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悠然福了福身道:“多谢太子妃娘娘。”
她就知道太子妃娘娘不仅模样是顶好的,性子也是顶心善的。
之后魏初沅听闻傅白蔹回傅府小住,也来傅府看望她,还带了一副九连环,三人便围着这九连环玩闹了好一通。
九月十一,简贵妃被封为皇贵妃,保留封号不变。
九月三十,昭明帝、太子、景王定王、皇室宗亲并公侯伯爵、文武百官、典礼司官、番邦来使、僧侣道人都来排演次日的立太子大典。
太子妃傅白蔹也来了,看样子太子要让太子妃一齐参与立太子大典。
文武百官心里皆不赞同,左都御史更是气得手抖,他戳了戳站在他旁边的魏大学士:“岂有此理!立太子大典,太子妃来做什么?儿戏吗!”
魏大学士一板一眼道:“东祁并无律法规定,太子妃不能参加立太子大典。”
如果左相在场,此时定要嘲讽魏大学士一句“希望大学士莫要因为自己的女儿高嫁入傅府,便失了文人风骨”,只可惜左相还在天牢里蹲着呢。
左都御史反驳道:“纵观我朝七百年的历史,并无太子妃参加立太子大典的先例。”
站在他前边的右都御史回过头:“去吧,你去陛下面前进谏,说太子此举不合律法。”
左都御史瞧了一眼正在和礼官商议着什么的昭明帝,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右都御史转回头。怎么这些官名带“左”的官员,脑子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呢。
十月初一,祥云满天。
傅白蔹弯腰为宗政泓系好九龙佩,宗政泓将小姑娘头上略微有些歪的太子妃凤冠扶正,傅白蔹环顾了一圈住了许久的卧房内室,眼眶一热。
宗政泓牵起她的手,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走吧,礼官已经候在府外了。”
这是东祁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立太子大典。昭明帝亲手将太子的册宝金印授予他,又亲自为太子戴上九龙冠。
傅白蔹站在刻着龙凤云纹的御阶上,仰头看着宗政泓接受百官跪拜。宗政泓朝她露出一个笑,她便觉得这盛大繁琐的立太子大典似乎也没那么累人了。
之后昭明帝带着两人一起祭拜宗庙,回程路上,百姓夹道跪拜。昭明帝心情格外好地向百姓挥手,恨不得冲下龙辇将他亲自写的立太子圣旨对着百姓读一遍,让百姓知道他有一个多么好的皇儿。
宗政泓心情也很好,他搂着傅白蔹向百姓挥手,恨不得让百姓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太子妃。
立太子大典便在一片热闹中结束了,宗政泓正式入主东宫。储君已定,天下归心。
—
崔元郁闷地坐在书桌前看书,皇上对他还是很不错的,将天牢里最好的一间牢房给他住。可就算这牢房陈设再齐全,这也是牢房啊!
狱卒隔着牢门问他:“崔大人,午膳您想用什么?”
崔元道:“八宝烧鸭,莴笋豆腐,红油抄手,再加一道鸽子汤吧!麻烦小兄弟了。”
宗政泓进来的时候刚巧听到这句话,他挑了挑眉,之前的左相可不会对一个小小狱卒如此客气。
崔元见他来了,连忙放下书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微臣真的没有指使人给太子妃娘娘下毒啊!”
宗政泓笑道:“孤此次前来便是告知左相,太子妃中毒一案已有眉目,想来不日左相便能洗脱冤屈了。”
崔元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他是真的冤枉啊!他平日里也就跟朝堂上的同僚们过过嘴瘾打打嘴仗,哪里真的敢做什么杀人越货之事啊!
崔元真心诚意地跪在地上:“谢太子殿下为老臣洗脱冤屈。”
谋害当朝太子妃可是重罪中的重罪,崔元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背上这个罪名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从天牢出来之后,宗政泓又去望江酒楼买了傅白蔹爱吃的酒酿圆子带回宫,却发现傅白蔹不在。他招招手唤来宫人:“太子妃呢?”
九华殿宫人恭恭敬敬道:“娘娘去流云宫找丽昭仪娘娘去了。”
宗政泓叹气。太子东宫在皇宫东侧,妃嫔住所在皇宫西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小姑娘都要去找丽昭仪玩,看来他得寻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小姑娘解解闷,省得她被人勾走。
流云宫。
傅白蔹正与丽昭仪一起打骨牌。丽昭仪是永宁公主生母,她身上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清丽婉约,因此昭明帝赐她一个“丽”字作为封号。
太子是储君,太子妃是储君正妻,除去皇贵妃之外的其他嫔妃见了太子妃是要行礼的。
不过傅白蔹并不在乎这些虚礼,没过几日,她便与宫里大大小小的嫔妃都熟识了,尤其是这位九嫔之首——丽昭仪娘娘。
--------------------
作者有话要说:
傅白蔹:平平无奇 勾搭各路美人 小天才
(左相坐牢待遇这么好是因为皇上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第31章 林相
丽昭仪真是个妙人,明明长了一副明媚艳丽的样貌,气质却是清丽婉约。傅白蔹能感觉到她确实是在讨好她,但这种讨好却又是极其自然不卑不亢的。
丽昭仪又输了,她摆摆手,命贴身宫女从梳妆匣底部的格子里取出一吊钱:“今日不玩了,再玩下去我这格子都要空了。”
傅白蔹笑眯眯地接过钱递给拢雾:“我可是盯上了你另一个格子里的银花生和小金龟。”
丽昭仪捂嘴笑:“这都是我年节赏人用的,堂堂太子妃竟然连这些小财都不放过?”
话语间有人来报,说太子殿下派人来接太子妃回宫,傅白蔹便行了一个晚辈礼:“丽昭仪,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丽昭仪忙起身回了一礼。
傅白蔹离开后,丽昭仪的贴身宫女感慨道:“太子妃娘娘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气度。”
贴身宫女是丽昭仪从娘家带进宫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言谈之间也随意许多,丽昭仪道:“她并不需要用这些虚礼来彰显她的地位。”
贴身宫女又道:“坊间还说太子妃娘娘胸无点墨呢。”
丽昭仪笑:“太子妃哪里是胸无点墨。人活在世,你不能没有学识,但你也不能逢人便吟诗作赋来证明你有。”
傅白蔹走了一会儿,远远便瞧见宗政泓坐在凉亭里等她。傅白蔹跑过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呀?”
宗政泓牵住她的手:“我总不好随便去妃嫔住所,只能在这里等你。”他抬手掐傅白蔹软绵绵的脸蛋:“我只去了一趟天牢,你就被人勾跑了。”
傅白蔹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人家被人勾跑,你不得反思一下自己?”
站在亭子外边的一大串宫人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见太子和太子妃的相处方式还觉得惊讶惶恐,后来见得多了便习惯了。
宗政泓听到这话瞬间来劲了:“怎么反思?”
傅白蔹脸一红:“就……就回宫再说嘛。”
秋来御花园风景极美,他们一路撞见了许多在御花园赏景之人,还撞见了五岁的四公主。傅白蔹几句话便哄得小公主将自己手里的玩具送给了她。
奶娘牵着四公主离开,宗政泓失笑,四妹妹被人骗了还高高兴兴的:“你这是连小丫头也不放过啊。”
傅白蔹得意洋洋地把玩着她坑蒙拐骗来的玩具。
简皇贵妃站在远处:“你说,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也挺好的?”
贴身宫女道:“娘娘还年轻,如果您想的话,倒是可以给皇上再添一个小公主。”
简皇贵妃轻笑:“算了吧,本宫只是感慨一下罢了,不重要的女儿生来便是受苦的。”
贴身宫女想了想:“确实如此,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儿皆过得不好。”
简皇贵妃嗤笑道:“就算是富贵人家,又有什么两样呢。”
—
天牢。
狱卒打开牢门:“大人,请。”
崔元将自己腰间系着的玉佩递给狱卒:“小兄弟,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老夫了。”
狱卒不敢收:“崔大人,这太贵重了……”
崔元硬塞给他:“日后你有什么事,便来左相府找老夫罢。”
狱卒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崔元慢慢走出天牢,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在外边等着他:“儿啊,你怎么在这里?”
崔翊然走过去扶着父亲:“太子入主东宫,陛下召所有外派官员回京述职,我便回来了。”
崔元热泪盈眶:“好,好啊!今日可是双喜临门了,回府后为父定要用柚子叶沐浴去去晦气。”
两人坐上马车,崔元掀开帘子贪婪地看着街道上的热闹景象。崔翊然道:“父亲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崔元摆摆手:“不委屈,为父住的牢房陈设齐全,还有一位狱卒小兄弟照顾着为父的饮食呢。”
崔翊然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父亲:“父亲,您变了许多。”
崔元放下帘子,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讲给崔翊然听。崔翊然思索片刻道:“我倒觉得陛下和太子殿下将您下狱是为了保护您。”
崔元愣了:“此话怎讲?”
崔翊然道:“太子妃中毒一案既牵扯了太子妃又牵扯了您,您想想,幕后主谋既然能同时在王府和相府埋下眼线,未必就不会直接将您谋害,这样您可就是‘畏罪自尽’了。”
崔元听得心惊,冷汗漱漱而下:“你快命车夫改道,为父要进宫叩谢陛下和太子殿下。”
崔翊然拉住父亲:“您不能把晦气带进宫啊。”
崔元一时情急,忘了自己刚从天牢里出来,他决定回府沐浴一番再进宫谢恩。
—
太极殿,崔元将之前崔翊然讲的话告诉昭明帝,老泪纵横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又赌咒发誓,说经此劫难,自己日后一定痛改前非。
崔元走后,宗政泓摸下巴:“这崔翊然倒是与他的糊涂爹完全不同。”
昭明帝看出了他的惜才之心:“那便将他调回京,索性他年纪轻,先放去户部磨炼磨炼。”
昭明帝摸了摸儿子的头:“东宫辅臣朕都交给你亲自选人,你也长大了。”
宗政泓皱眉道:“儿臣怎么听着这话不吉利呢。”
昭明帝叹息一声:“朕也想早点退位啊,然后带着简皇贵妃游山玩水,尝遍各地美食。”
宗政泓挑眉,都说子肖父,看来老三那个性子也是随了父皇。
之后,昭明帝看了崔翊然呈上的述职折子,很是满意,便正式下旨将他调到了户部。崔元瞧着崔翊然手中的圣旨良久,叹息一声。次日他便向昭明帝上书,请求辞官,昭明帝不准。
崔元再次上书,昭明帝仍是不准。君臣如此推拉了五次,昭明帝方准了崔元辞官的请求。
朝堂之上的动荡自此拉开序幕。
宫里的漪兰轩有一座很大的戏台,宗政泓宣了一帮杂耍班入宫,为傅白蔹表演杂耍。
傅白蔹特别喜欢,赏了杂耍班许多金银,杂耍班的女孩子们还得到了内侍省所制的钗环首饰,一个个激动得眼泪汪汪的。
次日,昭明帝拖家带口也来凑热闹了,简皇贵妃林妃丽昭仪齐昭容等妃嫔带着三位公主将整个漪兰轩占了一半。
宗政泓冲傅白蔹笑:“我进宫便是造福众人。”
坐在他前边的昭明帝转回头瞪了他一眼,宗政泓笑了笑,索性第三日将他和傅白蔹的亲朋尽数邀入宫中。昭明帝不理他,任他祸祸这个皇宫。
整个漪兰轩坐满了年轻的公子小姐,杂耍班这两日得到了够他们用一辈子的赏赐,表演得非常卖力。
傅白蔹吃了一口点心,放回碟子里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茶,宗政泓眼疾手快地拈起她放下的那块点心吞下肚。
傅白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呢?
宗政泓挑眉:大家都看戏呢,谁管我做什么。
绯红慢慢爬上傅白蔹的耳朵。
杂耍班表演结束,傅白蔹带着林锦魏初沅去九华殿小坐。
林锦兴奋地环顾四周:“东宫这么大啊。”
傅白蔹歪在美人榻上不动了:“那不然呢?”
魏初沅坐得板正:“大妹妹,今日景王殿下为何没来?”
傅白蔹瞪大眼,林锦知她想问什么:“别问,问就是你哥哥非要让阿沅改口,这还没进门呢,啧。”
魏初沅仍旧坐得板正,耳朵却悄悄红了。傅白蔹怕未来嫂嫂尴尬,连忙回答道:“昨日简皇贵妃娘娘感染了风寒,二皇弟为他母妃侍疾去了。”
魏初沅点点头:“方才宣小姐如此问我,等我回府便托人告知她。”
林锦惆怅地托着头:“我父亲近日给我相看人家呢。”
傅白蔹瞬间坐直身子,眸子亮晶晶的:“哪家的公子啊?”
林锦用团扇遮住脸不说话,魏初沅开口道:“说的是安郡王府世子宗政鹏。”
傅白蔹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宗政鹏挺好的,样貌俊美,人也赤诚。”
林锦一拍桌子,把外间打盹的拢雾都吓醒了:“好什么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傅公子那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宗政鹏就一胸无点墨的大傻子!”
傅白蔹与魏初沅相视一笑。
—
一名穿着夜行衣的隐卫悄悄窜上墙头,又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人在等他。
“告诉你主子,那些人的嘴就要被撬开了。”
转眼天明。
十月最后一天,采石场的犯人们发生大规模□□,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司尽数前去采石场镇压暴动,全军覆没在雷火弹之下。
与此同时,林相进宫行刺皇上,太子挡刀,生死不明。
林氏所有族人尽数下狱。
林相被单独关押,身上戴着沉重的镣铐。工部尚书曾经受过林相的恩惠,他来探望林相:“林相,您为何谋反?”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林相冷笑道:“不要叫老夫‘林相’!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老夫是庆贤帝的吏部尚书林远吉。”
工部尚书叹息:“可当今天子是定天下,让百姓安定的明君啊!”
林相啐了一口:“逼宫篡位的乱臣贼子!”
工部尚书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