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他们的消息还挺快。”伊莎贝拉快步向前走着。
“呃,是的,事实上,网络上到处都是……”爱丽儿小声说着,语气里难掩激动之情。
“怎么了?”伊莎贝拉觉得奇怪,偏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BBC放了您在地铁上的监控视频,现在推特上全都在讨论您……他们说您是英格兰的玫瑰。”
“视频?”伊莎贝拉一愣,她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是媒体手眼通天从各种渠道获得了监控视频,这绝对是来自大英政府的默许,甚至有可能是授意。
是麦考夫?伊莎贝拉明白了,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她的名声达到人人称赞、人人歌颂的地步,他真是聪明。
她想起来在地铁站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她越来越看不懂麦考夫了,若说他是冰人,她不相信他不懂得亲吻的寓意,也不相信他是无意或者是不小心触碰。
不明不白的吻让她心烦意乱,也让她恼火,手机短信信箱被她翻了三遍,可麦考夫始终沉默,连一封解释的短信都没有发。
她讨厌这种感觉。
……
BBC的记者提前了十分钟抵达白金汉宫,那些记者穿着合身的黑西装,给足了公主殿下尊重。
伊莎贝拉穿着拖地的鎏金礼服,巨大的裙摆上缀满了金丝银线织秀的日月星辰,几乎是卡着她的腰围缝制的裙身合适极了,刚好衬托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她缓缓落座暗红天鹅绒的座位首端,如金子般璀璨的长发盘了起来,一枚纯金王冠发卡稳稳地别在发间。
“上午好,”伊莎贝拉轻轻笑了笑,她只坐了座位的前三分之一,重心全压在腿上,这让她看上去挺直又端庄,“非常高兴能够见到你们。”
记者们惊艳于她的美丽,纷纷赞美道:“殿下,能够采访您是我们的荣幸,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您的美丽真是让我们惊叹,和当年戴安娜王妃一样的尊贵。”
“感谢你们的夸赞,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进行采访了。”伊莎贝拉抿了抿唇,一枚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玫瑰项链恰好坠在锁骨中间,和她耳垂两边盛放的玫瑰耳钉刚好配成一对。
“好的。”记者们打开摄像机,有人拿起纸币开始记录。
为首的记者打开话筒,认真地问道:“请问您当时在地铁上是怎么发现出现事故的呢?”
“地铁一直往前开着,始终没有乘客上下车,我觉得这个现象有一些奇怪。不过,后来多亏了有名乘客连上了附近的信号塔,才知道原来车上被人装了炸丨弹。”
“那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是害怕吗?”
“没有特别害怕,”伊莎贝拉笑了笑,“反而还有一些平静,可能是因为紧张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也就只能冷静下来慢慢想办法了。”
“我在监控里看到您果断地站了出来,安抚着乘客,始终保持临危不惧,请问那时候您心里在想什么?”
“希望大家都能够活下去,”伊莎贝拉把手拢在袖中,她的手指和掌心缠满了白色绷带,伤口狰狞得有些吓人,不想让民众在电视上看到这些,她缩了缩手指,发自内心地笑着,“那种情况下,除了找到办法解救乘客,也没有什么念头可以想了吧。”
采访持续的时间很长,BBC问的问题看得出来也是提前准备过的。伊莎贝拉都一一耐心回应。
直到记者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请问,您对于网络上民众都自发尊称您为英格兰的玫瑰有什么看法吗?”
伊莎贝拉摇摇头,说:“我认为这是对我的肯定和褒奖,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一切都是我作为大英帝国的公主——伊莎贝拉蒙巴顿温莎,应该做的。”
“谢谢您,”记者礼貌地点头致意,“谢谢您的配合,殿下,我们都感谢您对大英帝国的付出。”
她微笑着目送管家客气地将记者们送出会客厅,而爱丽儿急匆匆地敲敲门,在伊莎贝拉说完请进后的下一秒推门而入。
“怎么了?”伊莎贝拉皱眉看着走路快到几乎要飞起来的爱丽儿。
爱丽儿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福尔摩斯先生想要见您——”
“什么?”伊莎贝拉猛地站起身来,酸软的腿弯差点让她又坐了回去,她急切地问,“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宫外。”爱丽儿说。
“……”伊莎贝拉闭了闭眼睛,让骤然急促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她提起裙摆,侧头叮嘱,“告诉他,我在城堡露台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伊莎贝拉:???冰人就是指冰到亲完了一句话也不说连个短信都不发吗?
第93章 爱是盲目
黑伞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男人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走的平稳而轻缓。领路的女仆只将他带到顶层楼梯口就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
这层走廊昏暗幽深,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女王陛下年轻时候的油画画像,灯火明灭,麦考夫慢慢地往出口的光亮处走去。
他今天穿着比以往还要隆重一些,不谈烫得笔挺妥帖的黑色西装三件套,那暗雾紫色的领带隐隐约约有银丝流光闪过,一枚精致考究的领带夹静静地别在上面,浅灰色的衬衫质地硬挺,温莎结将衬衫尖角领子规规整整地束好,男人过人的身高在西装的衬托下更显贵气。麦考夫在露台入口处停下了脚步。
站在城堡露台边缘背对着他俯视着整个王宫的女人姿态优雅威严,她穿着和平日里休闲随意的衣衫相反的华美礼服长裙,裙摆大幅度地铺在地面上,只露出一小块优美纤长的后脖颈,好像天鹅傲然挺立的长颈。
伊莎贝拉故意没有换下刚才在镜头前穿的隆重礼服,这条裙子是严格按照十八世纪的王室公主的规格来制作的,每一根金丝银线都是由绣女一针针亲手缝制。她这是在无声地告诉麦考夫,虽然她顽劣散漫、不喜欢拘束甚多的王室礼仪,但她的身份仍是大英帝国的公主,不是可以任人戏弄的对象。
显然,那枚未曾有过解释的吻,让她至今愠怒不已。
露台风大,她腰际披着的绛红色披肩在风中摇曳,就好像油画里复古的贵妇人。
伊莎贝拉凝视着远方郁郁葱葱的王室园林,她听到身后熟悉的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彼此长时间的沉默后,毫无预料地突然开口:“All lives end, all hearts are broken.”
麦考夫双手交握拄着黑伞,静静地等着伊莎贝拉的下一句话。
“这是你曾经告诉过我的,”伊莎贝拉语气冷淡,“那么你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
男人睿智的双眸平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伊莎贝拉很聪明,她把后背留给他,以为这样就能遮掩她内心真实翻涌着的复杂情绪。
“For you.”他轻轻地说道。
“……”伊莎贝拉的心骤然一沉,她努力压制着颤抖的嗓音,掩饰着已经不再平静的心,“麦考夫,这不像你,于你而言,感情是摧毁理智最为危险的东西。”
“是的,我曾经信奉感情会让我的大脑迟钝,”麦考夫上前一步,“为此,我曾经下决心不去思考有关你的事情,不去在意那些有关你的监控视频,我坚持了三天,然后发现,这毫无底线一直蔓延着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我的心,理智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伊莎贝拉下意识地捏紧披肩一角。
“我强制将情感剥离,我命令记忆宫殿删除有关你的一切,我试图让理智重回主导,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麦考夫的语速平缓,像是练习了许久,“即使是ICE MAN,他的心也依旧会跳动。”
“我不是神,伊莎贝拉,”麦考夫的眼神暗了暗,“在我过去的生命中,我曾经见过这世间太多的蠢人,他们大多数碌碌无为、不知进取,我将这个世界称为金鱼池绝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事实的确如此。”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的认知出现了错误,诚然,在那之前我从未考虑过我将会拥有爱情。爱情,这是一种凡人的情感,它使人盲目,我总是置身事外冷眼看别人在爱情中痛苦挣扎,这给了我很大的警醒,我不会允许让感情来破坏我引以为傲的理智。所以当年在我任职时,我曾起誓,一切以维护帝国的利益为重。伊莎贝拉,是你的出现让我开始明白了感情于人而言绝不是无用的东西,相反,”麦考夫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它有助于思考,是你让我的大脑变得更加活跃,是你让我对未来携手同我度过余生的伴侣有了新的认知。”
“接二连三的恐怖丨袭击,伦敦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我开始担心你,却发现,抛却你的宫外监护人这一身份,我竟然没有任何立场去说服你接受MI6的保护,”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自嘲地笑着说,“麦考夫福尔摩斯也不能免俗,任何人在爱情到来之后都不能独善其身。伊莎贝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麦考夫,就算一切如你所说,”伊莎贝拉的心被麦考夫突如其来的真挚话语填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喜悦,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慌和担忧,“但是,我不能够确定你的感情战胜理智能持续多久,你知道,我父母之间的悲剧曾让我下定决心远离这样甜蜜又痛苦的爱情。”
“我可以保证,”麦考夫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个微妙又礼貌的距离,他深深地看着伊莎贝拉的背影,说,“以女王的名义起誓。”
伊莎贝拉背对着他,昂起头,风吹拂着她的脸颊,泪水在它还未滴落眼眶时就被风吹干,她捏着披肩的手指太过用力,十指尖的血液渐渐渗透白色纱布。
麦考夫看着她仍然不肯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叹了口气,温柔地问道:“Young men’s love then lies not truly in their hearts, but in their eyes. 伊莎贝拉,你为什么不敢转过身来看我呢?”(年轻人的爱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全靠眼睛。——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
听闻这句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经典台词,她紧紧抿着唇,僵硬着脖子缓缓转身,麦考夫在离她不远处,两人虽然站在高耸的露台之上,这里除了两人之外别无他人,但他们之间仍然保持着克制的距离,露天的圆台并不安全,他们都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使从两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足以让整个英国震惊,但他们两人的姿态依旧是得体且疏离的。
麦考夫常年蕴含着寒冰的灰蓝色眼睛深处有一丝丝融化的迹象,他紧绷的冷硬唇角柔软了下来,真正算得上是发自内心的温和笑意爬上双颊。
“麦考夫……”伊莎贝拉慌乱地移开视线,久违的热气充斥着她的脸颊,她现在感觉连寒风都阻止不了自己日益升高的体温。
“跟随你的本心,Love is merely a madness. ”
深吸一口气,伊莎贝拉闭上眼睛像是嗔怒般小声哀叹着:“……要是我无意的话,在地铁站你亲吻到的恐怕是格洛丨克43冰冷的枪口。”
麦考夫低低地笑了,他胸腔震动着,像是知道她的回答,一只手掩了掩唇,袖口处奢贵的钻石袖扣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眼的轨迹。
“你……你早就知道我会答应,是不是?”伊莎贝拉看着他一点也不意外的神情,连一丝激动的表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被他看穿了。她气呼呼地拿眼睛瞪他。
“咳……”麦考夫笑着不置可否,“我是一个政客,殿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我真的克制着自己不在你表白以后第一时间就把拳头招呼到你的脸上去。”也许是因为把话都说开了,彼此相通了心意,伊莎贝拉语气也更加随意,她不爽地看着眼前心情愉悦的男人。
“殿下,慎重,”麦考夫和她并肩走着,从外面看好像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那样的含义,他半开玩笑说,“英格兰的玫瑰可不能这样粗暴。”
“到底是谁取的这个名字……”伊莎贝拉无力地扶额,“依稀记得我母亲当年的绰号就是英伦玫瑰……”
麦考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露台风大,伊莎贝拉和麦考夫一前一后踏入走廊,她反手把通往露台的铁门关了上去。阻绝了唯一的外界光源,幽深狭长的走廊更加昏暗模糊,惟有两侧昏黄的老旧烛台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微弱的光芒。
在这里,没有人能看到他们,此时此刻狭窄的通道只有他们两人。伊莎贝拉关好门停顿了三秒钟,猛地跳起,在麦考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狠狠把他抵在墙壁上。
麦考夫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墙,上帝,他甚至能听到柔软触感良好有弹性的后背发出duang的一声,他无比庆幸自己后背上的脂肪能在这种情况下牺牲自己作出缓冲。
其实他早在在伊莎贝拉突然看着他露出一种怪异兴奋的眼神的时候心中警铃大作,虽然麦考夫自从不出外勤后已经有几年疏于锻炼了,但是身体肌肉留下来的深刻记忆让他在短短几秒钟里,大脑规划出无数种方案能让自己免于对方的钳制,但是无一例外都有可能会伤到伊莎贝拉,所以他把那些方案全都打上叉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