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上还带着毛驴的血水,云朵儿被捂得差点窒息。
荣时缓步走过来,提着水壶给林鱼洗手,一本正经的反驳:“我会烧热水。”
林鱼吃了一惊。
这人如此虚怀若谷了?
他竟然没有否认美人也没有笨蛋,只否认了不会烧热水。
他认真看着林鱼:“我还会煮鸡蛋。”
林鱼:“……”
她面无表情的竖起大拇指,“你真棒,为你做首诗赞美一下?”
你不要嘲讽我嘛,荣时心想,笨蛋也是会难过的。他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香包,乡民送的,说可以防虫。
“啊?我不需要这种药包我也有”
“不,我的意思是,”荣时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道:“贺礼。”
他解释:“恭喜你喜得贵驴。”
“……”林鱼接过药包转身挂到了驴宝宝脖子上,拿着它的蹄子给荣时打招呼:“来,谢谢荣大人的礼物”
荣时拒绝跟驴交流。
喜得贵驴的林鱼请好姐妹和荣大人吃饭。
林鱼早些日子趁着山林物产丰富,在树上撸了新鲜的洋槐花,沥水封存,今日便把槐花过了水,混合了野鸡肉包饺子。
林鱼素来手巧,包的饺子有元宝型还有月牙形,调汁水倒是给荣时单独调了一份——那几乎是一碟子醋。
荣时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鱼鳞粥,内心有些感慨。君子如他,竟然也会有“小人之心”的时候。
林鱼做得这个饺子很受欢迎,云朵儿吃了三十个。她诧异的看着荣时:“知县大人干活不行吃饭也不行啊。”
林鱼笑着拍她肩膀:“对知县大人客气点,还有,把眼神收一收,不要这样看着人家。”
云朵儿悻悻然移开视线,这美人虽然笨蛋,但好看也是真好看。
“对了,你说让大家造纸,推进的怎么样了?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引工匠过来,你们提供原材料就行。”
林鱼愣了一下,黯然摇头:“还在游说中。翠屏山遇到大事,是几个大户人家商量着办的,原本说话最有用的是三木姥姥,但三木姥姥过冬以后就在生病,现在说话的人是阿霞,她非常强势,又非常敌视外界。尤其是外界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翠屏山里的人非常尊敬草木……因为这是大家衣食来源,所以大家接受不了砍树这种行为。”
荣时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他并不感到太意外。
翠屏山的一切都跟外界大相径庭,那说明它们足够封闭。同样,这也说明它虽条件不好,但也堪堪能维持住。不然一滴水孤立于外,早就干涸了。
最穷的人其实容易改变,因为他们无路可走,什么都愿意尝试。但像这种,有一条路可以走,虽然很苦却又不至于完全走不下去的,就很难了。
“慢慢来吧,急不得,出去走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会慢慢改变观念的。”
“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做。”荣时的脸色恢复了做公事时的严肃,“带我去见你们那个三木姥姥。”
林鱼和云朵儿齐齐吃了一惊,云朵儿刚要说些什么,林鱼又撞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话,随即两人一起跟荣时起身。
三木姥姥冬天时候得了一场伤寒,上了年纪的人,一旦病过一场,就肉眼可见的衰老,上次林鱼见她,她都还进山采药,这次却只能靠女儿扶着起身。
“是……知县老天爷啊。”
大约是跟前任知县打过交道的缘故,她沉默片刻忽然屈膝下跪,林鱼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扭头看荣时,荣时及时止住了她:“不在公堂上,可以不必下拜。”
云朵儿搀扶三木姥姥坐下,给大家都倒了一杯热水。
“老人家,我这次是要打听一件多年前的旧事。您看应该还有印象,是六年前死在这里的一个药商。”
“我在查阅案宗的时候发现的,他死在了翠屏山,凶手都指向这里一个名叫阿霞的女人,但凶手并没有被逮捕归案,案卷记载,是罪魁得恶疾已死。”
荣时的目光在林鱼脸上扫了一下,又飞速转过来:“但阿霞明明还活着,再结合当初那个,”荣时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那个238号的说法,是前任知县接受了你们花椒干菇药材之类的贿赂,包庇凶手?”
三木姥姥听到这里笑了笑,她干着嗓子道:“怎么?知县大人,你也想要花椒蘑菇吗?”
“我想要真相。”
三木姥姥昏花的老眼盯着荣时看了一会儿。
“啊呀,啊呀,过去太久了,”她摸着头,“我头疼,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