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想之中的巴掌和拳头并没有落过来,李循一把攥住她单薄的肩,刚刚想朝她吼,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口气竟就像堵在了嗓子眼里,叫他既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沈虞的身子强行掰过来,她那么柔弱那么楚楚可怜,他心里不舍得骂她,只能压低声音吼她:“沈虞,孤告诉你,孤娶她只是权宜之计——这下你满意了吗?!不准再胡闹了,听懂了没有?!”我不想和你吵架!你最好是现在就赶紧认错!!
他真是气疯了,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往外冒,门外的暗卫和陈风都吓坏了,哪里见过主子这般,怕被有心人听见,忙匆匆将殿门重重阖上。
沈虞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李循那张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上,两人呼吸交缠,他身上那好闻的松柏香在鼻端幽幽萦绕着。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发这样大的气,模样好像要将自己给吃了一半,她想说,你别生气,别这样,我不想惹你生气的,我们好聚好散,你也称心我也如意不行吗,何苦相互折磨?反正你也……并不喜欢我。
却只能避开他的目光,“太子殿下忘记了,这样的话,您当初也对妾身说过。”
“那时妾身还说,妾身并没有别的心思,也不会奢求世子的心意,世子不必为此忧心烦恼。”
“可是最终,最终殿下您不也还是接受了妾身了吗?”
权宜之计,原来这就是他的权宜之计。
李循显然没料到她还能想着这么久之前的事,等她整句话都说完,他终于沉默下来,抬眸看着沈虞,眸光复杂,不知是个什么神情。
沈虞不想看他,闭上了眼睛。
他兀自看了一会儿沈虞那莹白的小脸,忽轻笑一声,松开沈虞,轻轻拍了拍她苍白的脸,“沈姑娘,你说的对啊,这就是孤的权宜之计。”
他不住地点头,面上仍旧笑着,眼光却阴冷森然地盯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孤的女人,你的所有一切都是属于孤,孤为何要在乎你的意愿?!”
“孤就是还喜欢沈婼,你能怎么样?孤就是要娶她做太子妃,你又能怎么样?!”
沈虞怔了一下,泪水终于落下来。
“妾身……不能怎么样。”
“那你就闭嘴!不许再说一个字!”
李循笑容蓦地一收,一时竟忘了这里本是他的宫室,怒目含气拂袖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将门一踹,浑然忘了这不是卫王府的木门,而是做玄铁做成的殿门,疼得他脚尖一缩差点骂娘,只是一想到沈虞还在身后头,又硬生生地把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厉声骂道:“哪个乌龟王八蛋把门关了?滚过来给孤开门!”
殿门外在墙角藏着的翠眉就往陈风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哎呦”,陈风痛苦地喊了一声,滚到了殿门口。
他回头怒瞪了翠眉一眼,翠眉缩着脖子,指着殿门用口型跟他说,“你去你去”。
陈风自认倒霉,心想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还没见太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呢,往手上呸了两口唾沫走到殿门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将门栓一抽,把门从外头推开。
李循大步从里头走出来。
陈风没忍住,抬头觑了李循一眼,只见素日里威严冷峻的太子殿下正低头满目冰冷地斜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陈风立刻觉得后背和额头渗出了一摊汗,腿还有些软,就这样半跪倒在地上不敢动。
“殿、殿下……”
“刚刚孤说的话,还有谁听见了。”他问道。
陈风咽了两口唾沫,干干道:“没、没有人听到,属下听、听殿下与太子妃起了争执后,立刻就将人驱赶了出去,给殿下和太子妃把门关上了。”
“太子妃?”
“很好,很好。”
李循皮笑肉不笑,也不晓得这个“很好”是说给谁听的,连着说了好几个很好,硬撑着脚尖的疼大步朝着外头就要走,陈风瞪了瞪眼,还没说话,李循忽地又顿住了步子。
他娘的,这是他的书房,他的宫室,要走也该是她走,他为何要走?
李循咬牙切齿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那感觉和滋味真是想叫他狠狠地将这铁门给拆了再砸碎,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陈风,把这破门换成木头的,今晚日落前再让孤瞧见这破门,孤要你的脑袋!”
“啊?是是是!可是……”
“可是什么!”李循吼道。
“没没啥。”陈风怯怯道。
李循往头上胡乱抓了抓,又正了正衣冠,舔干净嘴上干涸的血渍,于是刚刚还怒发冲冠的男人转瞬又变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皇太子。
陈风瞪眼看着李循又踅了回去。
沈虞还在殿内站着犹豫着该不该出去,门一下被人拍开,她忙往后退了数步,李循走路像是带风似的两三步又来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阴鸷道:“收回你刚刚说的话,孤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那神情,好像她不收回去,他真能吃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