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女生吗?”老太太问,她眼神里覆了层追忆往昔的柔和的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和你爷爷认识了。”青春少年间的感情,最纯粹动人。
发觉少年微讶的目光,老太太说:“我们思想可没那么老古董。周末了,有空带同学朋友来家里玩,这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几天屋子里有点人气,每天都是冷清清的。”
说完,她看了眼周峤,这孩子小时候还有几分可爱,如今连对人微笑,眼底都藏着什么。
或许,是那段天真童年时光极其短暂,显得他的成长如此残忍又迅速。
正因如此,反倒希望他能得到某种柔软的情感,填补某块缺失。
毕竟,爱是神奇的东西,就像神迹。
回到滨江园,窗外雨势渐起,雨水不断冲刷玻璃,从高空望下去,车流拥挤,朦胧晦暗的天空,像一张巨大沉重的幕布,即将压下来,暴风雨前的预兆。
往咖啡机里倒了一杯豆子,刚按下按钮,门铃响起。
以为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周峤推开门,意外看见门口站着的女孩。
少年眉头轻皱,开口竟是质问:“怎么回事?”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女孩几乎浑身湿透,几缕发丝粘在雪白脖颈上,身上衣服被雨淋湿,窗口的风灌进来,她抱住手臂,冷得打颤,少女的脸颊因冰冷,在昏暗中愈显洁白,看上去狼狈极了。
只是,她清黑的眼睛看着他,言简意赅:“忘了带伞了。”
沉默几秒,少年才道:“等会再说。”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直接把人往里带,汤仪瞥他几眼,少年的侧脸神情难辨。
她绕到他面前,挡住他的步伐,抬头问他:“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周峤果然停下,他没看她,见他紧抿嘴唇,怎么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汤仪踮脚凑近他脸庞,认真端详,又问:“你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她这个不速之客,打扰到他了吗?
周峤径自越过她,道:“不是说不来了吗?”
汤仪跟着他走进卧室,“你忘了吗?”她说,“之前,我让你别来找我,你又没听我的,现在我来找你不可以吗?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周峤从柜子里扔给她两条干净崭新的浴巾。
毛巾盖在头上,眼前陷入某种昏黑柔软中,她正要扯下来,这时,听见头顶传来少年清润的声音,“偷换概念。”他评价道。
明明是她自己说不来找他的。但眼下,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
周峤牵起她的手,带她来到浴室。
“还有什么事,等你洗完澡再说。”他正要拉上门,汤仪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让我换什么衣服?”
在一阵对视中,气氛顿时安静。
少年的眸光若有所思,汤仪面颊发热,她视线飘到别处,一边往后挪步子,一边慢吞吞说:“我觉得,你有什么不穿的衬衫之类的,都可以……我不介意。”
关上门,汤仪转过身,额头抵着光滑的墙壁,她心跳狂乱,真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是疯了吗?把伞扔在教室里,一路跑到他家。
就有一种预感,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接着,后知后觉,这招苦肉计挺好用的,她被雨淋湿等在门外,哪怕是一只在雨中流浪的小猫小狗,他都会不忍吧?都会打开门让它进来吧?
最起码,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的。
把身上衣服艰难剥下来,她赤脚踩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轻微脚步声传来,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后,他敲了敲浴室门。
汤仪将身体沉入水中,她手指紧扣浴缸边缘,心慌地问:“有事吗?”
太危险了,居然没有锁门。她对他有一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任。
周峤说:“换洗的衣服放在门后。”说完,他就走开了。
汤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没入水中十秒,全部感官被温热水流包裹,只余怦怦的心跳声。
太过分了,这种时候她脑袋里还在想,他在做什么?
披着潮湿的长发,她擦干身上的水渍,伸出一条手臂把门外的衣物捞进来。
厨房间,周峤端起咖啡杯,另一只手轻撑在岛台上,他抿一口咖啡,深烘焙的焦香气味,提神怡人。他放下咖啡杯,再抬起眼睛,目光凝住。
汤仪上身穿着白衬衫,长度堪堪盖过大腿,露出两条细直的腿,她的脚步极轻,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前。
他问:“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