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犀玉耳尖一红,按下他的手低声道:“你又胡说。”
“行,就当我胡说吧。”陈译禾站起来,“我出去了,掌灯时分回来。”
他带着人潇潇洒洒地走了,剩下苏犀玉红着脸不敢抬头,心里抱怨他总是不分场合做些小动作又乱说话。
她低头抿了口粥,感觉粥里好像放了许多糖,嘴巴到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餐桌上陈金堂咳了几声,道:“谁管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他。”
钱满袖与他相反,笑得合不拢嘴,给苏犀玉夹了块春饼,道:“快吃饭吧,待会儿咱们也看看那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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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祎已被人关了好几日,他是怎么都不想到有人敢在京城绑了他的。
更荒谬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绑了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四周湿冷,像是在一处山洞,夜晚还能听到野兽的嚎叫。
他是被人单独关押着的,绑着手脚,蒙着眼睛,每日有人按时送野果过来,却不会跟他说一句话,完全无视他的所有需求。
几日下来,周祎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不懂那人为什么明知他的身份还是绑了他,同时心里对俞杨的厌恶更重,若不是她无脑乱说话,自己也不会被绑。
周祎是知道苏家抱错孩子的事的,毕竟因为身子弱就默默在后宅养了十多年,这理由多少有些站不住脚,有心人稍微查一查就能猜想出个大概。
不过是不是在苏家长大的不重要,只要她是苏家的女儿就行。所以周祎是愿意娶俞杨的,即便她粗俗无礼。
周祎觉得自己做的算好的了,至少表面上不沾风尘,身边也没什么侍妾通房,待人也算温和,怎么着也是京中有名的翩翩公子。可偏偏俞杨见他第一眼就脸色发白,好像被吓得不轻。
他不能理解,但并不重要,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嫁过来之后就好了。
后来他们家因为这场婚事得不偿失,周夫人是动过解除婚约的心思的,可周坛礼不许,世家的脸面不允许他这么做。
周祎仍是觉得无所谓,不管俞杨是如何粗鄙上不得台面,嫁过来之后总有法子能让她乖乖的。
俞杨越怕他,他就表现得越温柔宽厚,最起码苏铭祠夫妇俩对他很满意。
可他现在后悔了,他那日出城一半是因为派了人去杀李福,一半是为了做样子出城来寻俞杨。
不该出城的,直接让人把俞杨杀了,娶一盒骨灰回去不是更简单?
被人松绑带出去时,周祎腿脚都不太灵活了,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蒙眼布被取下,但周祎一时无法适应光线,眯着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陈译禾扫了他一眼,问李福:“认识吗?”
李福今日一早被他派人喊来,正莫名其妙,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周祎,挠头道:“不认识吧,我在京城哪有什么熟人?这还脏兮兮的,我们家穷亲戚都在乡下……”
“好几年前,有个公子哥让你带我去青楼,诱导我买下云姣,你仔细看看。”
这话提醒了李福,李福重新打量起了周祎,半晌,为难道:“说实话……我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陈译禾拿折扇按了下他肩膀,道:“你不记得人家,人家可记得你。”
李福听不懂,陈译禾未做解释,道:“回广陵去吧,这回不用怕出城了,他现在没功夫让人杀你了。”
这回李福懂了,惊讶道:“是他让人杀我的?”
他转向周祎,气愤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让人去杀我?你跟我去见官,看我不……”
“他爹是朝中有名的周大人,他姐姐是皇帝的妃子。”陈译禾说完,李福像被突然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他结巴道:“我、我先走了……我得回家去了……”
京城太可怕了!没有靠山果然待不下去!
李福离去,陈译禾也未再开口,坐在一旁等了会儿,算着时间,觉得周祎眼睛应该能视物了,道:“周公子,我绑你几日不算过份吧。”
“你……”周祎想说话,可惜他久未出声,嗓子痛哑,一时说不出来。
他视力已恢复,发觉他们正处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四周都是陈译禾的人,而洞口就在不远处,能看到外面茂密的树林与明晃晃的日光。
陈译禾并不着急,见他打量着洞穴,开口问:“山洞里住着舒服吗?可碰到过虫蚁?夜间阴冷,可害怕过?”
周祎无法回答,只是吞咽着口水润喉。
他确实碰到过,双眼看不到,手脚动不了,时常感觉有虫蚁在身上爬过。
现在越想身上越是刺痒,心中的愤恨也就越重。他出身高,何曾受过这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