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她瞥了眼短信,脸上轻松惬意的笑容忽地一收,她垮起脸,闷闷不乐地说:“抱歉,我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雷斯垂德探长向她点点头,她招招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伊莎贝拉拉开车门,低声吩咐道:“去白金汉宫。”
伊莎贝拉翡色的眼眸半阖着,像一块成色极佳的碧玉髓,干净不掺一丝杂质。她心情烦躁地看了眼手机时间,但愿她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西班牙丹尼尔王子及其妹妹索菲亚公主来访英国的人。
出租车司机以为伊莎贝拉是到白金汉宫参观的旅客,把车子停在了对外开放的景区附近,她付过钱,绕了远路才走进宫门,等候已久的贴身女仆低垂着眼睛体贴地接过伊莎贝拉的浅驼色长风衣,她抬起头,不小心撞进公主殿下似笑非笑的翠绿色眼睛中,她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伊莎贝拉的眼神。
“我假设我不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伊莎贝拉漫不经心地走在前边,女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抱歉,殿下,丹尼尔殿下和索菲亚殿下确实是突然来访……”
伊莎贝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好了,不用再说了,晚上的王室晚宴几点开始?”
“六点,殿下。”
“很好,我还有三个小时,”伊莎贝拉看了眼墙上的鎏金古董挂钟,“上次费利佩国王陛下访英是什么时候?我记得时间不是太久?”
“是去年六月份,殿下。”女仆连忙说。
伊莎贝拉凝视着铜镜里的少女,她美丽年轻的脸上没有表情,她深思着,任由女仆为她穿上束身衣,再层层为她穿上金色的绸纱长裙和白色缀金线玫瑰刺绣的披肩。
等伊莎贝拉回神,她皱眉看着脖子上那颗镶嵌着鹌鹑蛋那么大的绿宝石的项链,狐疑地问:“我记得这好像是女王陛下的私藏……”
“是、是的,”女仆为伊莎贝拉扣耳坠的手抖了一下,她飞快地略过伊莎贝拉的脸,不自然地说,“女王陛下特意叮嘱过,要隆重些……”
“可是上次费利佩国王陛下访英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吧?”伊莎贝拉追问。
“……”女仆低着头,她咬了咬唇说道,“殿下,这些我不清楚……”
伊莎贝拉没有笑意,她淡淡地望着镜子里冷漠的少女,很多人都说她和已故的戴安娜王妃极像,一样的深邃眼窝,一样高挺如山峰的鼻梁,可是只有伊莎贝拉自己知道,她和母亲在性格上绝对不像,她可不是会把自己绑在婚姻的列车上,任由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的人。
她挺直脊背,柔软的兔毛刷子从她精致的颧骨划过,痒痒的,她如蝶翼般的睫毛微颤,眼角有水泽光芒。刷子在腮红盘里滚了一圈,扫过脸颊,一丝酡红晕染在脸颊,女仆小心翼翼地为公主殿下烫睫毛,最后扑上一层散粉,伊莎贝拉睁开眼睛,她轻启蜜色双唇,冷淡地问:“几点了?”
“五点十分,殿下,还不晚。”女仆恭敬地回道。
伊莎贝拉提起裙摆,她现在完全坐不下,束身衣就像一副刑具,牢牢箍住她的胸腔,伊莎贝拉必须缓慢而高频地呼吸,尽量避免快步跑动,不然她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一会儿是在宴会厅开始么?”
“是的,殿下。”
伊莎贝拉点点头,她决定先去花园透透风,穿上这身礼服裙让人难受。穿过一道又一道幽深的宫廊,伊莎贝拉站在高耸的立柱下,她眼前是一座小小的喷泉花池,里面养着十几尾名贵漂亮的锦鲤,侧边就是白金汉宫一处偏门,伊莎贝拉刚停下脚步,就听见外边警卫站岗处有人喧哗。
“我确实看见他往白金汉宫里去了!”
“先生,您没有许可,禁止入内。”
“见鬼!等许可批下来,那个小偷早跑了!”
这声音很熟悉,好像三个小时前刚刚听到过。伊莎贝拉推开铁门,正在和警卫争论的雷斯垂德探长抬起头看向她,他愣了很久,好像没认出来伊莎贝拉。
“殿下。”警卫向她行礼。
伊莎贝拉淡淡点头,她自打回宫以来,终于扬起一个算得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雷斯垂德探长,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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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联姻
雷斯垂德探长仔细地看着眼前气质雍容的少女,她一只手放在腰际,袖口金线反射出夕阳的光芒,一闪而过的金光晃得他微微侧头躲避,少女如玫瑰般娇艳姣好的面容上慢慢地晕开一个恬淡的微笑。
“老天……你是伊莎贝拉?!”可怜的雷斯垂德探长迟迟不敢确认眼前穿着打扮就像从十八世纪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女就是那个聪明机敏、性格开朗的金发女孩,她是雷斯垂德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跟上夏洛克思路的人。见惯了伊莎贝拉穿着简简单单的法式衬衫和牛仔裤跟着夏洛克在案发现场到处跑来跑去的样子,雷斯垂德看着奢华珠宝加身的华贵逼人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的,探长先生,”伊莎贝拉笑着说,“您是在追迪米亚慈善拍卖行的小偷吗?”
“呃,对,我看见他□□进白金汉宫了……”雷斯垂德探长还没有回过神来,他震惊极了,“天啊,您是……”
“伊莎贝拉公主殿下。”一旁不满雷斯垂德失礼直呼伊莎贝拉其名的警卫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雷斯垂德探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下巴,他无奈地感慨道,“我身边都是些什么大人物啊……”
“安迪,你带人帮雷斯垂德探长搜查搜查这附近,今晚有贵客远道而来,不可以出岔子,明白吗?”伊莎贝拉淡淡地说。
“是,殿下。”警卫啪地立正敬礼。
伊莎贝拉微微颔首,她表现出属于王室公主的恰到好处的矜持。伊莎贝拉侧身提起裙摆,露出曲线优美的纤细白皙脖颈,淡淡地说:“再见了,希望您早点把小偷绳之以法。”
“呃,我会的……殿下。”雷斯垂德探长还是一副受到极大冲击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回道。
夕阳将高耸的城堡圆顶上百年历史的砖瓦映得金黄,天气转凉,白鸽略过白金汉宫修剪整齐的茂密草坪。已经是五点四十分了,伊莎贝拉匆匆穿过雕花长廊,鱼贯而出的男仆女仆们秩序井然,他们的袖口一尘不染,托着银质餐盘的胳膊沉稳极了。女仆们训练有素,她们穿着跟高五厘米的玛丽珍鞋,鞋底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不发出一丝声音。
珍馐佳酿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白色桌布上,男仆们变戏法似的揭开银罩,伊莎贝拉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向她的哥哥姐姐们一一问好。简单寒暄过后,她继续向里走去,本就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被特地妆点过,至少挂在墙上许多年未动的历代君主肖像油画框被人仔仔细细擦拭过了。伊莎贝拉瞥了一眼紫红色澄澈的葡萄酒液,发酵多年的醇厚馥郁香气飘进鼻子,她确定这批货一定是来自于她父亲在海格洛夫庄园的酒庄,至少是存了十年之久的顶级红葡萄酒。
等了一会儿,西班牙王子和公主到来,丹尼尔王子来自“欧洲第一家族”法国王室卡佩家族的分支波旁家族,他像他的父亲——费利佩国王一样,拥有一对浓密的眉毛,他的鼻子则继承了那位西班牙历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莱蒂齐亚王后,高挺英气,丹尼尔王子风度翩翩,看得出来他很重视这次晚宴,从头到脚都是精心妆扮过的,伊莎贝拉没有从他的身上推出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公主殿下,”丹尼尔王子一路寒暄,等到了伊莎贝拉眼前,他唇边一直噙着的礼貌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您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伊莎贝拉笑了笑,矜贵地伸出手来,和丹尼尔王子短暂交握,她说:“您也是,还是如此英俊潇洒,我在遥远的英格兰也常常能听到您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丹尼尔王子饶有兴趣地问,他的英语不太标准,还带着西班牙语的单词发音,尽管他努力想把英语说得足够地道。
伊莎贝拉在心底无语,她只是随口一提,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听说您马术很好。”
哪有贵族不修习马术的呢?如果丹尼尔王子聪明,他就能听出伊莎贝拉话外的敷衍。
“唔……勉勉强强吧,和查尔斯王储殿下相比,只是些雕虫小技。”丹尼尔王子谦虚地说。
“您谦虚了……”伊莎贝拉嘴上恭维道,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宴会厅,周围人很有默契地把这一块地给她和丹尼尔王子空了出来,索菲亚公主则和她的姐姐——尤金妮公主相谈甚欢。
伊莎贝拉心中警铃大作,结合之前女仆吞吞吐吐的态度以及自己身上明显比两位姐姐规格更高的珠宝首饰,伊莎贝拉得出了一个让她震惊万分的结论——莫不是想让她和西班牙王室联姻?
“伦敦的气候比马德里舒服多了,四季气候宜人,不像马德里,夏季雨水稀少。”丹尼尔王子说。
“伦敦唯一的缺点就是你需要经常换衣服。”伊莎贝拉开了个小玩笑。
“噢,我觉得这样反而很浪漫,在雨中和爱人漫步的机会在马德里可不常有。”
伊莎贝拉点点头,她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又尴尬的谈话,她迫切想做点儿什么,好躲避开丹尼尔王子。
就在此时,王室御用交响乐团奏起了《伊丽莎白小夜曲》,王公贵族们纷纷邀请自己的舞伴到舞池中央跳一曲华尔兹。
伊莎贝拉几乎掩饰不住眼里的抗拒,她垂下眼帘,尽量维持着王室礼仪,低声说:“抱歉,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丹尼尔王子刚刚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他适时表现出了关心:“您没事吧?”
“没事……抱歉……”伊莎贝拉几乎是落荒而逃,她也不顾束身衣带来的强烈压迫感,急匆匆跑出宴会厅,等站在空旷的花园里,她才觉得心底的不适稍稍减轻。
思绪纷乱,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十八世纪,王室婚姻必须由长辈钦定,她的两位姐姐都是自由恋爱。但这场宴会释放出的信号也很明显了。尽管她相信女王陛下不会逼迫她接受她不乐意的婚事,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告别了西班牙王子,以后也会有摩洛哥王子、约旦王子,她总不能一直不结婚。
她必须得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枯了每天8点到晚上12的学习生活让我猝死。
人名中间的分隔符总是被吞,无奈。
第41章 王室丑闻
“或许你能向我解释一下这报纸的头版消息?”
伊莎贝拉萎靡不振地坐在真皮转椅上,她的对面正是麦考夫福尔摩斯,此刻他脸色不虞,当福尔摩斯先生收起所有的笑意时,冷冰冰的目光衬着他紧抿成一条缝的唇角显得格外严厉不近人情,像一座北极底下深埋数万年的冰山,没有人能在他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下坚持十分钟。
办公桌上摊开一排报纸,从太阳报到每日邮报,头版无一例外地都和伊莎贝拉有关。
「王室丑闻:伊莎贝拉公主殿下夜会女友」
「伊莎贝拉公主殿下性取向首次公开」
「深夜蹦迪?伊莎贝拉公主殿下亲吻女友」
“……”伊莎贝拉撇撇嘴,有气无力地问,“说什么?”
要知道她几乎是在酒吧待了一整个通宵,连早饭都没吃就被麦考夫的小黑车一路押送到白厅。
麦考夫没有说话,只是伊莎贝拉觉得办公室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分,她顶不住麦考夫慑人的威压,慢吞吞地说:“……以女王的名义发誓,我没有真的亲到。”
“……”麦考夫强压怒火,脸上阴云密布。
“好吧……最起码他们没有拍到那个女孩的脸。”伊莎贝拉小声辩解。
麦考夫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冷冷地说:“所以你就把自己暴露于媒体的摄像机下?你明明有能力避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