他带着一场计谋来找他了,告诉了他能令五王爷和五王妃分开的办法,不过需等到除夕夜之时才可。夏侯榆听了,十分满意。只是清煊又叮嘱了一句,这段期间他最好不要和五王妃过多接触,免得日后留下诟病,被人说闲话。
呵,清煊这点小心思……
不过夏侯榆表面上应了,又和他说了些最近朝堂之事和北漠的战事,谈完之后清煊便离开了。
出府的时候,他迎面碰上了文霜霜,两人微微颔首,错身而过。
往前走了几步的文霜霜突然顿足,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在祁朝被封为尊神的国师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实则被当今圣上和太子控制了自由,最终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死了连尸体都被野狼野狗咬得稀碎。
这也是她前世回文府听娘亲提起的,那时全燕京的人都无比震惊,仿佛天塌了下来一般。尊神不复存在,好似信徒失去了信仰。
那样善良正直的人……却最终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老天果真是好狠啊!
她此时亦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遭遇和结局,思想早已在黑暗中被毒蛇缠绕,怎么也脱不出那迷雾。有一种叫做“复仇”的恶念紧紧箍住了她,蒙蔽了心神,慢慢走向一条不归之路。
*
一贯行踪不明的夏侯雪,每个月总有几天不在府中,外人自然是觉得他肯定是又去哪里鬼混了,但文榕榕知道这并不是事实。
“臭狐狸一大早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正在梳妆的文榕榕嘀咕了一声。
身侧服侍着的代荷闻言道:“娘娘,可是在想五爷了?”
“乱讲。”她朝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心虚,接着又遮掩地说了一句:“我才没有想他。”
慢慢地,她开始好奇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会不会有危险?等等……她有这样的想法才是最危险的吧!打住打住。
想到那日夏侯榆提及萝河山庄来了新厨子,她决定去尝尝新菜式,于是便带着文汐出门了,正好散散心。久呆府中的文汐也十分兴奋,一路上说个没停。
两人想起上一次来萝河山庄还是为了逃婚避难,就觉得很好笑,一路上说说笑笑,甚是轻松。
“就是那袋银两不知道到底落入哪个贼人的手中了,气人。”文汐皱着一张脸,想起就愤愤不平。
此时她们已到萝河山庄之外,文榕榕回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失了点小财何必挂心,就当是救济灾民了。”反正,逍遥王府那些金子,迟早是她的,西郊马场也是。
“那倒也是。”文汐笑着点头,本想接着说后半句话:反正王府呆着不愁吃不愁穿,五爷人也很好……不过她止住了话,连忙跟了进去。
落座于雅间,两人将上新的菜品一一点了之后,文汐忙起身打开窗户观察了一眼,然后关上窗户回到座位:“娘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文榕榕端起茶喝了一口。
文汐脸色凝重道:“以往我们来只能坐在大堂,萝河山庄什么时候有空置的雅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有何问题?只能说明这雅间与我有缘。”她轻笑一声。
“娘娘,我可不是说笑的。”文汐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好啦。”她拍了下文汐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是什么人给我们留的雅间。”
这么明目张胆空置下来的雅间,还就为了她而预留,她岂能没发觉?只不过想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罢了。
一道接着一道的菜上来,主仆两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美食上面,吃完一口就夸一句“这个好吃”,另一人又说一句“那个也好吃”,很快把这雅间主人到底是谁的问题忘掉了。
在两人吃得正欢之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有人推开门,掌柜站在门外,一脸的歉意:“两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叨扰两位了。”
“何事?”文榕榕细嚼慢咽之后停下木著,抬头看去,猜想是雅间主人来了。
掌柜道:“小店的小厮给两位姑娘安排了这雅间,本是因为这雅间的主人许久没来过,所以想借个方便,便给两位姑娘安排上了,可不知雅间主人今天正巧也来了。方才雅间主人已与我沟通过,倒是愿意继续给姑娘们用这雅间,只是要问一下两位姑娘是否介意与那位雅间主人共用。”
“这雅间主人如此大度,我们自是愿意的。”文榕榕笑着点头,那雅间主人何时不来?偏生在她来的时候就来了 ?她可不相信这种巧合。
“好的,多谢理解。”掌柜笑着抱拳便退下了。
没过多久,小厮进来添了板凳和一副碗筷,那碗筷还是纯银的,想必是那雅间主人自备的,果真非富即贵。
碗筷添置好之后,那雅间主人才姗姗来迟。
文榕榕抬头一看,呆在当场,悔得是肠子紫青紫青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太子殿下夏侯榆!?
大意啊,蠢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文汐见到来人是夏侯榆,惊过之后立刻站了起来,不敢造次。
文榕榕也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颔首道:“太子殿下 。”
“我不知这雅间主人是太子殿下,着实不敢叨扰太子殿下,这便离开。”她说着,立刻朝文汐飞了一个眼神,主仆两人心意相通,头也不回就要走。
还没走出几步,夏侯榆轻语深沉道:“且慢。”
“……”文榕榕顿住,心里暗道:且慢且慢,又是且慢,肯定没好事!
她僵硬地笑着回头,便听他悠然开口说道:“皇婶你这一桌子菜才动了几口就离开,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本宫一人可吃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