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偏头,纪笺就注意到家门口站着个男人,下意识弯起了眼睛。
然后招招手:“师兄。”
谈之醅从来就没有在纪笺喊他的时候,没出现过。他走过去。
树叶间隙中的阳光斑驳地落在他身上,一寸寸移动。纪笺仿若在看一部电影,看他一步步朝她走来,阳光拂过他的脖颈,拂过他的嘴角,鼻子,一双出挑的眉眼,他目光笔直,路径也笔直,她不知何时竟眼眶一热,觉得感动。
有时候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义无反顾的,也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依赖他,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拿一句,老天爷安排的,来含糊过去。
两人一起沿着小道走,谈之醅问她是不是打算暑假结束再回去,她说差不多吧,后面见不到奶奶了,想住久一点。
谈之醅点个头,嗯了声。
纪笺开玩笑跟他说不要想她,谈之醅笑说:“平时在充州也不见得能见到你。”
走到风大了些,吹得纪笺眼睛疼,睁不开,谈之醅背着她往回走。
她的眼睛是用眼过度,暑假前她工作量多,时常半夜也在忙,所以疲累了发炎。
此刻她半阖着眼从他肩头往下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以前一起去野餐露营,她每次回来都累瘫了,他都背着她。
谈之醅问她:“还和岑封那狗东西联系没有?”
纪笺回神,淡淡说了句:“他其实也还好,就是没有信守承诺而已,比后面那个出轨的好多了。”
“你非要在垃圾堆里淘金是吧?”谈之醅歪头瞧着肩上的脑袋,“我一会儿带你换个医院看眼睛,重症了。”
“……”
纪笺靠着他肩头,委委屈屈地嘟囔说真的是觉得岑封像他,当初才会放心一点在一起的。
谈之醅说:“你可别气我了,老子听不进去了,心梗。”
纪笺在他背上闷笑。
知道他不喜欢听她那些前男友的话题,总觉得他们很垃圾对不起她,所以纪笺换了话题聊他自己的,“……你最近都忙什么啊,婚姻大事吗?”
谈之醅愣是被她整笑了:“这值得我忙?”
“那你在忙什么,吃喝嫖赌?”
他伸手去捏她脸。她笑着换个肩头靠,继续趴在他宽阔的肩背上,舒舒服服闭上眼睛。
谈之醅说最近没怎么吃喝玩乐,朋友都在渡劫,“洪扬那孩子不太稳定,说是她老婆之前不知道喝了酒,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他日夜在家里哄老婆别难过。”
“啊,我干儿子,干女儿。”
“……”
纪笺也挺难过的,语气低落了些:“那你和别人玩呀,那个尹什么,他不是单身吗。”
谈之醅:“尹贺那玩意儿被一女孩子缠上,非说喜欢他,他说他不是正经人算了不嚯嚯良家小公主,人非不听,把他愁得最近净躲家里了,哪个场子都不敢去。”他笑了笑。
纪笺弯了弯眼睛:“他们,最近好像都挺走运。”
谈之醅乐呵道:“怎么了我不走运是吧?”
“嗯,”纪笺说,“希望谈之醅也走走运。”
谈之醅笑着说:“我挺走运的,有你在身边,这一辈子师兄就很走运了,挺幸运的了,傻瓜。”
回到家的时候纪笺昏昏欲睡。
那药大概要熬两个钟,熬好再倒出来晾着,大夏天的又放了约莫半个钟。
纪笺醒来是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困意。
差不多谈之醅就端了碗温吞的药过来。
纪笺送到嘴边时想起来什么,慌忙问:“放糖了吗?”
“良药苦口。”
“……”她小眉头立刻皱得和风里的水波一样,别提多深了,“不行不行。”
谈之醅恐吓:“赶紧喝了,多大个人喝个药还要放糖,喝奶得了。”
“……”
纪笺刚醒,懒洋洋的没力气去揍他,只能苦着脸低头含住碗。
那水一抹微甘的味道,像换了个药方,比奶奶每天给她熬的还没苦味。
纪笺顿了顿,又一口气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