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就不冷了。那条裤子太长了,我没法穿……你在喝什么?”她侧身拿起岛台上的咖啡杯,鼻子凑上去,好奇闻了下,馥郁的咖啡香气。
少年抬起手穿过她的发梢,任发丝缠绕在指间,指腹摸到一丝潮意,她头发只吹到半干。
女孩丝毫没发觉身边人的动作。
“既然没带伞,为什么不打的回家?”
“暴雨天哪打得到车?”她双手捧着咖啡杯,掌心暖意融融。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在生气吗?”汤仪放下杯子,一只手也撑着岛台桌面,“我不敢给你打电话。”
“是吗?你连电话都不敢给我打。”轻易戳破她话里虚假的泡泡,少年微微低头凝视她的脸,“你就敢直接来这里找我了。”
少女讪讪地转过脸,耳后到颈项的线条流畅,皮肤白润。
“……一直下雨,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不等他说话,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没关系,我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料理台上,少年修长手指按住她的,另一只手撑在岛台上,他缓慢逼近,直接把她围困在自己怀里。
她后腰紧贴冰凉的桌边,视线停留在他脖子上,静静看了会,不免心猿意马,她抚摸过这里,却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皱起眉,直视她的眸子,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跟他说话,心永远不在身上。
他们距离真近,他的表情有点冷,即便生气的样子也英俊好看,但为什么生气呢?
阒然无声的厨房间,少年一再俯下.身,眼神清凌而坚定,望着身下的女孩,他伸出手臂撑住她的后背,手指探上她的后颈,稳稳地托住。
她略不舒服地转动脖子,他以为她在厌烦摆脱什么,再度缠上去,愈过分地,拿指腹轻轻摩挲女孩颈间肌肤。
汤仪只感觉有点痒。他们连呼吸也近在咫尺,她睫毛颤动,喜欢和他拥抱,巴不得和他贴得更近,可她这次比较谨慎,没有太越界的动作。
“因为……”她绞尽脑汁想。
“因为什么?”他看她嘴唇翕动,真想知道这样柔软的唇舌间,吐出怎样骗人的话来。
汤仪脑袋里灵光一现,“因为你有事瞒我。”她伸手攀上他肩膀,提及顾思佳告诉她的有关他的故事,问道,“你是打算一直不和我说清楚吗?”
“事情和她说的差不多。”周峤不是那种会把自己悲惨经历掏出来,再借此博取什么的人。
相反,他认为很多事不需要怜悯。
“那后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和你一样。最后不是有警察来了吗?”关于其中的波折,周峤一句也没说。
当初他帮她和想要救她离开那里,做的那些事,都是他想要那样做的,并不是筹码,或要以此来强迫她交换什么。哪怕她知道了,因此对他生出感激,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在她身上得到的东西非常珍贵,只能给一个人是她的真心。
“那些人呢?都被抓进去了吗?那个女生呢?”汤仪依稀想起是谁,她绝对见过,在特训学校里和周峤待在一起,寸步不离的女生。
至于那些人的后续,周峤并不关心他们的去向。彼时,他站在医院走廊上,想怎么样能找到她,名字、学校、城市……任何信息都是空白,他只记得她的声音,匆匆几面的长相,一丁点零碎又起不到关键识别作用的信息。
不过,只要这个人存在,没有凭空消失,人间蒸发,就绝对有蛛丝马迹留下。
最初,他想办法找到受理此案的负责人,要来一份特训学校内的学生基本信息名单,打算一点点找。信息量太少,光凭名字、年龄、籍贯来筛查,模棱两可符合条件的很多。而这些学生基本信息里还没有照片。
遑论,到后来他才发现,他们在最初都骗了对方,给了错误却留下印迹的“姓名”。
再从长计议,他找到那天参与此案的警察,直接去问更方便。
他的这些小动作,周家的老狐狸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他不会如此顺畅地介入其中,碍于各种限制,一些受害人、嫌犯等重要资料他没法接触到,直到有人看不下去,叫停他的“查证”。
周父这两年忙于某项保密级的飞行器研制计划,很少露面,父子俩最多电话联系,开口也是平淡的问候。祖父对孙辈很慈爱,一向不会说什么重话。因此,周峤二叔在两人的授意下,特意找他聊这件事。
传达的意思很明确,可以帮他找到这个女孩,条件是,在学业尘埃落定前,不准再过问这件事,不再有试图寻找的念头。让这件事,暂时腐烂在心里。
之后,周峤来到省城,被安排进附中,坐在教室里,桌上是枯燥深奥的习题,密密麻麻的课表,每天都在重复,重复学习、计算、思考和理解,重复扮演过去最擅长的优等生角色。
实际上,大人的话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他依旧有一意孤行的念头。他先前并不想转学,也不在意漫天的流言蜚语。
男人问:如果说省城有你想要找到的人呢?
大人微微一笑,轻拍少年的肩膀,让他自己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