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关我事，不是零食。”叶泛舟嘿嘿一笑，然后从Birkin里头拿出一个保温袋。
“奶茶？”李令珩咽了咽口水。
“不是不是，你看了就知道了。”叶泛舟打开保温袋，把五颜六色的保温盒一一拿出来。“你打开看看。”他满怀期待地说，“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Angelika说她是受人所托。”
李令珩满腹狐疑，随手打开其中一个保温盒——是酸汤鱼片。其他几个盒子分别装着杏鲍菇炒牛肉、姜汁芥兰和冬瓜老鸭汤。
什么鬼，用Birkin装菜？！
可能是考虑到他要决赛了不能吃太多，每个盒子都不大，但分量足够吃饱。
“哇，看起来好好吃。”这下轮到叶泛舟咽口水了。
李令珩拿起勺子拨弄冬瓜老鸭汤，看到底下的莲子薏米扁豆和蜜枣丝，笃定道：“这是我家的饭菜。”
“啊，你家不是不在这边吗？”
“我父母应该过来了。”李令珩端起汤盒，对叶泛舟说，“你拿筷子试一下。”
“这不好吧，你爸爸妈妈特意做的。”叶泛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我以后还能经常吃啊。”
李令珩勺了一口浸着软烂冬瓜的汤水进嘴里，温热香浓的感觉顺着喉咙直达心底。久违的熟悉感，一下子热红了李令珩的眼眶。好几个月的忧心忡忡被一口汤融掉，只剩下对决赛之后的期待。
另一边叶泛舟尝了一口酸汤鱼片，酸得他抖了抖，而后乐呵呵地说好好吃。
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家常菜。以前自己在外国读书还没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地在国内反而有这样的感悟。
“晚上我们要录粉丝来信，我们一起过去吧？”叶泛舟说道。
“嗯。”李令珩点点头，垂头喝汤。就在汤碗要见底之际，他突然想到——“Jo，Angelika有和你说她从哪儿拿到我家的饭菜吗？”
叶泛舟侧头想了想，“好像是……她见到你爸爸妈妈了。”
“她们……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一直觉得Angelika很神奇，总能认识很多人。”叶泛舟笃定道，“或许你爸爸妈妈看了节目，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然后找到Angelika？”
“或许吧。”但绝不止这么简单。可李令珩也想不出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六人定律说任何人想要认识一个陌生人，最多通过六个人就可以做到。但那前提是，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存在。父母是怎么知道Angelika的，又如何确定Angelika会帮这个忙？
他们知道他和Angelika的关系吗？
李令珩不合时宜地兴奋起来。有时秘密被戳破，反而成了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发泄口，让人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李令珩把剩下的汤汁都拿去厕所倒了，然后把餐盒冲洗一遍，用纸巾擦干，再和保温袋一起放到Birkin里，确保没有任何油脂弄脏汪蓁蓁的手袋。
李令珩产生了一个离奇的结论——汪蓁蓁愿意用Birkin给他装饭菜，一定很在乎他。
叶泛舟拿着Birkin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仿佛是来做地下交易的。他应该不知道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状态更让人生疑。不过他是节目组的金菠萝，而且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吃货，被人看到违规也不会有事。
没几天就是决赛了。既然父母能想办法让他吃上一顿家常菜，那就暗示说外面的风雨他们能抗下。李令珩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摩梭着汪蓁蓁在保温袋里附上的字条。
“温柔对待每一刻。
附：不用担心你爸爸妈妈，他们经历过的事情是你无法想象的。”
汪蓁蓁是父亲的粉丝，说不定知道的事情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多，所以李令珩相信她。他有一种心软乎乎的感觉。他不习惯和其他人说自己的忧虑痛苦，但是如果有幸碰到一个不用言语就能默契十足的人，他会很开心。
他现在就是，还有点沾沾自喜。
他收拾了一下琴房便去找自己的组员练习跳舞。时间很赶，而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晚上还有读粉丝来信的环节，也不知道会录到几点。粗略想了想接下来几天的安排，真是忙碌到让人无暇顾及其他。
他一直排练到晚上九点才和叶泛舟一起去到录制粉丝来信的房间。汪蓁蓁就在走廊等着他们过来，手上拿的还是中午那只牛油果绿的Birkin。
“你们来了。”汪蓁蓁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好似无事发生。
李令珩此刻别无想法，只想抱抱她，摸摸她的头发。
“我今天侧空翻的时候差点扭到手了。”叶泛舟在旁边嚷嚷。一米九的大个子撒起娇来真让人顶不住。
“差点就是没有，下次小心点就是了。”汪蓁蓁分了一秒眼神给他，“进去吧，早点结束早点休息。”
“嗯。”李令珩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他挡空调风的薄外套掉地上了，就掉在他和汪蓁蓁之间。
两人同时弯腰想把外套捡起来——至少明面看是这样的。短暂的几秒钟，在衣服的遮挡下，李令珩果断握住汪蓁蓁的手，大拇指还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汪蓁蓁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睫毛更加根根分明。李令珩看着她，笑弯了眼。
“我今晚好像吃多了，肚子一直有很奇怪的感觉，等下录节目不会放屁吧。”叶泛舟·气氛破坏者如是插口道。
“忍着！”汪蓁蓁猛地站起来，瞪了叶泛舟一眼。
李令珩忍不住扑哧一笑，给了叶泛舟一肘子，拿好外套嘴角含着笑意进其中一个录制间了。
还没开机，他乖乖坐好让化妆师给他化妆。实习生小妹妹抱着一箱子颜色各异的信进来，脸上是压不住的亢奋，嘴里哼着听起来很是耳熟的节奏。
箱子里的信满得快溢出来了，李令珩看了看，忍不住问：“会不会很重啊？”
“还好啦，都是纸。”实习生摇摇头，整理了一下箱子，抬头对上李令珩好奇的眼神。她长叹道，“你真的好像李清毓啊。”
“好多人都这样说。”李令珩习惯了。
他最近忧思过重，额头冒了几颗痘，化妆师正很努力地运用十八般武艺把他的痘痘压下去，所以化妆用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些。实习生妹妹趁这时间，初步筛选有没有不合时宜的信，比如一些一看封面就知道在磕“舟毓”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实习生妹妹一边筛选一边感慨，“你要是李清毓的娃就好了，这样我就能问你当年的真相。”
“过去再重要，也不及当下。”
第78章
如著名台词所言，既然喜欢刺激，当然就要贯彻到底了。
所以橙子在决赛前五天搞了一个骚操作，每天公布学员排名，不仅粉丝知道，学员本人也知道。至于排名数据是否有水分，那不重要。总之橙子说是这个排名，那就是了。
比赛后期其实和高考后期一样，大部分都定下来了，除非自己大作死，否则不会有大变动——施予赫看完排名，施施然地离开了。
李令珩的排名是第十，属于很危险的位置，因为靠近出道位的十二十三名热度也很高，过几天反超是情理之中。李令珩猜想，是不是正因为是“情理之中”，他现在才会在第十名的位置。不过他真心希望排第十一名的隋逐阳能苟住。本来纯照粉丝打投的话，隋逐阳进前八是板上钉钉的。无奈他的公司只是草台班子，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公司只有把他割让给橙子才能保证他稳出道。可据罗欢水说，隋逐阳是他公司目前唯一红的，他公司大概率不想放弃这块肥肉。这种情况下只能看橙子的良心了，而良心这玩意，资本家是不会有的。
前二一直很稳，永远是傅寻和叶泛舟这个组合，大多数情况下叶泛舟是老二。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看完最新排名之后，他反而很焦虑，生怕李令珩会掉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李令珩踮起脚，拍了拍叶泛舟金灿灿的大脑袋。
“我不懂，Fredrick你钢琴和小提琴都那么好。”叶泛舟疯狂摇头，也不知他不懂的是什么。
“这又不是古典音乐比赛，钢琴和小提琴优秀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唱跳水平。”李令珩哄道。
叶泛舟瞟了凑过来看排名的卢姜一眼，忙不迭拉着李令珩走了，动作之快好像怕碰到什么脏东西。
李令珩隐隐约约听到一声不屑的笑声。
回去排练的路上，叶泛舟用德语毫不顾忌大声嚷嚷：“卢姜唱跳更不如你，凭什么他在十三位。他跳舞跟大猩猩挥拳似的，上次还跳错步一拳打在大河脸上，差点把大河打晕了。”
“反正啊，自己尽力，无愧于心，什么结果都好。”
转过拐角，他们碰到了正要去看排名的傅寻和程居安。
“我叫他不要费那个力气去看，他肯定是第一名，我说得对吗？”程居安笑嘻嘻问他们。
“还是去看看吧，又不要多久。”傅寻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
等傅寻和程居安走远，叶泛舟拍拍胸口说：“傅寻拿第一我还是服气的。”
李令珩赞同地点点头。虽然傅寻背后有大公司作后台，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偶像，颜值身材优越，唱跳优秀，正规大学毕业，没有吸烟喝酒不良嗜好，为人礼貌敬业，心态正常。不是唱跳最突出的，但无疑综合素质最高，担得起Top的位置。毕竟大公司也不完全被猪油糊了眼睛，瞎捧一个废物。
至于叶泛舟，橙子能给的最多就是第二名出道位了。眼盲心瞎如橙子也不敢捧外国人到Top1的位置。不过叶泛舟也不在乎第几名就是了。
倒数第四天，排名没有大变动。傅寻和叶泛舟稳坐一二，李令珩还是第十，其余人的排名有浮动，但总的来说还是那些人。
但是到了傍晚，变量来了。
刚好是晚饭时间，大部分人都在饭堂吃饭，看着何言特追着华勒斯打特别下饭，就连一项性格冷淡的傅寻也笑得脸皮抽筋。决赛越来越近，但大家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以后再见，或许光景大不相同了。于是人不自觉地珍惜起这段时光来。
就在这时，傅寻的follow PD把他叫出去。这种事情大家见惯不怪，继续吃吃喝喝。
李令珩吃了个七分饱，倒也不着急离开，捧着一杯鲜榨橙汁继续听其他人说笑。他不是那种喜欢高谈论阔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他更倾向于倾听。他有时觉得倾听得来的消息要比参与讨论多得多。
他看到张凡逸鬼鬼祟祟地上厕所，就知道有人手机瘾犯了。张凡逸也是个人才，从头到尾橙子抓手机都抓得很严，不少人被捉到过，唯独他从来没被发现。
十分钟后，大家吃完饭，各自散去练习solo部分。李令珩的钢琴室和张凡逸挨在一起，所以走到半路两人就碰上了。
张凡逸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在憋着什么，一脸便秘的样子。不对啊，他不是刚从卫生间出来吗？
“不行，我得找个人说说，不然我得憋死。”临分别时，张凡逸一咬牙把李令珩扯进他的练习室，“我这嘴巴就是闭不上。”
汪蓁蓁收到曾楚菲电话的时候正和李令颐在剧院门口蹲守，鬼鬼祟祟地混在粉丝群中。准确地说，鬼鬼祟祟的只有李令颐一人，汪蓁蓁只是把她带过来然后站在绿化带另一头等她。
李令颐也算有点名气，为了避免给亲哥拖后腿，她化了个平时根本不会化的韩式妆容，带上荷兰猪头套，穿得嘻嘻哈哈，加上一口东北口音（？），根本看不出她是谁。
每个晚上都是学员练习solo的时间，所以每个人什么时候回学校是不一定的。反正两地距离进，多走几趟巴士也不碍事。哪怕要走路，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往常李令珩会练到晚上十点半，然后和叶泛舟一起坐车回去。
但是李令颐想看一眼自己亲哥，央求汪蓁蓁带她去看一眼。
因为现在时机敏感，汪蓁蓁不敢把她带进养狗营内部。如果是早期学院人数多鱼龙混杂的时候或许可以，但现在她实在不敢冒险，只好晚上把李令颐带去剧院门口，让她假装站姐。
随着赛事白热化，每天在剧院门口蹲守的人越来越多。每回有学员出来，粉丝吼得仿佛钱塘江大浪来袭。汪蓁蓁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种阵仗，但今天似乎有点奇怪——蹲在剧院的粉丝数量比前几晚多得多，而且看起来都很焦虑，一边看手机一边看剧院门口。人多也好，这样李令颐更容易混在当中不被发现。
正想着，李令珩今晚十点刚过就出来了，身旁跟着傅寻而不是叶泛舟。
人群突然沸腾起来，像极了翻滚大泡的开水。
“小寻，你还好吗？”
“小寻，我们相信你。”
“小寻，振作起来！不关你的事！我们一直都在！”
呼喊声一浪接一浪，虽然杂乱但是铿锵有力，足以让方圆十几米的人听到，把李令珩粉丝的声音压得严严实实。从剧院出来到上车不过短短五米，但粉丝一直喊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当中才停下来。接着，汪蓁蓁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这是发生什么了？
李令颐挣扎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小跑过来。‘
“挤死我了，”她拍拍胸口，一开口一股大碴子味，“不过我还是拍到了我哥！”她洋洋得意地摸了摸手上的单反。
“今晚傅寻的粉丝怎么了？”汪蓁蓁满腹狐疑。
“哪知道，我的帽子都快挤掉了。”李令颐撇嘴。
下一秒汪蓁蓁就收到曾楚菲的夺命连环call。坐车回酒店的路上她终于从曾楚菲嘴里搞清楚来龙去脉。无巧不成书，她和李令颐进酒店电梯的时候碰到了从负一层停车场上来的郑瑾沅。
郑瑾沅一如既往地优雅，连头发丝都不曾凌乱半分。她和汪蓁蓁打了声招呼，便没再说话，埋头看手机，看不出情绪。李令颐站在汪蓁蓁另一边，悄咪咪地打量她几眼。
等郑瑾沅出了电梯，李令颐长叹一口气。“多好看的姐姐，我是傅寻我也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