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介璋代表楚家见礼。若依代表若家见礼。沐吟和燕云率羽将各部众见礼。
下属见礼,应当跪拜。
“吟儿哥哥!”
倾颜却坐不住了,冲口而出道。
沐吟抬眸,无声地望他一眼。
三年不见,那少年俨然已长成一副大人模样,自信、锐利、光彩夺目,英气逼人,。这三年里,楚介璋和燕云倾囊相授,助他带领羽将端掉了狼族安插在南疆的据点,稳住了南面的局势,避免了沐吟和云毅在北线腹背受敌的危险。三年历练,培养出了一位合格的羽翎将,能独当一面、让人依靠了。
而今,身份互调,上下有别,不可再这样唤他了。
“沐……沐统领。”在沐吟严肃的审视下,倾颜只得讷讷地改了口,却又道,“沐统领,咱们都是自己人,大家见过面就好,不必在乎这些俗礼的!”
“不行。”沐吟却不容置疑地道,“今日是你接任羽将之主的日子,礼不可废。”
此一事本就办的仓促,地点偏远,时间也太赶,只来得及召集附近的暗羽卫和这些年来在太平庄和扶离村归拢的旧部。碍于北线战事,他没有调回在百里、落梅二城的羽将;碍于若依和谢慕云的关系,加之谢先生年事已高,他也并未通传药阁,只待稍后书信一封,另行请罪;又碍于羽将和青崖的关系,他也并未通知云家的人。
这些也便罢了,可他们甚至都没能回水鹭乡去跟秦叔叔报备一声……
桩桩件件,每一桩、每一件对倾颜来说都是十足十的亏待。
倾颜知晓沐吟的心思,只得哑声,遂了他的愿。
一个骨子里那么刚健挺拔的人,就算再病,也断不肯露那颓唐之色;就算再伤,也绝不会叫旁人看轻了羽将的风骨。
可是,当他带着那么多人跪在你面前,将他们给过他的忠诚与钦服同样也给你的时候,你明知他是用心良苦,却就是一点都不想要……
“好了,好了!”倾颜一眼不错地望着沐吟,但见他起身似有一丝吃力,便再也耐不住性子,急慌慌地走过去连抱带搀地将人捞了起来。
“颜……大人,你——”沐吟无奈。
“诸事已毕,各位,本将有话要说!”倾颜却打断了他,不管不顾地道,“今日本将接任不过是权宜之策,待沐统领大好了,我便会将这位子还给他——当年家父早已有言在先,我二人一文一武,要我做他的帮手。父命勿违,天地以证,我一直都会记得!”
“胡闹!”沐吟沉声怒叱,扫了一眼众人,压着火道,“你以为大家是来陪你过家家的么?你以为这个位置随随便便就能换人的吗?百年薪火,任重道远,岂可儿戏?!”
“吟儿哥哥,颜儿不是这个意思……”
“你还这样叫我?!”
“……”不知怎的,倾颜竟忽地有些委屈。他不知道沐吟为什么要把一个称呼看得这么重——跟这个人相比,那些陈规俗礼、外人眼光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本以为沐吟会借这契机请谢慕云出山,可临到最后竟是连通传都没。
他可知,这轻轻巧巧的一个决定却含了他的性命啊!
“颜儿,若不是眼下实在没了办法,我断不会拿这个来为难你、框住你。这东西给了你,便是你的。它不是什么值得拿来炫耀的资本,只是一种责任,甚至一种枷锁,不可儿戏,不能推搪,不得自由……”
以前,他并不理解秦叔叔为何会对自己那般愧疚,现在轮到他自己,方才明了。
这天傍晚,西西带慕芳尘来找沐吟玩耍,他却还昏昏睡着。慕芳尘执拗着不肯走,在屋子里左逛右逛,只要等他睡醒。正无聊间,小家伙忽然看到一支羽笛,便抽出来吚吚呜呜地吹起来玩儿。西西见状赶忙制止,却来不及了——
“嗯……”
沐吟微吟一声,挣扎着睁了睁眼,迷迷糊糊中瞥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老远站着,做错了事似的不敢上前。他忽然便有些心疼,沉了口气坐起来,笑着招了招手,拿起桌上的桂花糕一人塞了一块,又将盘子搁在一旁,一左一右地搂起两个可爱的小人儿逗弄哄玩。
“大哥哥,你怎么和外面说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啊?”慕芳尘人小鬼大,玩熟络后更是肆无忌惮,什么都敢说,便撒着娇奶声奶气地问道。
“外面?外面说我什么样?”沐吟替他擦擦嘴角的糕渣,笑问。
“羽将之主,强大,神秘,不可亲近。”西西以手比剑,神气而又认真地道。
“哇!这么厉害啊?那,难道你们觉得我不是这样吗?”沐吟两手叉腰,故作威严地逗着两个孩子。
西西却也不怕,脱口便道:“当然不啊!大哥哥这么大一个人,却还跟尘儿小时候一样爱生病——这么脆弱,哪儿强啊?!而要说神秘和难以亲近,也该是那个姐姐才对!”
“姐姐”?沐吟略一思忖,道,“你是说馨儿?”
“嗯!”西西点点头,“大哥哥,你没发现吗?她只会跟你说话,从来都不理别人的!”
沐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喜欢她?”十多岁的孩子对感情之事懵懵懂懂,却异常聪慧敏锐,“西西很久以前听爹娘这样说过,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