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泓瞅着他脸上焦急的表情,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谁知道呢,或许是老天爷不想让你飞升成神吧?”
“不可能!!”渡厄天尊赤红着双目,状若癫狂:“谁也不能阻挡老夫飞升!”他慌乱地看向四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的视野中出现一把剑,于是他拾起剑,狠狠地朝自己心口刺了下去。
宗政安看了宗政泓一眼。
宗政泓笑眯眯道:“跟天尊相处这么些时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只能助天尊达成所愿聊表心意了。”
两人押送犯人回知州府,顺势在知州府后院住下。
宗政泓作为一个好兄长开始关心弟弟:“今日你怕不怕?”
宗政安嘴角一撇。
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道:“傅将军料事如神。”
宗政泓枕着手臂:“是啊,若不是傅将军,我们今日只怕要着了道,谁能想到这座山里埋着这么多雷火弹!”
宗政安:“我跟傅将军比差远了。”
宗政泓安慰他:“傅将军粗中有细,又有带兵打仗多年的经验,自然能察觉到这座山的不对之处,还好我们送地图回京了。”
宗政安叹了口气。
出宫之后的宗政安格外活泼,宗政泓便想逗着他多说几句话:“你叹什么气?”
宗政安:“若是能拜傅将军为师就好了。”
—
濮州知州是戴罪之身,于是渡厄教蛊惑人心案便交由宗政泓审理。
堂下跪着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他神色惊惶畏畏缩缩道:“青天大老爷,草民是被那个该死的渡厄天尊用迷香控制了才加入了渡厄教,草民是无辜的呀!”
宗政泓不欲与他多说,直接将暗卫搜到的证物扔在他的面前。
中年汉子脸色一白,他张了张嘴苦笑道:“如果那蠢老头不自尽,你们也不会怀疑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宗政泓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桌案上的笔,他突然又有兴趣同这个中年汉子多说了。
中年汉子理了理衣裳,平静开口道:“在我八岁那年,我娘被我爹煮着吃了,因为他听说吃人肉能治病。”
站在一旁的宗政安突然开口道:“那你爹呢?”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把我爹煮着吃了。”中年汉子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不是你吃他,就是他吃你,仔细想想,这样的世道也挺有意思的。”
“可惜天下太平,这吃人的事情几不可见。”
所以他只能创立渡厄教。
次日。
濮州府衙贴出告示,将渡厄教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没想到这一告示却激起了民愤。
许多人情绪激动地围着布告栏骂骂咧咧,坚持相信渡厄教能普度众生。
衙役急匆匆地跑进来,都来不及擦额上的汗:“大人,怎么办啊?这群老百姓又没有被迷香控制,怎的如此执迷不悟!”
宗政泓学着傅白蔹的样子托腮:“他们哪里是执迷不悟,他们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罢了!这些人都依律处置吧。”
—
曜王府。
夜凉如水,傅白蔹坐在院子里,望着寂静的夜空发呆,今日的夜空没有星星。
拢雾站在一旁:“听说王爷明日便回来了。”
傅白蔹开口道:“成亲之前我们都没有分开这么久呢。我在京中被人下毒,他在濮州千难万险,仔细想来,我们夫妻二人真是命苦。”
拢雾可听不得这话:“胡说,王妃您哪里命苦了,多少女儿家羡慕您都羡慕不来呢,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
于是傅白蔹便闭上嘴不说话了,抬头继续欣赏黑黝黝的夜空。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傅白蔹转回头,看到了缓步走来的宗政泓。皎洁的月光照在宗政泓的发冠上,折射出点点银光。
宗政泓怀里抱着一件披风,他伸手给傅白蔹披上。傅白蔹摸了摸身上暖和厚实的披风,仰起脸看着他。
许是披风太过暖和,不一会儿傅白蔹的脸颊就变得红扑扑的。
宗政泓给她拢了拢披风,顺手整理了一下小姑娘的鬓发。他垂着头,温热的呼吸洒在傅白蔹耳旁,给原本就红扑扑的脸颊染上更浓的艳色。
宗政泓盯着小姑娘的眼睛轻声道:“想我没?”
傅白蔹把头埋进他怀里,糯糯道:“不想。”
宗政泓挑眉,抱着傅白蔹转身坐在亭里的椅子上,俯身吻住小姑娘艳红的唇。
傅白蔹目光有些失焦,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宗政泓放开她,又问了一遍:“想为夫没?”
傅白蔹捂着嘴摇头。
宗政泓被小姑娘这副防备的小模样逗乐了,伸手揽住她的腰:“嘴硬成这样,腰怎么硬不起来?”
傅白蔹愤愤地捶了他一拳,这人怎么净说一些乌七八糟的浑话!
“不闹了,让我抱一会儿。”宗政泓叹口气:“快马加鞭一路赶回来,还真是挺累的。”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傅白蔹打量着宗政泓的白衣银冠:“方才你走过来,月光洒在你的身上,我突然有一种你要羽化成仙的感觉。”
宗政泓无奈:“乖乖,你可别再说‘羽化登仙’这个词了。”
傅白蔹疑惑道:“为何?”
宗政泓便将濮州之事细细地同傅白蔹讲了一遍。傅白蔹扒着宗政泓的手腕:“明日宣个御医到府上为你诊脉,可别因那迷香损了身子。”
宗政泓捏了捏她软软的手:“我不是有你给我的解毒丸吗?”
傅白蔹摇头:“那也得宣御医来一遭我才能放心呢。”
“这些都不重要,本王可是许久没有‘煎药’了!”宗政泓打横抱起傅白蔹:“今日定要将这可口的小药材翻来覆去地煎上一煎!”
次日一大早,昭明帝便将宗政泓与宗政安宣进宫,又让御医分别替他们诊了脉。
宗政泓失笑:“父皇您怎么跟我家王妃一模一样。”
昭明帝瞪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
昭明帝早已收到暗卫送回京中的信件,他拍了拍两个皇儿的肩膀:“这件事你们办得极好。”
宗政泓大咧咧地替岳父表功:“此次多亏了忠义侯的解毒丸,儿臣才能抵挡那迷香。”
昭明帝叹气道:“傅爱卿的解毒丸的确有奇效,前些时日你那王妃中毒也是多亏了这解毒丸。”
宗政泓早在进宫的路上听暗卫讲了傅白蔹中毒一案,昭明帝瞧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你那王妃是个好的,她不准暗卫将此事告诉你,怕你分心出了差错。”
宗政泓待不下去了:“父皇,没事的话儿臣就先出宫了。”
昭明帝知晓他急着去审问那个侍女,摆摆手道:“去吧。”
宗政安也跟着宗政泓往外走,昭明帝揪住他:“你给朕站住。”
他朝赵如泰使了个眼色,赵如泰见状抱着一堆画像走上前。
“来,自己选个王妃。”
—
王府地牢。
宗政泓瞧着躺在地上神色灰败、鬓发散乱,身上却没有明显伤痕的粉竹,皱眉道:“怎么回事,你们没有审她?”
下人恭恭敬敬道:“王妃吩咐过了,谁都不许对这贱婢动手,等着王爷您回来亲自审。”
宗政泓笑了:“王妃这是杀人诛心啊。”
这小醋瓶子。
粉竹被他们的谈话声惊醒,定睛一看心心念念的王爷回来了,连忙扑过去扒着牢门:“王爷,王爷,您救救奴婢,奴婢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您救救奴婢啊!”
宗政泓退了一步:“你给本王心爱的妻子下毒,还指望着本王救你出去?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粉竹惨白着脸喃喃道:“可是奴婢本应该是您的侍妾啊……”
宗政泓嫌弃地盯着她:“你也配?”
隐在暗处的暗卫抽了抽嘴角,王爷真是,刀刀戳人心口。
粉竹不可置信道:“可是您提拔奴婢为侍女总管,还让奴婢执掌中馈!”
“王妃体弱,本王舍不得王妃操劳,才让你这个进府多年的奴婢掌管了中馈。”宗政泓轻嗤:“至于侍女总管,你是侍女总管本王便要纳你为妾?那本王是不是还得纳李总管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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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总管(地铁老人看手机):本人有妻有子有孙,勿cue感谢在2022-01-09 20:49:31~2022-01-10 22: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318202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琴箫合奏
审理进行了整整三日。
粉竹心里恨毒了傅白蔹,对宗政泓也是又爱又恨,于是她死死闭着嘴,怎么用刑都不肯开口。
第四日,宗政泓将一幅画像扔在粉竹面前,画上是一个年迈的妇人牵着扎朝天辫的稚童。
粉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颤抖着在画像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迹。怎么可能!明明,明明那个人告诉她,她的家人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保护了起来……
宗政泓瞧着她的样子:“看来你很在乎你的家人,不如本王送你的家人去地下与你团聚吧?”
“不,不!”粉竹嗓子嘶哑,发出来的声音弱不可闻,于是她拼命地摇头。
宗政泓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母亲弟弟的性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次日。
拢雾走进卧房内室:“王妃,方才有下人来报,粉竹已经全数交代了。”
傅白蔹描眉的动作一顿:“何人指使?”
拢雾恨声道:“左相!”
粉竹交待,宗政泓离京前一个月,左相就派人找上了她。粉竹原本也不相信左相,可是转念一想,左相嫡女崔翩然的确是因为傅白蔹才被流放的,所以左相恨傅白蔹,想要害死她也无可厚非。
更重要的是,左相允诺她事成之后,崔翩然为曜王妃,她为王府侍妾。曜王侧妃的位置她不敢想,可是王府侍妾,粉竹觉得自己配得上。
之后左相又派人将她的娘亲和弟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粉竹更下定决心了。
傅白蔹皱眉:“不可能是左相。”
拢雾跺脚:“怎么不可能?那个左相一直在朝堂上针对老爷,他的嫡女还刺杀您呢。”
傅白蔹摇头:“你忘啦?之前左相为了保住他儿子的前程,亲自上书请求皇上依律处置崔翩然。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毁他儿子的前程?”
“那奴婢便不知了。”拢雾脸上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的神色:“总之左相倒霉,奴婢心里就高兴。”
崔府。
下人进来通报,说是府外来了许多官差。崔元手一抖,这次他没有阻拦:“让他们进来。”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崔府,崔元看见打头的是宗政泓,心一颤,连忙换上一副笑模样:“不知曜王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真不怪他心慌,上次也是相同的场景,然后他失去了他的嫡女。
宗政泓也同上次一样,回了他一个笑,嘴角翘起来的弧度真诚极了:“左相大人安,小王奉皇命,来您的府上找一个人。”
崔元心念急转,最近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除了曜王妃被人下毒也没什么大事了……曜王妃被人下毒!
崔元惊出一身冷汗,不会这件事牵连到崔府了吧?
宗政泓摆摆手,便有两个嬷嬷掺着一个衣裳干净、脸色惨白的女子走出来。
崔元看了一眼这个女子:“殿下,这是何意啊?”
粉竹盯着他:“左相大人,我是曜王府侍女总管粉竹,您该不会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吧?”
崔元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摇头道:“本相并未见过你。”
粉竹嘲讽一笑:“您的确没有见过我,您是位高权重的左相,怎么可能会亲自联络我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女呢。”
崔元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宗政泓便好心地为他解惑:“左相大人,小王府中的侍女,指证您是王妃中毒一案的主谋。”
崔元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也涨得通红:“你这奴婢,怎敢攀扯本相!”
他又看向宗政泓,急切地辩解道:“殿下,您千万别听这奴婢的胡言乱语。”崔元心念急转:“臣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葬送整个崔氏的前程。”
宗政泓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左相大人,咱们还是先走个流程,还请您将您府上的所有下人都叫到院子里。”
崔府管家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叫来了崔府所有的丫鬟婆子们并大小管事仆役,乌压压站了一大片。
“左相大人,您这……”
崔元一听到宗政泓这刻意的“左相大人”就心惊,他连忙开口打断宗政泓的话:“殿下,您不是要找人吗?”
崔府下人们排着队让粉竹认人,一刻钟之后,粉竹便揪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两股战战,抖抖索索道:“老爷,老爷,奴才不认识她,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老爷……”
很快他就被人拖走了,宗政泓也带着人离开了,整个崔府重归寂静。
关雎宫。
简贵妃边卸钗环边问昭明帝:“臣妾听说给曜王妃下毒之人找到了?”
昭明帝点头。
简贵妃在贴身宫女的伺候下换上寝衣,感慨道:“现如今臣妾可没有让咱们的逸儿做太子的想法了。”
昭明帝放下手上的书:“此话怎讲?”
简贵妃钻进被子里舒舒服服地躺下:“您只是露了点苗头,还没有封曜王为太子呢,曜王妃就被人下毒了,臣妾可舍不得咱们逸儿受这种苦。”
昭明帝叹口气:“朕也舍不得皇儿受苦,可这江山总要有人继承的。”
说罢他又继续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这案子审理得如何了。”
案子已经审理得差不多了。
此案还是三法司会审,人犯羁押在刑部大牢里,没想到当夜便有人在饭菜里下毒将人犯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