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那头已热了一小盅紫菜汤,另一头金黄色的菜油在锅子里滋滋作响,也就巴掌长的小黄鱼翻滚加热,在外面渡上金色的一层衣皮,瞧得人垂涎欲滴,
“淡定,正常的。”她拿出了个竹笊篱,往滚油里划拉了几下,便将黄鱼一个不剩全部捞了起来,装盘,然后和紫菜汤一道放进食盒之中,下次来让你瞧家暴现场。
原来如此。玉宁会意,看来是敏言又惹了玲珑大小姐哪里不顺了——虽然少阳弟子来此不久,但玲珑的脾气其实早就在浮玉弟子里有了名气,大姐火爆,二姐木讷,要不是因为她发起脾气来太惊天动地,就算是敏言和她日日出双入对,也阻不住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对少阳第一美人的追求。
虽然自己好奇,不过若是贸贸然过去只怕玲珑那丫头会下不来台,想想还是罢了,翩翩昨夜跟师父一道去议事直到二更才回房睡觉,她心里放心不下,便索性丢开手,一心一意的取了菜出去了。
哪家没有小情人打情骂俏呢?她只守着自家那个就好。
走便道从少阳的院子到浮玉弟子后院有固定的一条小道,所以玉宁应该不会发现她撒了谎:离泽宫出了事儿,连同司凤一道被禁了足,扣在了院子里,敏言和玲珑讲义气不肯离去,干脆主动请缨,一道留下来看守。
玉宁来的前一刻她才刚拜托敏方师兄送早饭过去。
她拍拍身上的灶灰,取下围裙,又拢了拢头发,一路保持微笑平安无事的从厨房走出来,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每天被关在深山老林里除了练功不问凡俗的修仙弟子,八卦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情感需求,之前就璇玑和司凤的那点儿事儿已经传的几个门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司命星君后继有人,还有弟子悄悄写来话本打算卖到凡间去开展第二副业了。
“师妹,昊辰师兄这是怎么了?”“你们没吵架吧?”“出什么事儿了?”
八卦的中心端午师妹只是默默捂了捂烫到要飘出火星子的胸口,瞎话张口就来,
“这不是我给师兄写了几首情诗,估计是吓到人家了。”
喔!——八卦欲瞬间被满足,众位师兄师妹善意的哄笑起来,看来那情诗定是做得十分肉麻,谪仙一般的大师兄也消受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满脸通红的坐在原地等着师妹去接他呢,连忙起哄架秧子让她快去。
原本打算去找璇玑吃饭的端午师妹也只好尴尬的笑笑,脚下极不情愿的挪动几步,绕去师兄的寝房。
真不是她天生便懂得趋利避害体察人心,古往今来将命剑随便赠与他人的也只有自家昊辰师兄一个,所以估计他自己也没料到,那命剑乃是修仙之人的根本,两人共修一剑,不仅修为加快,更能隐隐感知对方的心情。
自然那些极细微的日常情绪难以辨别,但如现在这样大怒至极的心情,连命剑都烧得灼热滚烫,只差要在她胸口烤个肋排出来,那是想忽略也不能。
到底是怎么了?司命又说错话了?不对,他每天都说错话呀。
思来想去,也只有他口中生死攸关三界众生才能影响他至此了吧,三界众生·····璇玑?
不好!该不会是师兄又老毛病犯了棒打鸳鸯,惹得璇玑发了大火和他顶嘴,然后·····活活把师兄气得热成这个样子要爆炸了?
她小心翼翼的壮起胆子敲了两下门,里面静了静,一道隐秘之际的仙光如蒙大赦从屋顶上方蹿了出去,听得里面平静至极的“来了”二字,大门稍后被从里面拉开,那人站在门里,脸上的怒容都未来得及收起。
端午怔了怔,何事让他失态至此?难道,璇玑在里面?
“怎么了师妹?”昊辰并未注意到自己的称呼又不知不觉回到了从前有些生疏的状态,心中纷乱至极,从前难以理解,如今却隐约有些明白那被称作占有的欲望在五脏六腑中冲撞打架,表情话语里下意识的便带上些,似乎要把对方先赶走,才好细细思考。
可面前的小丫头这个时候倒不会看人脸色了。她笑盈盈的回答道:
“师兄,我来叫你一起吃早饭的呀。”话尾处还带着些撒娇的亲昵,对面的俊美无俦的青年便是一愣,
这丫头今天穿了件极简单的蓝色衣衫,下面白色的琉璃裙系得紧紧的,摆上印着些兰纹,听闻这是她之前回家时母亲给她做的,虽不繁复,却也处处见得精巧,头发也是简单的将细碎的边发系成两三个小辫儿,其余全拢到脑后,用同色发带系住,因着平时爱跑闹爱做炊事,也不带簪钗,也不爱施粉,只简简单单的将两道眉毛化成细细的柳叶,正是他心里所欣赏喜爱的模样。
这般可怜讨好的娇俏样子哄得昊辰再不得做出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只得轻轻一叹,唇边已经挂起了半分笑意,还有些不自觉的嗔怒,
“我早已经辟谷,你难道忘了?”
当然没有,可是如果不用这个理由怎么办呢?真是的,师兄怎么把门缝开的那么小,又长的那么高,简直把房里遮得严严实实,她可怎么打探?
没有什么能打倒八卦为终身副业的少阳弟子,端午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毛,鼓起勇气小跑了个两三步,一下子抱住自家高岭之花的腰肢,凭着靠本事吃出来的体重(····)硬是活生生的将对方撞进了房间两三步,没头没脑的撒娇道,
“可是我就是想来叫你嘛!”从前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常年累月和师兄打游击练出来的经验告诉她,对正人君子还是要脸皮厚。
她鼻子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好一个呼吸,埋在对方胸膛里将人家怀里的幽深莲香吸了个透,不知道是不是臆想出的男性荷尔蒙“轰”得一声,将端午炸得魂窍皆飞,只剩下一个念头。
璇玑·····她是不是四年前就和司凤亲热过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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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伍拾贰]
[伍拾贰]
虽他脸上还挂着笑,任端午双臂环着他的腰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也觉得十分可爱,两只手却动也不动的只钳住她的腰肢,不许她再孟浪乱来一步。
“好了,你也闹够了,想看的也看了,还不放手?”端午脸上一红,索性也在他面前被安排惯了,倒不觉尴尬。
“师兄真是不好对付”她半真半假的抱怨着,依依不舍的后退了两步。
昊辰心里忽有些悄无声息的不悦滋生。他未说什么,简简单单掠过此节,便进入正题,又反反复复问了她从前许多副宫主的细节,比如他穿过的衣衫,身上的配饰,甚至还让她学着他说话的口气将两人之间的交谈复述于他听。
这样的审犯人一样的盘问方式若果换了其他人,定会有些心里不舒服,但涉及自身安全,她又素来知道师兄掌控欲强烈,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还戏精上身的将从前他与自己说得那些隐晦难明的话语通通演了出来。
意犹未尽之时,忽得感觉心中十分不安,便偷偷瞄了昊辰一眼,对方一派平静的注视着她,端得一副沉稳模样,只是最后出门之时,他才慢慢悠悠的似是解释,
“并非师兄冷落于你,只是你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女弟子,大庭广众之下你的名节还要不要?”
端午撇撇嘴,又听他道,
“你可不晓得,有些毫无廉耻的妖物就是喜欢日日缠着别的女弟子,与人家同进同出,日子久了,人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坏了那女弟子名节。”
“你要明白,吃亏的,永远是你们女子,知道吗?”
她越听越不对,总觉得昊辰话里勾勾缠缠的耳熟,也顾不得与他辩上一辩,急匆匆道,
“师兄对我的提点,我心感熨帖;只是这毫无廉耻的妖物说得是谁?”端午小心的觑着对方面色,果见对方脸上阴霾之色一闪而过,心里忽觉不安,却不敢露出分毫,笑嘻嘻的接着道,
“罢了,是谁我就不问了,我总归只听师兄的,师兄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头上一热,原来是昊辰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髻,
“乖孩子,所以师兄才最喜欢你。”
他说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再无从前的凝滞尴尬,亲昵的动作越发顺理成章,两个人仿佛当真成了众人嘴里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一对侠侣。
可是似乎还是少了些什么,异样感最近越来越明显。
昊辰站在廊下,盯着屋外雨色涟涟,岛上总是温暖的,惬意的,可昨日才出了那样的事情,今天下午便下起了连绵不绝的阵雨,仿佛在预告着什么不详的来临。
“司命,如何了?”他一开口,身后不知屏息站了多久的星君连忙向前一步,
“帝君,已命青龙神君,腾蛇神君二人领密旨下界追捕金翅鸟元朗。”
“你且告诉他们,那金翅鸟乃是神魔之战时留下的余孽,若可活捉则提前来报,若抓不得,便就地歼灭。”
果然是帝君,对情敌一丝也不容情。
“当年那件事情,知道的人,还有多少?”
司命星君战战兢兢的盯着地面,细声细气道,
“瑶池之心留下的记录已经全部以玄火烧毁,当时与灼华仙子一道当值的梨花仙连琼千年前一道贬去了凡间,听闻十世已过,再不得从前记忆了,所以·····,当年那件事情知道的清楚的,只有帝君,那似是叛逃的金翅鸟······还有小仙。”
“别怕。”昊辰轻飘飘的觑他一眼,“你是我的亲信,难道我连你也不信吗?”
司命长出一口气,才觉得轻松了些,不由道,
“其实帝君不必担心,当日那事帝君也是为了大局,何况那金翅鸟也不一定全部知晓内情,贸然追杀于他,只怕容易引来,”他指了指上面,“的关注。”
“无妨,那金翅鸟必须得死。”
柏麟帝君最是谨慎,一朝伏下落仙台二十余载愣是没有一个神仙发现天界帝尊不在,若是他仍是神身定不会行此冒险之举,可,帝君啊帝君,你如今已是像极了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这般行事,让人心惊胆战,却也让他心生酸涩。
这些凡人的欲望五感,究竟是让您感到快乐,还是痛苦呢?
司命面色复杂的退了下去,他如今行事更加柔顺,也小心了许多,心中定是在忌惮自己的雷霆手段罢!可他不过一届小仙,近百余年来才渐渐到了自己殿内侍奉,不晓得神魔大战之时自己是如何运筹帷幄,百计尽出的将天界松散权柄凝聚,是如何牺牲到与妖物做交易,屈尊拿上仙之位换取天界的一丝机遇,又是如何施计,将战神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到最后!他甚至是牺牲了不知多少,才将叛逆的战神拿下。
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的太平。
也许这些年新晋的弟子不知晓,但其实少阳派,浮玉岛还有点睛谷这些修仙大派,都在门派内设了监牢的。
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在各大派中总有妖孽卧底,因此这监牢也未曾断过使用,修整完善,只是小了些,毕竟没人想过离泽宫这二三十个弟子都有妖孽的嫌疑,也放不下。
离泽宫众弟子平日里虽离群索居,不与人亲近,但好歹是名门大派,平日弟子下山修行遇到也会互相搭把手,若说他们一门派都是妖孽;说实话,几位掌门并不敢信。
可少阳派的昊辰却十分有理有据的将怀疑和一些猜测说了出来,他面色太过坦然,十分担忧的告于诸位掌门,若是不查实的后果会是什么,而那方因副宫主逃脱,离泽宫的弟子也乱了一些时候,但迅速被留守的首徒禹司凤安抚了下来,行事说话并无异常,也对其余诸位掌门的怀疑十分愤慨。
因此离泽宫弟子只是禁足,等待远处的大宫主及诸位长老赶来议事,而作为首徒的禹司凤,却被毫不客气的请进了秘牢配合审问。
若只是如此,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当天晚膳十分,昊辰在院子里逮到一个自称叫陆嫣然的点睛谷弟子,那女弟子身份诡异,说话做事极不讲道理且对他敌意深重,动辄便是出手伤人。
她一动手,禹司凤就彻底说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12 22:12:14~2021-01-17 21: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