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确如此,这火是路守点的,油是赵姝乐添的。
路守回来后,杜欣把照片扔在他身上,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压根儿就没想着隐瞒。
他和赵姝乐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刚才也是故意带赵姝乐回来让她看见那一幕。
他想和赵姝乐结婚。
他说,她是个命苦的女人,是他酒后乱性占有了她,是他对不起赵姝乐,他得负责。
和她摊牌后,路守便明目张胆的带着赵姝乐去见了路远。
路守苦苦哀求路远接受赵姝乐,就像当年去杜家求娶她一样,那般坚定。
那般,刻骨铭心。
以爱情的名义,编织自己的美梦,伤害着无辜的人。
杜欣看着路守的样子觉得好笑,觉得自己嫁错了人。
路守提出了离婚,但路家那边不同意,毕竟是出轨,婚外情,传出去只会丢了路家的脸,何况她和路守还有一个孩子,这婚怎么能说离就离。
路家长辈不同意他们离婚,他又急着娶赵姝乐进门,便将重心放在了她身上,求着她离婚,就像当年求着她跟他结婚。
她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考虑这段感情,这份婚姻,也给了路守一个月的时间回头。
事与愿违,他不会再回头了。
他们的婚姻,也许就到这里了。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这十年的爱情,被丢弃在深海里,窒息而死。
“爸妈那边……怎么办?”杜欣一边问,一边翻看着离婚协议书。
路守:“这是我们两个的事。”
杜欣苦笑,点头:“好。但云珩归我,这是你答应我的。”为什么协议书上写着云珩归路家。
路守面露难色:“这……杜欣,我觉得云珩留在我身边更好一些,你可以经常来路家看他,也一样。”
杜欣不冷不热的说:“云珩归我,他是我儿子,你想要,可以和你的赵姝乐生。”
路守:“可云珩也是我儿子。”
“你出轨的那一刻,就不配了。”
“出轨”两个字,扎的她生疼,她恨,也无可奈何,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路云珩必须归她。
路守内心不免有些愧疚,的确是他对不起杜欣,“杜欣,是我对不起你……”
杜欣打断他的假惺惺:“别说了,我现在不是很想听你虚情假意的忏悔,你喜欢赵姝乐,你想娶赵姝乐,随便你,离婚可以,我要云珩,就这么简单,你们路家的钱,我可以一分不要。”
路守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路云珩的抚养权,他私自离婚已经惹路远不悦了,再把路家血脉给抛弃了,怕是不好收场。
“你一个女人家,无父无母,我不认为能养好云珩。”
“无父无母”戳痛了杜欣的心,是啊,她是个早已没有家的孩子,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拖了一身病,她成家后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杜欣盯着路守的眼睛,路守有些心虚的错开视线。
“路守我好后悔。”
路守低声道:“对不起,姝乐怀孕了,我得给她一个家,你知道的,她那个圈子,未婚先孕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杜欣:“所以路先生,看在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份上,把我唯一的孩子,还给我吧。”
话里添了太多情绪,有卑微有无奈有自嘲有悔恨。
就在路守不知道再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争抢杜欣的抚养权时,路远来了。
“路守你好大的胆子,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路远突然出现,杜欣和路守都有些始料未及,他是从客房里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一直在,刚才的对话,他大概也都听到了。
杜欣愕然:“爸,您怎么……”
路远:“杜欣你先别说话。”他看向路守,面色冷漠,“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为了她,抛妻弃子,是不是!”
路守:“爸,姝乐怀孕了,她——”
路远俨然没有耐心听他说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路守:“是。”
路远:“好,从今天起,你就不是路家的人,收拾好你的东西,滚!”
“爸!我和姝乐是真心相爱!”
杜欣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和路远据理力争的路守。
[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我和冬冬是真心相爱。]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他:路守,你的真心有多真,你的爱又有多廉价。
最终这件事以路守被赶出家门而告一段落,她和路守的婚,还是没离成,她知道,路远不愿让他们离婚,赶走路守也许只是为了给他一段冷静的时间。
后来,她和路云珩搬到了老宅那边,路守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回去,他们也算分居了。
就算离开路家,路守也可以很好,这是她一早就知道。
他可以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在仕途上风生水起,路家之子不过是他的起点,他的终点,在权利之上。
被路远赶出家门的这段日子,路守一直和赵姝乐待在一起,他把她接到了他们的婚房,杜欣偶尔会经过那里,看见他们俩像寻常夫妻一般进进出出。
路守牵过她的手,如今牵着赵姝乐。
路守和她的婚房,如今住着赵姝乐。
路守和她的家庭,支离破碎,那份被遗忘的爱,终究还是散在了回忆里。
她觉得,一切该结束了。
她找到路远,告诉他,她的想法。
“爸,我和路守,已经没办法再一起生活下去了。”
路远对此也没有对策,本想让他迷途知返,谁知路守铁了心的要和那个赵姝乐在一起,怎么劝也劝不动,徒留杜欣一个人受罪,是他教子无方。
“杜欣啊,爸爸对不住你啊……”
杜欣:“爸,您别这么说,在我嫁到路家的这几年,您和妈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就算我和路守离了,云珩还是你们的孙子,我会带他回来看你们。”
路远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多说无益,拿出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递给杜欣。
“这份协议你且看一看,路守已经看过了,他没意见。”
杜欣翻看着协议,这份协议无疑是给了她余生最大的保障,房产财产孩子的抚养费等等,路远都为她考虑到了,等路云珩十八岁以后,可以继承路家全部的财产。
她没想到路远会做这么多,“爸,您——”
“孩子,什么都别说了,这是我们路家欠你的,也是路守欠你的,签了吧。”
杜欣见路守早已签了字,心彻底冷了,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十年的感情,换来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云珩呢?”杜欣疑惑道,从买菜回来就一直没看见路云珩,早上还吵着要玩具枪,按理说她一回家这小家伙就该跑出来了。
路远道:“今天路守回来了,云珩很久没见到爸爸了,很开心,路守就把他带出去了,晚上就送回来。”
杜欣了然,这段时间路云珩有多想爸爸她也清楚,就算她和路守离婚了,他们依然是孩子的爸爸妈妈,孩子是最无辜的。
她给路守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接通。
“云珩呢?”她问。
“在一边玩儿呢。”路守语气里透着喜悦,他把电话给一边玩的不亦乐乎的路云珩,“云珩,妈妈电话。”
路云珩跑过来:“妈妈妈妈。”
杜欣:“云珩,你去哪里啦?”
路云珩:“游乐园,和爸爸……还有一个阿姨,妈妈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杜欣心底涩然,路守竟然也带着那个女人,“妈妈不过去了,在家里等你。”
路云珩有些失落:“可是云珩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玩。”
杜欣笑:“云珩和爸爸玩的开心吗?”
路云珩:“嗯,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杜欣:“开心就好,妈妈给云珩做好吃的,等你和爸——等你回家,好不好呀。”
“好。”
杜欣匆匆挂断电话,眼泪无声落下,她还是会为了那个男人哭,心总是不听使唤。
十年的感情,她想潇洒一点,可总是没出息。
如果知道这会是最后一次听到路云珩的声音,她绝对不会这么匆忙的挂断电话。
晚上,她接到了路守的电话,路云珩出事了。
她急匆匆的赶去医院,手术已经结束,灯暗了,路云珩盖着白布被推出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早已站不稳,勉强爬到床边,掀开白布,路云珩没了生气,脸色煞白,安安静静的躺着,脸上都是伤。
“节哀顺变。”医生道。
杜欣眼神呆滞的看着路云珩,摸着他的脸,小声道:“云珩,回家了。”
路云珩再无回应。
她从包里翻出早上刚买的玩具枪,放到路云珩手心,“云珩,妈妈给你买的玩具枪……还给你做了好吃的,云珩?醒醒,别睡了。”
“云珩乖,妈妈给你唱儿歌……”
路守和赵姝乐站在一边,一旁的路守落了泪,走到杜欣身边,抱住她:“杜欣……”
杜欣一把推开他,盯着他和赵姝乐,眸底充满了恨意:“我一定要杀了你们!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路守:“杜欣,你冷静……”
赵姝乐抹着眼泪:“杜女士,节哀啊。”
“云珩,妈妈带你回家了,回家了……”杜欣抱起路云珩,小小的身体,如今冰冰凉的,她用衣服把他包起来,怕他太冷。
路远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路云珩死了,杜欣像失了魂。
他看向一旁的路守,一脚踹向他,接连两个巴掌,路守全然受着。
杜欣带走路云珩之后,消失了整整一周,一个人将路云珩安葬,回到她的故乡。
“欣欣。”周芊芊找到了杜欣,在她们的学校附近。
杜欣木然地看向她,眼底没了光,“你来了。”
周芊芊轻轻抱住她,陪着她,“怎么一个人躲着呢。”
总喜欢一个人躲着,一个人舔伤。
杜欣眼睛红肿,眼泪已经流干了,她靠在周芊芊肩头,嗓音沙哑,“芊芊,云珩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他才五岁……”
才五岁,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周芊芊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段时间杜欣的遭遇她了解了个大概,查过那个叫赵姝乐的女人,简直是一塌糊涂,路守的所作所为,让人恨之入骨。
“欣欣,阿珩死的不明不白,你要坚强起来,让他安心的走。”
她和杜欣都心知肚明,路云珩的死,绝非偶然。
这天之后,杜欣回了路家,她和路守的婚还没离,她也没再提过,把协议书从路远那边收了回来,自路云珩死后,路守因为愧疚,回路家的次数多了,路远没让他进门,直到今天杜欣回来,才勉强让他进来了,跟他们一起吃饭。
“杜欣,你把云珩葬在哪里了?”路守问道。
杜欣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吃完饭后,默不作声的离开餐桌,回了房间。
路远便开始赶人:“还不赶紧滚!”
路守放下筷子,看向刘芳:“妈,改天再来看你。”
刘芳眉头轻皱:“那个女人几个月了?”不是说怀孕了吗,大人总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孩子是无辜的,尤其是现在路云珩死了,杜欣和路守关系紧张,总不能让他们路家绝后吧。
路守:“快五个月了。”
刘芳:“等孩子生下来,给她一笔钱打发了,你和杜欣就好好过日子。”
路远提醒道:“别在杜欣面前提孩子的事。”
路守不满道:“爸妈,我得娶姝乐,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路守!”路远将筷子扔在桌子上,“云珩死了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路守:“云珩意外去世,我是他父亲我也难过,可是姝乐怀了我得孩子,我不能抛下她不管啊!”
“可惜啊,只要我一天不离婚,她永远都是不要脸的小三,你和她的孩子,也注定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不知何时,杜欣已经出来了,站在门口,漠视着昔日的家人们。
她拿回桌子上她落下的小水杯,回到房间,整理今天收到的资料。
游乐园那天的录像,被恶意破坏了,而且死角很多,不容易查清当天路云珩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知道路云珩的死因有蹊跷,可总也想不出从什么地方查起,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亲自问一问路守,毕竟那天是他带着孩子出去的。
杜欣打开门,不料路守就站在门外,正要敲门的手还悬空着。
“杜欣,我们好好谈谈。”路守道。
杜欣:“的确该谈谈,我有事问你,关于云珩。”
她有带路云珩去做过尸检,是车祸身亡,身体被反复碾压过,骨头硬生生被压碎,很大的概率是谋杀。
肇事司机逃逸,了无踪影,监控录像恰好坏了,怎么可能这么巧。
而且路守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认为路云珩只是意外身亡,甚至都不去深入调查孩子的死因。
“是你杀了云珩。”杜欣冷冷地盯着路守,就好像此时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杀人凶手。
路守激动的吼道:“杜欣你胡说八道什么!”
杜欣:“你怕云珩拦你和赵姝乐的路,你就杀了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