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感到的就只是亏欠？那爱呢？你不爱我了吗！？”她终于沉不住气，甩袖立起。目光泄露的杀气令人发寒。
“瑶儿……都一万年了。”
“是你！是你执意收集我的元神的，不是吗！？我的复生是你所求，不是吗！？若不是你，我早已烟消云散！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鲜红的眼瞳被怒气笼罩，似血阴森骇人。
“瑶儿，一万年前我的确花费了毕生精力收集你的元神，拜托月老为你养神。不过你并无谨守本分养好元神，反而攻击了无辜的小蓝，不是吗？”
“那又如何！？我只是想早点来见你罢了！这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来见你罢了！可是你，你竟然爱上了别人！”妖艳的唇舌咄咄逼人。
“瑶儿……你可曾想过若你没有攻击她的元神，而是好好的把自己的元神养好再重生，那一切都会不一样吗？”
“会吗？”她轻笑道，“今日你爱上了她，即使我的元神不在她身上，你也会爱上她，不是吗！？”深沉的眸色染上了杀意。
“或许如此。可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这一万年我只在自己的府里和花岛两处游走。若你的元神没有附在小蓝身上，我们亦无缘相见。即便你的元神需要多一万年才能重生，我也会一直静心等待你的出现。可你附在小蓝身上便讽刺的为我们牵上了红线，不是吗？”
紫瑶说得没错。青虹对蓝羽的情意乃是出自真心，喜欢上的是身为蓝羽的小蓝。不过青虹的辩解也无过。若紫瑶的元神没有附在蓝羽身上，两人便无缘相遇，更不会坠入情网。讽刺的是，两人的缘分竟是他等待许久的情人牵来的。这迂回曲折连月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强词夺理！”
“瑶儿，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吧。你的元神还未养好便执意转生。为此谋略抢占他人躯壳。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瑶儿啊！曾经你愿意牺牲性命封印严神，为两界迎来和平，为我达成毕生心愿。如今你一心只想杀害无辜之人。这不是你啊，瑶儿！”
第六十七章
祥读许多文献后，青虹再次造访月老。心知无法继续瞒天过海，月老捋了捋白胡子，终于道出最后一件隐瞒之事。
当年青虹极尽能力所收集的一缕元神只有【欲】。全因紫瑶死前最大的渴望是生存，这缕带着【欲】的元神方能幸存。可因为她的欲望无止无尽，率先生成的元神尽是负面情绪。以【欲】为基底孕育出来的首个情绪是【怒】。继而是【恶】。
月老坦言【恶】生成后，他揣测紫瑶的元神完全复原的机率微乎其微。她的元神只承载着负面的情绪，因而难以孕育正面的情绪。可七情六欲皆需正负两面，阴阳相调。他无法允许充斥负面情绪的元神转世。这对青虹，对紫瑶，甚至对仙界都可能带来无法预计的伤害。
一番深思熟虑后，月老本想知会青虹此事，却被紫瑶的深思谋略阻扰。
一朵莲花化成的元神被紫瑶突袭，负面的情绪欲把无辜的蓝羽吞噬。幸得蓝羽仙术高强，月老及时出手相救才得以保身。即便如此，蓝羽的元神依然缺了一角，注定会是个早夭的孩子。
可苍天有眼，为她迎来九重尊上。赖于九重的神力，她破损的元神得以修复。蓝羽出落得如此大方可人，温文儒雅，慈眉善眼也归功于紫瑶当日夺走了她七情里的恶、怒与欲。紫瑶的一时贪恋造就青虹心喜的女孩儿，自身也落得被封印的下场。
“你胡说！这是我的本性！我是魔界的三公主！杀戮这事在魔界可见怪不怪！”
“可你从未伤害他人啊，瑶儿。你的幻术若应用得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困死中术之人，可你对杀人心生抗拒。成日只用幻术糊弄惹你不快的人。虽然你是魔界的三公主。虽然你总是任性妄为。可你不是一个喜爱杀戮之人。不然我也不可能会对你动情啊！”
与月老对质后，他心知蓝羽体内的紫瑶已不是他曾经深爱之人。亲眼所见之后便更为确信。
“你闭嘴！闭嘴！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的错！不然你不会这样对待我的！我得杀了她！”尖锐的指甲刺入柔嫩的手心里，从鲜血淋漓中抽出一把黑红色的诡异匕首。
正是嗜血匕首。与紫刃的如出一辙。
“住手！”一个箭步，健壮的双臂敞开在蓝羽身前。他无法容忍蓝羽再次因他受伤流血。若她再次负伤，他永生永世亦无法宽恕自己。
“你想拦下我，就把我杀了！不然我是不会停手的！”紫瑶攥紧猩红的匕首，修长的长腿一步一步向他们迈进。曼妙的体态被戾气萦绕，勾魂的双眸杀气腾腾。
亲眼目睹如此狰狞的表情，他告诉自己曾经爱过的瑶儿已不复存在。早在一万年前已香消玉殒。若非他当日逆天而行，紫瑶不会以这副骇人的姿态现世，蓝羽亦不会妄受牵连。
立地自赎的时机已到，可他依然无法狠下心肠刺向曾经深爱之人。过往种种皆因他埋下的种子方造成今日的窘境。他无法置身事外，牺牲被他的执念折磨的紫瑶。她亦是无辜的。
“瑶儿……放过小蓝吧。把我杀了吧。把我杀了，你就可以消气了，不是吗？”
“不行！”蓝羽从背后环抱青虹，双臂交缠在他胸前，纤细的臂膀欲成为脆弱心房的肉盾。
“你不是说不会再让我伤心，不会再让我生气吗！？你不是说会一直爱着我的吗！？那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不可以！你说过你不会再离开我的！你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骗子！骗子！大骗子！”
“对不起，小蓝。我不能看着你死去。可她是我犯下的孽……”
“不行！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会和我创造更多美好的记忆吗？你舍得抛下我吗？青虹……”颤抖的娇躯贴在青虹宽厚的背上，无助的泪打湿他雪白的衣裳。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小蓝。可是害她沦落至此的可是我啊，小蓝。你叫我该怎么下手啊？”冷艳的眼眸低垂，薄唇无奈的抿成一条细线。
“那我代你下手！”
“哈哈哈哈哈，你来啊！你的元神才刚回復，身躯也身受重伤，猛毒攻心。你真如此天真，认为你可以拿下我？哈哈哈哈，那你尽管过来啊！”紫瑶朝天狂笑。
蓝羽从青虹腰间抽出宝剑，不畏实力悬殊朝着紫瑶冲去。
“小蓝，不要！” 蓝羽岂能战胜自小习武的紫瑶。青虹一个迈步，一个手劲便把蓝羽截下，拥入怀里。拉扯之中锋利的剑芒划过他的腰间，鲜血潺潺流下。
“青虹！”她惊呼一声。宝剑踉跄落地。
“小蓝，这是我欠她的。”
“那你欠我的呢！？你欠我的呢！？”
“对不起，小蓝。对不起……”他该怎么做才能不负两位伊人？他欠蓝羽实在太多太多了。他好想以永生永世来赔偿，可紫瑶是他种下的祸根……
“还敢在我面子打情骂俏！”攥紧匕首的右手微微颤抖。眨眼之间紫瑶便来到蓝羽身前。被冷冽杀意支配的双眸只能容下一人之姿。
“去死。”妖艳的唇，冷漠的语。匕首高举，瞄准蓝羽的胸口而下。
“住手！”面对燃眉之急，青虹不假思索朝她的侧腰呼出沉重的一掌。
紫瑶扑倒在一旁口吐鲜血，玉手按着受伤的腹部，瘫坐在地上寸步难行。
“你！”血红双眸瞪圆。丝毫没料到青虹竟会对她下如此重手。
“小蓝，小蓝你有没有受伤？”忧心如焚的紫眸望向蓝羽，对入魔的紫瑶不带一丝怜悯，只有歉疚。
岂料一低头脸颊便感到火辣刺痛，啪的一声令他耳鸣晕眩。
“若你一心寻死，那你也得让我同去。你害怕我受伤，那我就不害怕你死去吗！？你这个骗子！自私的大骗子！”她不忍捶打身负剑伤的他。可呼了一个耳光便感到心疼。心中仿若重石的郁闷无法驱散，只能捂着脸嚎啕大哭。
“小蓝，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我怎么舍得把你带走。”我怎么又让你流泪了，小蓝。对不起。他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向她致歉。
“既然你不要我了，你就别关心我了！你一直都在骗我！”她用力把他推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的大哭。
“小蓝……我知道了。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见她珍珠般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打湿地板，他终于做出抉择。颤抖的手拾起脚边陪他杀破无数战地的宝剑。
当初他的确不准备活着出来。走过七情回廊时为了哄她开心，狠心句句蒙骗，许下天花乱坠的诺言。即便句句承诺似针扎疼了他的心，他依然坚决与紫瑶同归于尽。可她使尽全力的一掌便足以动摇他的决心。再见她梨花带泪的委屈模样，颤抖的臂膀，立下的决心骤然崩溃瓦解。
与其负两个人，他宁可负面目全非的故人。或许他欠她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了结她残破元神的使命。
脚步虽沉重，却毅然前行。
“瑶姐姐！” 紫刃蓦然现身，见心爱的瑶姐姐瘫坐在地之态本想向她奔去，却在中途瞥见蓝羽跪坐在地上哭得凄凉。心隐隐犯疼，便毅然抛下胞姐折返。
“小羽！”
“小刃？你，你是怎么，怎么进来的？”小小的人儿哽咽难言，让紫刃更加心疼。
“我求九重殿下放我进来的。小羽，你还好吗？怎么哭得如此凄凉？”紫刃单膝跪地，指腹柔情擦拭盈盈泪滴。
“刃儿，你来了可好。帮我把这贱人杀了！”胞弟骤然出现，紫瑶心想他是为复活她而来，扭曲的嘴角再次扬起。散发出胜券在握的气场。
“瑶姐姐。我是为了劝你而来的。”紫刃张开双臂守在蓝羽身前。“瑶姐姐，你以前不是总劝我别乱杀生吗？为何你却不断折磨和你无冤无仇的人呢？”
“是她！是她抢了虹爷的！是她！什么无冤无仇！我和她有的是深仇大恨！若你还想叫我一声姐姐，就把她给杀了！”没想到亲生弟弟竟然一心包庇她的情敌。扬起的嘴角再次扭曲狰狞。
“姐姐……”紫刃从怀里掏出闪着红光的匕首。
“你还站在那儿干嘛！把她给杀了！你最听姐姐的话了不是吗？她死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就像以前那样。你不想吗？你不想我吗？你不是最喜欢姐姐了吗？”紫瑶歇斯底里的呼喊。
“我很想你啊，姐姐。一直都想着你！我日日吩咐下人清理你的宫殿。仿若从前。可是姐姐，即使小羽死了，你也无法回去宫殿了，不是吗？你已不是三公主了。若你执意杀了小羽，你也只能顶着小羽的皮囊……”
“刃儿，姐姐在这贱人体内都看到了。你爱上了这贱人，是不是？可她一点也不领你的情啊！她只想和我抢虹爷罢了！这贱人！不过你不是很喜欢她的样子吗？她死后，姐姐必会成全你。这副皮囊你可以为所欲为。以后她就是你的了。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刃儿。”紫瑶丝毫不觉所道之言何等猥亵，道德伦理在她负面的思绪里荡然无存。
“姐姐……这不是瑶姐姐会说的话啊！姐姐你醒醒啊！”
“这已不是你我认识的瑶儿了。她的元神只剩下慾、怒和恶三种情绪。你所说的她皆不明白。虽然她的样貌和生前毫无差别，可你认识的瑶姐姐已经不存在了。”瑶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番话？为了毁掉小蓝，你竟愿与你亲生胞弟行鱼水之欢？
“刃儿，你别听他胡说！你看我还在啊！我不就是你最爱的瑶姐姐吗！我的样子也没变啊！你看！若你把这贱人给杀了！那你鱼与熊掌方能兼得了！”
紫刃脸一沉，攥在手里的匕首闪着诡异的红光。
“这把匕首可以打散元神，让她从此无法重生。”他望着蓝羽时眼光冷冽，淡然的道出令人发寒的话。
“紫刃！别伤害小蓝！”见状，青虹立即折首奔跑欲保护心上人。
岂料紫刃并无转身向着蓝羽刺去。反而冲着青虹的方向跑去与他背道而驰，艳红的刀光反映在紫瑶艳丽妖冶的脸上。手臂狠心挥下，刀刃便刺破紫瑶心房，元神瞬间破裂。
“再见了，姐姐。这次真的是永别了。”一滴苦涩的泪水潸然落下。
“刃儿，你！不要！！！！我不要消失！不要啊！！！！！虹爷！！！救我！救我！”嘶声力竭的救助无法停止元神的崩裂。妖冶的脸蛋，曼妙的身姿须臾便化为烟尘，被蓝羽心神吸食。她製作的草木丛林开始崩塌毁灭。饱满的绿叶逐渐枯萎，被风辗碎。
“青虹。我突然，突然……觉得好睏……”摇摇欲坠的身子一个踉跄便倒入青虹伸出的双臂里。
“没事儿。没事儿。你醒来后就没事了。乖，睡吧。”语气虽然平淡，可紧蹙的眉，暗沉的眸道出他的不安。
“不要……不要离开……我……”眼皮变得异常沉重，短短几个词也无法一语道出。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小蓝。”青虹抱着昏昏欲睡的蓝羽，以唇擦拭她眼角挤下的泪。
“快走吧！瑶姐姐制作的空间快要崩塌了！快走！”见他失神呆坐在一旁，紫刃赶紧拽起他的手臂。
“可是，可是小蓝。”他无法忍心抛下蓝羽孤身在此。他许下了承诺。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是她的心神，她不会出事的。你有伤在身，再不出去就没法活命了！快走！我不想再看到小羽流泪了！”紫刃收起匕首，趁着空间崩塌时带着他飞往天上射下的一道七彩光线。
第六十八章
“青虹！青虹！”大梦初醒的蓝羽蹦的从榻上弹起，仓皇失措的观望四周。即便胸口心疼难耐，亦置之不理，心里想的念的就只有一人。
“在这儿。小蓝。我在这儿。”
一道七彩光线成功救出青虹和紫刃的元神。青虹元神一归位便因失血过多昏厥数日。可他一清醒便日夜驻守在蓝羽榻边，寸步不移。就连换药时也不愿移身，执意在榻边解衣宽带。只怕方踏出一步，便错失她醒来的一刻。
“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未完全復原。”
“你的伤呢！？你腰间的伤呢？元神受创的话，身体也会受创的，不是吗？”
惊恐的藕臂不顾青虹阻拦，枉视胸口传来的疼痛，执意扒开他的衣襟。瞥见腰间层层缠绕的布条便潸然落泪。
“都是我的错。伤口还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