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主无禁——七勺锦鲤
时间:2022-02-15 09:03:58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齐晚寐颇为自信地撂下一句话,上前对众人恭敬一礼,“今日乃我表哥大寿之日,我便代他与诸君共饮,不知哪位仁兄可尝这第一杯?”
  “我来。”
  伴着一声冷音,月光琉璃盏咕咚一声,掠过盛满美酒的水晶酒壶,装满酒后,稳稳地落回一人手中。
  齐晚寐诧异一愣。
  东方衡?
  就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东方衡已行至她的面前。
  周遭之人连连惊叹,从头到尾,整个宴席之上,东方衡无言一语,端是天边寒月,只可远观不可近瞻,为何今朝却自破寒冰与一位小友喝起酒来。真的是活见鬼了!
  两盏酒杯轻碰一处,齐晚寐抬杯一饮,东方衡那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齐晚寐大拇指上,上面竟有一个细小的针眼。
  如不出意料,是短针。
  昨晚上他为齐晚寐捏被子时,早已发现这个东西。
  有想过,齐晚寐自有用处,便没把短针没收,却没想到,她是这般用的。
  齐晚寐碰酒即疯,一滴都不能沾,如今整整喝了两杯,却依旧跟个没事人一般在人前谈笑风生。
  想必,便是这短针的功绩了。
  只要她醉意一上涌,便可立即负手掩于身后衣角处,届时短针刺指,十指连心,任由谁都会立即清醒。
  针孔伤口极小,不易察觉,完成这一桩半醉戏码,找出星灵,可谓是天衣无缝。
  此刻的齐晚寐恭敬敬酒,以手一一拍着来人的左肩。
  早前,星灵便被东方衡的绝华划伤左肩。如今,只要试探着谁左肩受过伤,谁便极有可能是那星灵。
  这便齐晚寐想到的办法。
  可寿宴上,偏偏谁也不是,怎么试都揪不出人来。
  反倒是齐晚寐的脚步已有些摇晃,脸颊微红的她挤出一个假笑继续逐一试探。
  第一个不是,再试第二个,第三个······
  可再神通广大,再坚强隐忍,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姑娘。
  针刺皮肉,是会疼的······
  一定会疼的······
  东方衡的冷眸死死锁住人群中的齐晚寐,她笑着,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不是这样的。
  她也是会疼的!
  东方衡抬步正要阻拦,耳边却忽然回响起一句话:“明天,你能别拦我吗?”
  他了解齐晚寐,只要找到星灵,就能达成与老鬼的交易,解开血契咒,她能活着,她心中重要之人也会回来。那个人叫晚玉。
  从来,她想做的事情,必然会不顾一切,神佛皆不可阻。
  这个脾性,十年前他并不是没有看见过。
  因为了解,东方衡只能一点,一点,最后艰难地收回了所有的步伐。可握在月光琉璃盏上的手指骨节却白了一寸又一寸。
  此时,琅琊台上,月华流转,隐入天幕。
  齐晚寐手指上的针孔也越发加深了,依旧屋内却没有一个是星灵。
  现下,整个屋内,只有一位修士没试过。
  她阻止那上涌的醉意,撑着,笑着,试探着,最终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不是······
  最后一个也是······
  那人左边肩膀无伤,怎知对方一个轻推,齐晚寐的身子便重重往后倒去。
  “小心。”
  有人声音虽轻,手掌却稳。
  齐晚寐抬眸一看,迷离的眼眸中映出东方衡的身影。
  有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修士,王氏谢鸣捧腹大笑道:“小友,牛皮吹大了吧,什么酒仙,不过几杯酒就跟个娘们似的,这就倒下了哈哈哈哈。”
  东方怀初,萧清和,素情纷纷上前搀扶住齐晚寐。
  “没事吧?”
  “怎么样了?”
  此刻的齐晚寐五脏烧灼,空腹饮酒早已是五脏叫屈,她强撑最后一丝清明,朝东方衡道:“星灵不在这。”
  醉后即疯,不能在这丢东方衡的脸。
  “快走!”
  “好。”东方衡正要扶人出门。
  一个略带不悦的话落下:“慢着!”
  谢鸣又嘚瑟站了出来:“哪有祝寿临时退场的道理!何况这还是你表哥!”
  王氏谢鸣出自道门中一小派,常年受琅琊萧氏庇护,是以最是敬重萧清和,容不得有人扫兴,他拦在齐晚寐面前,愤然道:“如此这般,岂非不把萧掌门放在眼中!把酒喝完了!”
  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引得东方衡眸眼染了三分怒色:“让开。”
  众人皆是一紧。
  齐晚寐看着东方衡这要劈人的架势,明白酒是不能再喝了,现在只有找个合理脱身的法子才是上策。
  朦胧间,她痴痴一笑,朝围着她的众人,随意抓住一个胳膊。
  “别——”众人刚喊出口,已然来不及。
  “嘶。”
  齐晚寐咬上了一个人的胳膊。素情脸色一白,退后两步。
  萧清和急道:“阿情,让我看看。”
  “无,无,无碍。”素情嗫嚅着,可当云袖掀开,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已被咬出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齐沁骂道:“犬吠之流!”
  骂人都骂得如此文绉,齐晚寐呵呵笑了一声:“来,继续喝!”
  谢鸣斥道:“这什么玩意儿,还醉疯了!滚滚滚!别扫了寿宴之喜!晦气!”
  呲的一声,谢鸣捂住下/体,像是被什么刺中一般,脸部抽搐难忍,哎呦哟叫了起来,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只见东方衡收回刀锋般的目光,落在齐晚寐刚抽出短针的拇指处,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细小窟窿处。
  萧清和不忍道:“还是请医师给她看看吧。”
  “不必。”东方衡寒冰般的两字一出,便将齐晚寐打横抱了出去。
  “衡儿!”东方伯肃目燃火,“回来!”
  东方怀初摇了摇头:“掌门师伯,让小师兄去吧,那毕竟是自家人。”
  东方伯惊愕,细细一看,那白衣少年正是东方衡当初在明正殿上力保的道侣!
  他的胡子瞬间被吹得飘了起来!
  等他平息下来,齐晚寐和东方衡的身影已渐渐远去,消失在琅琊贺寿殿的转角处。
 
 
第50章 酒意
  冬日的琅琊台,猎猎寒风极为刺骨。
  几道闪电借着震耳发聩的雷声爬满整个夜幕。
  躺在东方衡怀中的齐晚寐又是一干呕,东方衡只得将她抱至一座凉亭里,拍着她的背脊,催着她吐出呕物。
  寿宴上,一切的强忍如同拉紧的琴弦,在这一刻,断了!
  齐晚寐已是吐无可吐,竟只能呕出苦胆水,一张脸青了又白,所有的血色全无,嘴里道不出一个字。
  “她可能需要这个。”
  一张手帕伸到齐晚寐的面前,意识混沌的齐晚寐根本毫无反应,反倒是东方衡抬眸。
  面前的女人,是素掌门素情,寿宴散了以后,素情掌门便绕到此处,她从来是个孤僻寡言的性格,此番能有此相帮也算是善意。
  “我派清香可驱散酒意。”
  东方衡堪堪接过,擦了擦齐晚寐的嘴角:“多谢。”
  素情点头,瘦小的身影一侧,打开一把伞,冷声道:“快下雨了,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话语刚落,一步步持伞而去,瑟瑟寒风中,肩膀一抖,持伞的左手换成了右手。
  “我······”齐晚寐嗅着清香之后,终于恢复了些意识,委屈道,“手疼······”
  东方衡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吹了吹,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擦着。
  “还疼不疼?”
  酒意将散为散,齐晚寐笑嘻嘻道:“不疼了。”
  “胡闹!”东方衡轻叱着,“这种事情不会交给······”
  交给我,这三个字始终没能说出口换做了,“其他人。”
  “谁?少衡君吗?”
  齐晚寐直接了当地点了出来,好像没把眼前人当成是本尊一般,自顾地嗤笑了一声。
  “他这个人呀,千杯不醉又怎么样,爱干净得紧,又爱面子,堂堂少衡君怎么能和每一个人都喝上一杯呢,我可不能让他这样抛头露面的。”齐晚寐低头喃喃着,“他可是我的公主殿下······我的公主殿下······”
  最后几个模糊的语调,东方衡当即握紧她的手:“你说什么?”
  “寻找星灵本就是我的事,他帮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呢?自己的事情自己干,自己的人自己护······”说着,齐晚寐又被醉意拉下了头。
  “······你就分得那么清楚吗?”东方衡的手渐渐松开了,目光却没有离开她一寸。
  齐晚寐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像是一只丢了尾巴的狐狸,嘴里不停呢喃着醉话,“可我找不到······”
  她抓紧东方衡的臂膀,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只剩下两天了。”
  东方衡当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没有办法找到星灵金丹,血契咒便无法解开,届时她便会神魂俱灭。
  “就算只剩一天,你还有我。”
  齐晚寐抬眸,撞上东方衡炽热坚定的目光。
  她问:“什么?”
  迷糊间,她听到东方衡开了口:“我会陪着你。”
  她声音有些破碎:“可是,万一我要去黄泉。”
  “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这句坚定有力,像是一团火一头扎进齐晚寐的心中,烧过那些无助与恐惧,烧过她沉积已久的悲痛,瞬间击垮所有的铜墙铁壁。
  一滴泪伴着一阵雷鸣,随着亭外的大雨一同落下。
  她说,她只剩下一天,他说,他会陪着他。
  她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虽然齐晚寐明白,东方衡还未忘却亡妻,这样的话,只是在哄人罢了。
  可就算是哄人,她也认了。
  东方衡擦去她泪痕,外头风大雨大,所幸小亭是一处避风港。
  齐晚寐握住东方衡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脸颊边。
  很暖。
  这块木头终于不是冰了。
  齐晚寐眼睛湿润着:“少衡君,我决定了。”
  “什么?”
  齐晚寐一笑,拉着东方衡的手闯进亭外雨幕之中,朝着天幕畅快道:“反正这命已经够烂了!那不如咬紧牙,打死也不放弃!好叫老天爷也沾一沾晦气!”
  雨中,东方衡眸光微聚:“一起。”
  雨幕虽打湿两人的衣衫,可却阻断不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
  齐晚寐放声大喊:“不管了!”
  东方衡看着她,眸光温软。
  “啊!!!去他娘的命运!”齐晚寐这一声叫喊,心中的郁闷与悲伤一一碎尽,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颜。
  以往的东方衡守节知礼,定是骂她污言秽语,可此刻东方衡却没有训斥,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少衡君倒是不顾颜面礼仪了?”齐晚寐不忘调侃着,东方衡沉声道,“你喜欢就好。”
  齐晚寐脸上的笑意更浓。
  哭一天也是一天,笑一天也是一天,不如选择后者。
  雨幕深深,两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淋着雨。
  明明是冬日,却暖如夏日。
  半晌过后,东方衡还是将齐晚寐拉入亭中,毕竟再放肆也要顾念她的身体。
  她是怕冷的。
  他抬手擦了擦齐晚寐满是雨水的脸颊:“冷?”
  “有少衡君在,我哪里还会冷?”齐晚寐眯着眼睛笑道。
  像是被这炽热的视线给刺到,东方衡轻咳一声,手指一顿。
  看着东方衡的手腕,齐晚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排鲜红的牙印,整个人陡然一震!
  “等等!”
  “何事?”
  “原来是她!”齐晚寐眸光微聚,“少衡君,我想,我找到星灵了!”
  啪的一声,一道灼亮的闪电映亮墙壁上素隐的画卷。
  听竹院,半明半暗的主屋内,萧清和负手而立,晦暗的目光落在画上。
  窗外,暴雨外倾盆而至,打在院落边的竹叶上,穿过了二十年的岁月长河,啪嗒啪嗒砸进萧清和的心里。
  听竹院厨房里,五岁的小萧清和悄悄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两个包子就往跑,可刚迈出门槛几步便撞上了人,倒在了地上。
  他抬眸时,眼眸里倒映出一个十六七的冷然高挑女子。
  哪管得了是谁,萧清和下意识地将包子三下五除二地塞进嘴里,自打他出娘胎,就没吃过几顿饱饭,因是庶出,母亲不过洗脚丫头,为了生下他,早产而亡。他出生之时,身带六指。有人说是受了妖气感染,才突生异变。
  在看重血缘纯正,嫡庶有别的琅琊萧氏中,这简直就是杂种的凭证,连带着亲生父亲萧如流都引以为耻。
  对于子嗣众多的萧如流来说,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庶出儿子根本没差。
  于是,萧清和一出生便被扔进了辛奴房,由刻薄毒辣的管事教养着。他每每从管事处讨得一个包子,都会被人一把夺走喂狗,暴揍一顿,等管事的揍得开心了,他方才能有与狗争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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