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修习
时间:2022-02-14 14:20:25

  可能没人相信,她和李重的“第一次”竟然是她主动的。她从心底里珍视,因主动而获得的响应,这对于曾经失落的自尊是一份巨大的补偿。
  “昨晚,没发生什么。他喝醉了……”高兰误以为李重语气消沉是缘于男人的妒忌心。
  “不重要,我们毕竟是假的。”
  “李重,你有没有考虑过,到了五月份,如果结不了婚,你怎么跟妈妈说?老人家这段日子很兴奋,路菲也在帮我们做婚礼计划,到时候收不了场怎么办?我可以一走了之,你怎么办?”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是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也许他们的计划实施顺利,到时候都有了解脱的办法。”李重心里有一份隐约的期待,他希望到时候,真的能把这个婚给结了。
  老板曾经对他说:“被我们注意的人,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发生,如同中彩票一般幸运。从这个角度我是羡慕你的。”
  听上去,明显想要成全他们。看着一对“演戏”的男女坠入爱河,也不会有人忍心拆散了吧。
  李重想解脱,想要回到没心没肺的过去。然而,他不争气地发现,每一次从北卡回来,都难以抑制地多了一份挂念。
  他以为自己和左伊短暂的一夜温柔,能够让他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可是那一股冲动消退之后,他发现身体的记忆已经留在了别处。
 
  一步步走入这个局
 
 
  老板羡慕李重,绝非一句空话。当年读高中的时候,他和夏平同时喜欢一个女生。以为争到手了,最终却不是自己的。这件事埋在心底,既愧疚又阴影。
  三年前,夏平将路菲托付给他。他便知道对方摊上了大事。而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比那件事还重。
  他以为他们不可以再谈论同一个女人。现在机会却主动送到了手里。这份信任足以让他确信,选择对方作为事业上的伙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后来想想,不是托付给他之后,他才开始注意到路菲这个女人的,可能很早以前就有了萌芽。
  那时候路菲不属于郑州集团,她只是作为公关公司的代表,赴三里屯泰餐厅参加商务接待。
  夏平显然留了心眼,并没有将他以合伙人身份介绍给路菲,想必那时候对他还是有所防备的吧。
  而他自觉地认为那是夏平的主场,无论对于这场宴请,还是对于面前这个女人。于是安心地躲在后厨,烹制他最拿手一道的冬阴功汤。
  灵犀温泉的主厨技艺,正是他手把手的亲传。
  给夏平庆生那次,路菲像一只欢脱的小鹿,跟灵犀温泉后厨兴致勃勃地学“二传手艺”,而他已经穿回西服革履,淹没被她顾及不到的嘉宾席里。
  夜晚她熟睡后,夏平悄悄溜出房间,摸到他的房间,商量生意上安排,这些或许都是她不知道的。
  路菲清澈无辜的眼里,那时候恐怕只有夏平吧。连早餐经过餐桌时,他与他们打招呼,她连头都没舍得抬。否则,有可能成就他们之间唯一的照面。
  路菲一直认为,这些年只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那个人就是“失踪”的夏平。她甚至认为,背后操纵邮件的人也是他,至少她愿意这么认为。
  直至假借李重电脑,翻看了他的邮件往来,终于推翻了之前的判断。用LH这个名称发给他的邮件,与直接用夏平的名字发来的明显是两套内容。
  两套邮件,虽涉及同一业务范畴,分工和责任又是不同的。一个侧重市场,一个侧重技术。除非对方,预先知道她会看,否则只能是人格分裂。
  第二天,云淡风轻地归还了电脑,鬼使神差跟李重去到“想入酒吧”,只能说是天意的安排。
  待到从酒吧女孩儿手里接过遗落多年的领带,路菲不得不相信,这是被“故意”放出的信号。
  他想让她知道他活着,他想要她知道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却有不得已的原因,不敢和她见面。
  老板的“心思”,不难被了解他的人发现。夏平悄悄放出这些信号,应该是不忍心把心爱的女人出让。
  然而,消失的三年终究冷硬。
  尽管合作伙伴非常仗义,答应帮忙照应但不与路菲见面。可是,无声的陪伴有着更为巨大的悲情底色,心灵的渗透比什么都更加锥心刺骨。
  他慌了,当然也害怕了。可是他所能做的,只是把选择权和决定权,重新交回到路菲手里。
  彭小秋的婚礼答谢宴,路菲故意安排在想入酒吧。她知道有人想见她,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等了这么久,她不惧怕将自己,完整真实地呈现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谁更勇敢。
  酒吧闹事的那一幕,全场最不意外的就是路菲了。因为她知道,面对她的勇敢,他们一起胆怯了。
  混乱中,她看见警察带走了一个身量不高、戴着墨镜的男人。这让他在光线暗淡的酒吧内格格不入。
  李重大方承认与高兰恋爱,却在婚礼临近之际躲躲闪闪,这个奇怪的反差,早就引起了路菲的怀疑。
  眼看答谢宴上,李重和左伊紧接着离开现场,她大概也明白了,他和高兰走到今天是一个意外,起初很大成分是在替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赎罪。
  不管是出于对他们当中哪一个人的信赖,自己已经一步步走入了这个局。既然一切终将到来,安心坐住自己的位置,也许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春节假期结束,还剩下不到三天。
  这三天里,路菲寸步不离电脑。她通过杂志的电子版面,专门浏览了詹湛经手的所有策划和报道。
  既然没有人告诉她,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现有人事格局,肯定是不想让她先入为主。
  想在这里争个天地,首先要在这里活下去。想在这里活下去,必须迅速融入环境,结结实实了解这个女人的轨迹。
 
  挣过风口上的钱
 
 
  詹湛刊在杂志上的第一篇报道,最早追溯至一年零八个月之前。按照彭小秋的信息,她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路菲据此推断,这是她休完产假之后,正式入职的第一家落脚单位。
  姐夫离婚三年,说明他们一直没断。如果这孩子是他的,不给对方名份,甚至不敢对外公开,原因只有一个,两人想在这里清清白白做人,等到有足够的话语权,再来一个水到渠成。
  詹湛单独署名的稿件极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基本上都是产业部策划的形态出现,难怪路菲最早翻阅杂志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名字。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作为这个部门的主任,挣稿费车马费这种事情,理应让给一线记者。
  但是,可不可以理解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心思不在稿费这种小事上?毕竟是互联网上搞过钱的人,选择在杂志社安身立命,仅仅为了挣一份看得见的工资,显然不是她的终极目标。
  看着看着,路菲有了重点,她把目光聚焦于特殊采访对象。从技术上划分就是那种,每篇报道超过半个版面的,一年内报道次数超过五次的。
  然后,她发现了问题的重点。这些服装服饰企业近两年在南美市场,都有着良好的业绩表现。
  业界最早将目光投向南美市场的郑州集团却不在其列。作为自己的老东家,路菲了解它的实力。如果在这个领域排序,不是老大,也是前三。
  杂志有一期策划,整体打包了“南美之花”,专门将其排斥在外,她似乎因此了解了杂志的潜在用意。
  这让她想起一个人。
  在北卡待产期间,史密斯授意秦丽丽,协助路菲开拓南美市场,并且定期向她一个人汇报。
  除了史密斯开工资,路菲过意不去,又将自己的业务补贴,抽出一部分给她。最终不落忍以辞职告终。
  可是这些资源,实打实地落在了秦丽丽手里。
  眼看着一单单人情递过去,堂妹仍旧把握不住富二代公子哥的心,国内这边红酒销售地盘也在一点点削弱。詹湛渐渐明白了,以她们姐妹俩的实力,无论如何扛不住更大力量的结盟。
  她和徐静波本来断了,离婚官司败掉不少钱,他在詹湛心目中大不如前。然而生意难做是现实困境,因为当年那档子事,媒体圈小范围封杀她。
  再看史密斯那边,已然娶了路菲的亲姐,小日子过得顾不上前妻。不想吃回头草也没办法。徐静波倒是动了真感情,见她示弱回头立马照单全收。
  徐静波看中詹湛的头脑。当年她做网销那会儿还不时兴直播。不然凭她的口才怎么也能另辟蹊径。
  但是,好歹她也挣过风口上的钱。知道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的具体涵义。
  他们都看准一点,想把一个东西卖到极致,除了质量没话说,外部因素从包装到宣传,也必须做到极致。
  媒体甄选广告客户,理论上给钱便是金主爸爸。也可以说,有奶便是娘,总之就是衣食父母啦。
  落实到宣传,基本上奉行撒盐,你多付钱我多撒盐,反而把同类价格拱上去,成本控制上不合算。
  性价比最高的推广,还就得有自己的宣传渠道。
  几家实力雄厚的民企,先后尝试着创办自家企业报刊。那叫什么宣传啊?自家企业的产品还用得着内部渗透吗,无非是一个变相的团建平台。
  可打造自己的喉舌,这件事是有底线的。
  最早他俩出双入对的时候,别人并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婚姻状况,以为纯粹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詹湛四通八达的人脉,确实给徐静波的代理业务,在国内市场营造了良好的开局。
  经历了分手这一年,彼此互不干涉分开拓展业务。再次和好如初之后,发现竟然在某些领域不谋而合,比如南美市场。一个做纺机,一个做服饰,甚至有着上下游贯通的便利。
  因而,想到一起做点事情,可是又没想好怎么干。
  徐静波任职这家杂志社长,硬要追根溯源地话,还能和詹湛沾上一点关系。
  这家从协会分离出来的内部刊物,市场化过程中也失去了协会资源,很多人不看好其经营前景。
  徐静波在国内给知名纺机企业做总代,因此跟纺机协会打得火热。朋友们以为他身边有个懂媒体的女助手,而他工作后挂职读博的专业又是新闻传播,七搞八搞就把他捅到了这个烫手的位置上。
  上任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圈内其他媒体敬而远之不敢启用的詹湛。这是他的责任。毕竟当初,因为自己的过错,造成了她的就业窄门。
 
  藏的深一点
 
 
  路菲问过彭小秋:“詹湛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她在大家眼里是个什么印象?”
  “怎么说呢,精明干练,雷厉风行,谈客户是业内一绝,搞策划无人能出其右,总之就是,采编经营一把抓的全能型选手。”这个评价委实不低。
  “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总编室?想要晋升社内高层,那里应该才是正确的路径吧。而且,经营搞得风生水起,又为什么不去广告部呢?”
  “对呀,为什么呀?”这个问题把彭小秋也问懵了。
  节后上班第一天,大家到岗格外齐整,各部门主任认领新兵,沟通布置采访任务。詹湛破天荒的也在。
  姜主任讲完固定的开场白,路菲在对上詹湛的眼睛之前,已经猜到了对方可能会有的神色。
  果不其然,她伸出友好的右手,对方却将双手插在裤兜里。谁让人家是功臣呢,大家习惯她的霸气侧漏。
  只有这俩人心里清楚,她们是多次交手的老相识。
  仓促会面维持了十分钟,之后她们各忙各的。接近午饭时间,詹湛从社长办公室回来,路菲主动提出请她吃饭,詹湛头也没抬,冷冷地说:“没空。”
  路菲觉得,有一层窗户纸此时必须捅破,否则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好过:“主任,如果不想在杂志社看见我,从一开始就可以拒绝的啊……”
  “你这么想,是自卑呢?还是自恋?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路菲啊。我还好吧,不在这里见到你,也会在别的场合相遇。只是有一个人你不得不面对。具体怎么面对还得看你怎么做……”
  她知道詹湛说的这个人是前姐夫徐静波。
  前两天上网查找他们的资料,她在心里屡次打鼓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对“夫妻档”坐镇,死都不愿意到杂志社来。估计也是怕她有这种想法,才故意隐瞒了这个信息。
  “谢谢主任,心里有数。“尽管路菲这样说,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坐在社长位置的如果是薛其,她都不会这般为难,好歹有路茜的孩子替她担保。
  当年找人将前姐夫在国内买的投资房查了个底掉。现在人家手底下干活,这个仇不是不报时候已到。
  她在心里反复掂量过这件事。
  春节前人力资源应该已经把新入职员工名单递给社长过目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她单独谈话,或者侧面传递什么信息,肯定也想看她有什么动作。
  既然社长有一票否决权,却没有阻止她过来上班。说明自己进来的路径,也还是正当且过硬的。首先没必要心虚,其次要见机行事,这是她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路菲一点儿不想请詹湛吃饭,不过是主动缓和紧张气氛客套一下,她不愿意去正好。辛迪一早就打电话约她了。这会儿正在餐厅里等她。
  等她赶过去的时候,辛迪已经把菜都点好了。难怪约在离杂志社这么远的地方,这里是口碑极好的一家日料。从门口几个招牌来看,价格着实不菲。辛迪点的这些东西,少说也有小1000块钱。
  估计是不想被人看见,她们这些“职场新人“有这等经济实力,怕大家眼红心热,什么事都提防着她们。
  此次一起入职的,除少数像她们一样有过工作经验的,大部分都是去年刚毕业的本科生硕士生。他们解决午饭都是在离杂志社很近的几家小馆子。
  这顿饭,既然是辛迪提议的,路菲不好自作主张叫上杜若兰,但见了面她还是问了一句。辛迪告诉她:“人家跟社长出去开会了。”
  “刚来就有任务?”路菲还在发愁,怎么跟社长说上第一句话呢,小妮子已经贴身办公了。
  “不是什么大事。社长临时去电视台谈一个合作,需要从总编室派一个做记录的,姜主任推荐了她,说她原来在那工作过,正好拉出去刷刷脸,给实习期表现加点分。”
  “有试用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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